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帝都雷索列里的路程不算近，以马车的行进速度来说，就算稍微赶一点也得四五天左右才能到，这可比当时优露和楚安从波德到提比亚的路程远多了，但是这路才刚启程，就已经有人顶不住了。
“呜……好难受……”深受现代平稳沥青公路所害的楚安，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颠簸的路面给打败了，倒在了优露的大腿之上。
“啊咧呀，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困境呢。”优露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军队马车已经是坐着比较舒服的那种了，但即使如此楚安还是陷入了名为晕车的地狱之中。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大小姐吗……”萝丝也不由得吐槽到，她倒是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就是还是林雅·萝丝的时候，第一次坐马车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只不过自己当时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了。
优露也察觉到了楚安的状态确实太过头了一点，而这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安，你是不是还在用魔力强化身体啊？”
楚安艰难地抬起头回答道：“嗯……毕竟优露你说过这种经年累月的练习是很有必要的……等下，该不会——”
“噗嗤，大概没错吧。”优露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直强化着自身的感知，也难怪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自己的猜想得到肯定，楚安也是赶紧收回了遍布全身、尤其是用在感知上的魔力，“真是的，为什么不早点说——呕……不行，再说话就要吐出来了。”
优露轻轻地着抚摸蜷缩在座位上的楚安，丝毫没有歉意地道歉到：“抱歉抱歉，一般不会有人无时无刻地进行魔力强化嘛。”
萝丝听到两人的对话，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她看着优露说：“我本来以为只有你是个怪物，没想到这位也不遑多让啊。”
“安可不是怪物喔，她可是实打实的人类，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特别而已。”
“倒是不否定有关你的那部分呢。”
优露抚摸着楚安后背的右手微微放光，楚安的呼吸就肉眼可见地变得平缓了起来。确认楚安沉入睡眠之后，优露将视线转向了一脸惊讶的萝丝，带着任谁都会觉得纯洁的笑容说：“怪物什么的，未免太小看我了。”
“来吧，是时候好好聊聊了。”优露的微笑让萝丝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一种不协调感带来的危险感。
萝丝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向着眼前披着少女外表的某物问到：“你既然知道林雅家的传言，那就代表你真的是那个人吧？”
优露露出略显困惑的表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家说的传言具体是什么。”
“那你——”
“比起我是怎么知道的，更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确定我到底是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吗？搞不好我会是‘魔王’哦。”
萝丝眼中充满了忌惮，眼前的人很明显是知道详情的，那么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别紧张嘛，就算我是你们林雅家所提到的那个人，我也不会去当魔王，所以可以不用担心哟。”面对相当紧张的萝丝，优露倒是一派轻松，至少现在是确定了当时萝丝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是想不到利亚图纳斯到底为什么要自己和林雅家搭上关系，自己都记不得的事必然不会是自己留下的棋子。
“详细说说你们家的传言吧，安心啦，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看着满脸和煦的优露，萝丝小心翼翼地讲起了过往。
……
林雅家并非是帝国的开国贵族，而是百余年前兴起的一支，当时的初代家主则是一位名叫艾斯的男性，他凭借赫赫军功为自己及后代换来了贵族的身份，而当时的艾斯有着一手独门绝技：能一边构筑魔法一边使出刁钻的双手剑技。但是也正因他那独特的招式，当时有不少人都对艾斯产生，怀疑他的力量来路不正。
对于大多数魔法师而言，构筑魔法都是一个需要集中精神的活动，优秀的魔法师能在快速移动的同时构筑魔法，然而那个男人却能用出二刀流这种高超的技法，自然也就引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其实到这里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艾斯已经成为了帝国的贵族，只要他说出这种技巧的训练方式，别说平息流言蜚语，皇帝还得给他爵加一等。
但是当时已经年近半百的艾斯在面对皇帝及一众大臣的追问下，答应了会将二刀流的剑法传授出去，却对自己的魔法闭口不谈。当被问及原因时，那个男人是这么回答的：
“教授我魔法的人不会让我把这些告诉别人的，而且就算我真想说，她也会在我开口的瞬间拧断我的脖子——也许还包括在场的诸位。陛下若是真想知道，就请砍下我的头颅吧。”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见艾斯如此坚定，当时的皇帝也不再过多追问，艾斯也知道自己这样必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在定下家名“林雅”之后便主动请缨镇守边境，抛下自己妻子和孩子一去就是几十年。
等他再度回到帝都之时已是耄耋之年，虽然才干过人的妻子将林雅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垂垂老矣的艾斯只能在床榻之上安度晚年，在他将要鹤归之时才终于打算说出自己埋藏许久的秘密，只可惜那时的他早已没有过多的力气将事情交代清楚，只留下了“赤瞳白发”、“少女”、“魔王”、“杀死”等字眼后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而艾斯家主的剑法也因为‘缺乏实用性’的原因没有流传开来，不过艾斯夫人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笔记，上面记述着相当多颇有深度的魔法论述，这也就成了林雅家发展至今的依据，也正因如此，帝国才没有在艾斯家主死后剥夺林雅的家名。”
听着萝丝讲述着林雅家的过去，优露倒是有了些许猜测，那个名叫艾斯的人说的应该就是自己没错了，她也从记忆中刨出了一个符合艾斯特征的人选，但是……
“你真确定那人叫艾斯，而不是什么别的名字？”
听了这话，萝丝有些气愤：“那可是开家之祖，我们怎么可能记错名字，况且这一切在帝国的史书上也有据可查，怎么可能出错！”
“嘛，冷静一点，”优露抬手示意萝丝不要吵醒还在睡梦中的楚安，“我只在说一种可能，就是、这个艾斯、他有没有可能改过名呢。”
萝丝沉思了一下，旋即摇摇头：“至少在官方的记载上没有。”
“是吗……算了，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怎样都好啦。对了，你们家里应该有他的画像吧，到时候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虽然已经没有那么忌惮，但萝丝还是有着不小的顾虑：“这话简直在说你就是那个时代的人呢。”
“可能还要再久一点哦，不过现在我还不是很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就是了。”
优露看向萝丝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掩饰，那不是在威胁她，而是在期待萝丝能给出令她满意的答复。
萝丝握紧了双拳，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就因为你能随时杀了我？”
优露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何必这么害怕呢，我不过是遵循着平等的原则来和你交谈而已，你都说了那么多，我拿出些秘密又有何妨呢，信任嘛，本就是建立在这种基础上的喔。”
优露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几只小鸟接着说：“你也好，列维他们也罢，当知道我不是人类的时候就不该再用看人类的眼光来看待我了。我并不喜欢你们人类那种勾心斗角，对我来说人类只有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对于能利用，我自然会交出相应的报酬，可你们却总想知道我想干什么，实话实说吧——”
“我想干什么，你们知道了也做不到任何改变。”
收回视线的优露将手伸向了萝丝：“怎么样？要交个朋友吗？”
萝丝略带犹豫地看了看优露，又看了看睡在她大腿上的黑发少女，不禁想：这个人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和眼前这个整体不明的存在形成如此亲密的关系。
而这时优露又插上了一句：“对了，我听说‘朋友’之间往往会谈论一些双方的共同话题，正好我也有那么些擅长魔法呢……”
萝丝再度看向优露伸出的手，而这次，她看到了些颠覆她认知的东西。
“十、十……二”
她甚至都没有感受到魔力的波动，这样一个她仅在书籍和文献中听说过的魔法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萝丝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深知自己对魔法的研究已经触及了天花板，今后哪怕再过十几年、几十年她也很难再有什么重大的进展，自从开发出“双生玫瑰”后她就察觉到自己恐怕很难做出第二个这种水平的魔法。
而现在，超越人智的存在就摆在她的面前，她必须考虑这是否会是她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
“我……”
萝丝最终握住了那只白皙且略显瘦弱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