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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宁薇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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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还没等洛恩开口,艾莉安便抢先说道。

“不对?那里不对?”宁薇微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遍洛恩背后的图案,“这是开启‘试炼’的证明……所有人都知道,完成试炼的魔族,便会成为新的魔王……”

“我说不对,是因为洛恩不是‘可能成为魔王的人’,而是‘必将成为魔王的人’!”艾莉安相当认真地纠正道。

宁薇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透着忧虑:

“果然如此。”

“你这态度算是怎么回事?”艾莉安皱着眉头,忽然有些生气,“身为魔族,你不是应该盼望着新的‘魔王’降临于世,让魔族、魔物再次统治世界么?怎么,你是觉得洛恩做不到?”

“不,我并不怀疑。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并不期待这件事……”宁薇轻咬着嘴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我原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我本来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可既然洛恩是将来会成为魔王的人,那我就决不能拜托你们了!”

“成为魔王,有什么问题么?”艾莉安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当然有问题。我不能把我的手下们推入火坑!”

……

在决定出手拯救镇上的人类之前,宁薇就已经考虑过后果。

“圣殿骑士团”大军来袭的时候,单凭自己和森林里的上百只魔物,是绝对不可能与之抗衡的。所以宁薇并不打算抵抗。

再说,她本就不想与人类争斗。

她已经见过太多鲜血了。

四百年前,在宁薇还是一名年幼魔族的时候,战争席卷了整个大陆。那时候,魔王“血狼芬尼尔”率领着所有魔物,与人类诸国为敌。

一开始,宁薇自己也深陷在这份狂热之中。直到她亲眼看到那铺满腐烂残骸的战场,看到那些饿到皮包骨头、在尸堆中寻找食物的人类孩童。

几年之后,血狼芬尼尔死了。

战争的形势瞬间逆转。原本已经节节败退的人类诸国重拾希望,他们团聚在一起,发动了势如猛火的反攻。

同样的惨剧依然在持续。

只不过,受害者从人类变成了魔族和魔物而已。

……宁薇厌倦了这一切。

她来到一块遥远偏僻、荒无人烟的土地。她使用一种特殊魔法,以她自己的灵魂为材料,制作出七枚种子,埋到泥土里。

年不一年,这七枚种子逐渐长成了七棵参天大树。它们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魔力,让这片土地变得格外富饶。

“如果有足够的水果和猎物,让大家都能吃饱、都有住的地方,也许就不再会有战争了吧。”宁薇天真地心想,“说不定在这片土地上,人类和魔族、魔物都能和平地共存……”

她错了。

第二十八代雷斯子爵带着军队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宁薇试图善意地与他沟通。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雷斯子爵只想杀光所有魔物,想要砍掉宁薇精心培育起来的、象征着美好愿望的那七棵大树。为此,他甚至不惜动用黑魔法。

……可就算如此,宁薇还是对人类恨不起来。

几十年来,通过飞鸟的眼睛、老鼠的耳朵,宁薇对七橡树镇内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于是了解这些人类,就越是不想与他们为敌。

说到底,人类和魔物又有多少不同呢?

绝大多数人只是想平静地生活下去而已。

宁薇梦想着,有一天这片土地的所有生灵都可以和平共处。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魔物,都能围坐在一起,唱歌、欢笑。

所以当洛恩和艾莉安来到七橡树镇的时候,宁薇对这两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这两人的真实身份并不难猜。一个是被通缉的魔族,一个是本应死亡的圣女。在世人的眼中,他们完全就是无法相容的两个极端。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一起?

宁薇想要亲眼见一见他们。

……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确保七橡树镇的人类平安无事之后,让你带着这片森林里的所有魔物离开。赶在教会的圣骑士到来之前。我希望你能接纳他们,成为你的地下城居民。”宁薇继续解释道。

“白送给我这么多部下?这又是为什么?”洛恩纳闷地问。

“因为我觉得,你跟我很像。”宁薇叹了一口气,说道,“得知你在七橡树镇的所作所为后,我可以确定,你是一位很特别的魔族,对人类、魔物都一视同仁地心怀善意。难怪这位圣女小姐愿意跟在你的身边。如果这片森林里的魔物能够有幸追随你,想必你也会带它们不薄吧。”

洛恩一时间陷入沉默。

确实,如果宁薇真的打算这么做,洛恩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已经看过了包围城镇的那些魔物,大约有一百多只,而且个个实力都不弱。

倘若一口气将它们全都招入麾下,洛恩的“地下城等级”应该可以连升好几级吧。

可问题是……

“你刚才说这是你‘原本的计划’。意思就是,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洛恩略微思考了一下,判断道,“就因为我是‘必将成为魔王的人’么?”

“不错。”宁薇冷冷回答道,话语里带着决绝,“你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新一轮的杀戮和灾难,而我不愿看到自己的手下们卷入其中、置身在风口浪尖……这跟洛恩你个人的意志无关。一旦走上这条‘试炼之路’,一旦成为魔王,这是必然的结果。”

“你好像有点悲观啊。”洛恩苦笑道。

“请原谅。四百年前,我亲眼目睹了‘地狱’。所以我实在无法在这件事上保持乐观。”宁薇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不禁变得脸色苍白,“……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让这里的魔物加入你的。与其跟你走,倒不如另寻别的出路。”

“嗯,我明白了。”

洛恩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

“很遗憾。我这次来见你,确实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你、还有你手下的魔物们都招募到我的地下城去。可是既然实在谈不拢,那就没办法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

“在你原本的计划里,你为镇上的人类找到了活下来的方法,也为这片森林里的魔物们考虑了后路……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我?我无所谓的,反正本来也没几年可活了。”

宁薇淡然一笑。看似波澜不惊,却反而格外令人心酸。

“我说过的吧?那七棵树的种子,是由我的灵魂制成的。如今它们被砍倒,我的灵魂也损伤了大半。每一天,我的生命和魔力都在不断流逝。”

……

在离开森林的路上,洛恩的脸色并不好看。

“怎么?不能把大胸小姐姐带回家,就这么让你失落么?”艾莉安不无醋意地拧了一把洛恩的胳膊。

“不是,我只是有点生气。”洛恩阴沉着脸,回答道,“这个宁薇,怎么把自己的死说得如此平淡?”

在拯救别人之前,先想想怎么救你自己啊!

这个笨蛋!

……看着洛恩的表情,艾莉安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么说,你是想要来一把英雄救美咯?……行吧,我陪你。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个宁薇,不过多少也同意你的想法。那家伙实在太傻了,傻到让人看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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