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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面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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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潮湿而阴冷。

透过雾气,隐约可以看到夜空中的一轮光晕。

今晚是满月之夜。

“有点冷……把你的外套脱给我啦,洛恩!”艾莉安紧紧搂着双臂,吩咐道。

“不要,我自己也很冷啊。”洛恩打了个哆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嫌冷就自己回去添衣服!”

“哼,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艾莉安不满地嘟起了嘴,“面对我这样的柔弱女子,你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冲动么?”

“喂喂没搞错吧,你哪里柔弱了?”洛恩摇头苦笑。

艾莉安扭过头去,没有回答。

周围一片死寂。四百年来无人维护的“哨所”,已经近乎成为一片废墟。

洛恩回过头去,望了一眼那栋唯一亮着灯火的房屋,也就是萝莎和帕莎的铁匠铺,开口说道: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再走下去,可就要离开‘哨所’的范围了。要是迷路可就麻烦了。”

“嗯。”艾莉安点了点头。

“那么……你特地把我叫出来,到底想要说什么?”洛恩沉吟片刻,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一定跟艾莉安昨晚的异常举动有关。

越是靠近“奥斯古达”,她就越是心事重重。

洛恩走向一栋半塌的房屋,后背依靠着墙壁,默默凝视着艾莉安,等待她开口。而艾莉安则微低着头,右手紧紧握成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好像正在默默给自己打气。

“洛恩……你昨晚其实听到了,对吧?”终于,艾莉安开口问道。

“果然还是瞒不住你呢。”洛恩坦率地承认了。

“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也就是一些只言片语。什么‘开门的时候要借助你的力量’,什么不想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之类的。”

“这不是全都听到了嘛。”艾莉安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都已经把话挑明了……那么,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吗?昨晚,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艾莉安似乎并不急着回答,“话说回来……现在,你应该对我充满了戒备和警惕吧?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在利用你。”

“这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啊。”洛恩耸了耸肩。

“一开始就知道,你还愿意陪我胡闹?洛恩你真是个好人呢。”艾莉安叹了一口气,“像你这样的人,可是会被人吃光抹净、连骨头都不剩的哦。”

“被利用又如何?”

洛恩稍微琢磨了一下,回答道。

“有时候,能被人利用也是一件好事啊。如果能为我自己、以及身边的人带来好处,那我也不会拒绝……所以说咱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严格来说应该是‘互相利用’吧?”

“……就算因此成为世界的敌人,你也愿意?”

艾莉安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

“洛恩,你跟我不一样,是个好人。但是只要沿着‘试炼之路’走下去,早晚会变得身不由己。成为杀人凶手,成为屠戮无辜的、丑陋的坏人……就像我一样。”

说话间,艾莉安痛苦地扭过头去。

她紧紧抱住双臂,身体不停地轻微颤抖。

此时此刻,她好像对自己充满了鄙夷和厌恶。与她平日里的样子截然不同,也跟她高贵的“圣女”身份截然不同。

现在的艾莉安,并没有戴着任何面具。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无助。

洛恩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怜惜。

他起身走向艾莉安,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艾莉安的肩头:

“‘杀人凶手’……你是指那个圣骑士阿诺德的事情么?原来你心里一直没迈过这道坎啊……

“其实,你也不用把所有责任抗在自己身上吧?杀死阿诺德的是我,是我命令海伦娜动手的。所以,至少我也有一半的罪过。”

艾莉安露出苦涩的微笑:

“你这是在安慰我?……所以说,你这家伙真是令人头痛啊,洛恩。如果你真像世人所认知的‘魔族’那样,是本性邪恶的存在,我就不会这么痛苦,就能更加心安理得地利用你了啊……”

“嗯。对不起,我是个好人。”洛恩咧嘴一笑。

艾莉安长叹一口气:

“我刚才说的,并不只是阿诺德事。我的手上,早已沾满鲜血,永远无法洗净……而今后,我还会做出更多、更可怕的事。”

……

不远处。

海伦娜、阿兹、萝莎和帕莎,正在暗中窥视。

他们扒着墙角,脑袋从上到下一次叠在一起。

“嗯……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微妙呢。”海伦娜眉头紧皱,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恶,要是能听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就好了。”

与此同时,被硬拽来的阿兹显然正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那啥,咱们还是快点回屋里吧?叫上城主大人他们一起……大晚上的,要是被龙发现可就糟糕了……”

忽然,萝莎噗嗤一笑:

“怎么,你很怕那条龙吗?那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既然你们想去‘奥斯古达’,就一定会碰到那条龙……因为它的巢穴,就在地下城的入口啊。”

“啥?!”

阿兹悚然一惊,开始感到头皮发麻。当然,这只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产生的幻觉,毕竟他根本就没有头皮。

“那……这条龙很强么?”

“很强啊,它可不是普通的龙。”萝莎略一思索,回答道,“嗯……正面对抗的话,你们应该打不过它吧?”

帕莎也点了点头,附和道:

“那个那个,虽然你们的实力也确实很强……一个是‘骸骨领主’,一个是‘暗夜女妖’,再加上那位感觉上格外厉害的人类女孩子……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莽撞地跟巨龙对抗。”

在衡量战斗力的时候,洛恩这个“城主”被相当自然地忽略掉了。

“这、这么难搞吗?”阿兹战战兢兢,浑身咯咯作响,“看来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得好好思考一下对策……嗯?等一下。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扑棱,扑棱。

是扇动翅膀的声音。

声音由远而近。某种东西,正笔直地朝这里飞来。

……龙!

“这这这,这就来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阿兹双手紧紧捧着他的骷髅头,哀嚎起来。

“大概是因为嗅到了人类的气味吧。”萝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艾莉安,猜测到,“现在正好是它觅食的时间。”

海伦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啧,居然来了个搅局的,难得她们两个正在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唉,看来城主大人今晚还是没办法上垒啊。”

……

凄厉的龙吟,如同一阵雷鸣。

这声音的距离很近,近到连脚下的大地都震动起来!

洛恩紧张地抬起头来,脑袋嗡嗡作响。

就算隔着雾气,他还是能清晰看到巨龙的身影。它通体漆黑,双眼散发着凶恶的红光。从洛恩的角度看过去,那巨大的双翼近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喂,洛恩!快躲到房屋里面去!”

艾莉安连忙吼道。

与此同时,她迅速地张开手掌,将散发金光的“圣剑纳西尔”召唤到手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艾莉安的反应很快。

先前表现出来的脆弱、无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听到吗,洛恩!快躲起来,这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看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洛恩,她焦急不堪地再次吼道。

洛恩不是不想躲。

问题是,他现在根本就动弹不得。“龙吟”对一切生物都具有超乎寻常的震慑力,而凭洛恩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抵抗!

……悬停在空中的巨龙,缓缓扬起脖颈。

它在身体内部凝聚力量,并透过漆黑鳞片之间的缝隙,向外泄露着暗红色的光。这光芒从它的腹部开始,流向脖颈、流向喉咙……

就好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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