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窃贼?绑匪?
目标……是我么?
是凑巧选中了我,还是……就是专门来针对我的?
柒季闭着眼睛不动声色,脑中迅速思考着。
如果是针对我的,那为什么?我才刚来这个世界半天,也没得罪谁呀,谁会想着对我不利?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硬要说的话早上东区的强盗肯定算,但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也许……真的还有残余势力没被扫除,所以现在想要来报复我?
这个确实有可能,弗里昂小队的调查不一定天衣无缝,有疏漏的地方也可以理解,而且不能排除这些强盗的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笃!笃!”
来犯者敲了几下窗框,力度不小,如果房间内的人还醒着一定能听见。
敲完后就传出一阵衣物摩擦的响动,应该是迅速躲藏在窗边的墙壁时发出的声音。
很谨慎啊……
这家伙大概是在试探屋内的人有没有睡着,现在估计正耳贴墙面,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柒季的动静呢。
“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柒季当然可以暴起一拳把这人锤成两个小饼饼,这毫无难度。但即便解决了负责下黑手的卒子,这人背后指使这一切的家伙只怕很难善罢甘休,十有八九要再派人来找麻烦,单靠暴力不行就换别的手段。
虽然大概率都无法给自己本身造成什么威胁,但时不时冒出个人来惹事儿也是挺烦的,而且会让她心里有种时刻被人不怀好意地惦记的不踏实感。
于是,她一动不动,不发出任何额外声响,等待对方的反应。
窗外之人沉默了好几分钟,确认屋内的人没发出声音后,才以极其轻微的力度,一毫米一毫米地推开窗户。
“吱呀——”
轻细如鼠鸣的刮蹭之音打破寂静,窗户被推开了个十几厘米的缝隙。
一道穿得一身黑的瘦小身影从中钻入,身体几乎没碰到窗框。他动作熟稔地从窗框落到地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犹如一只暗夜中流窜的黑猫。
之后,踩着静谧的步伐,一点一点,向柒季床头的小方桌移动。
目标不是我本人么?
几米的距离,来犯者花了一分多钟才跨越。他挪到桌子边,手往侧腰摸索几下,从夜行衣的内袋中捏出一小块折起来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凑到桌上水杯边,做了个倾斜的动作。
“沙……”细微之物下落的声音。
好像是在把纸包中的某些粉末状的物质倒入空水杯中。
然后似乎是为了确认柒季有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就偏头往床上瞥了一眼。
柒季听见他一直保持得很稳定的呼吸顿时紊乱了起来,心率急速上升,托着纸包的手也剧烈抖动一下,险些把粉末倒出杯子外。
然后,仿佛凝固成了雕塑,动弹不得地伫立在原地,眼睛直挺挺盯着睡姿很恬静的柒季,久久没别的反应。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他突然脑袋一仰,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幅度很夸张,憋了几十秒后又绵长而沉重的呼出,又是几十秒才吐净。
这样充分的深呼吸做了好几轮,他的状态才勉强平稳下来。
低下头,看了看被倒了东西的水杯,又看了看平躺在床上“熟睡”的柒季,目光在二者身上来回交替,显得他的情绪有些急躁,似乎在做着某种激烈的内心斗争。
正当柒季琢磨这家伙到底在纠结什么的时候,他下定决心似的,猛然抄手将水杯拿起,揣进自己的衣服!
接着一步步退回窗边,爬上窗框钻出去。
回头再度凝望柒季一眼,便纵身一跃,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这人几个意思啊……”柒季睁眼,看向没被合上的窗户。
那家伙已经走远了,感知中也没发现其他有异常的痕迹,因此她从床上坐起,望着空空如也的床头桌,不明所以。
怎么就走了?还把杯子带上了,这难道也是指使者的要求?
真是莫名其妙……
反正睡不着,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算了,现在去可能会打草惊蛇,”仔细思考之后,她还是摇摇头,“等到天亮后再说吧,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刚才那个人的灵性波动已经被她牢牢记住了,想找的话基本逃不掉,不着急。
所以现在比较理智的做法是细心等待,静观其变,观察对方接下来的行动。
“扑!”
躺回床上,柒季又合上眼睑。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总归没坏处。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钟头,直到东方的地平线泛出鱼肚白,璀璨的日轮悠然探出边角。
仍然清醒的柒季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下床把桌子底下的板凳拉出,坐在上面,脚尖点地。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她肘撑桌面,两手托着下巴发呆。
她居然真的干巴巴躺了一整晚,连动都没有动过!
整个过程中她都是清醒着的,既没有走神也没有犯晕乎,就是什么也不想地躺了好几个钟头。
如此空灵通透的心境已经超越了单纯忍耐的意志力,达到了某种澄明如镜的崇高境界,具备的人绝对少之又少。
柒季不记得自己练过瑜伽、冥想这类精神训练,怎么就能轻易做到呢?
“看来又是这具身体的影响啊……”
此时她已经在桌边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太阳完全冒出地平线,阳光温暖起来。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让她从沉思中脱离,转头看向正在被推开的房门。
进来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见柒季若无其事地坐在桌前,神色一怔,面露震撼之色,这很正常,第一次见到柒季的人基本都是这种反应。
“你是?”她微微眯起双眼,从容而舒缓地问道。
“咳咳,小姐打扰,我是这里的伙计,来查一下房。”男人干咳几声,神态很快恢复自然,“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柒季一眼就看出他在扯谎,根本不是店里的人。
因为这家伙是个武者,虽然只有淬技,但怎么也是超凡者——哪个超凡者会跑来这穷酸旅馆当伙计的,体验生活么?混得再差,也能去冒险者公会接委托啊。
那么他为什么要装成店家伙计?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呵呵,这么快就来了么,背后的人的耐性不是很高呢……”柒季心里冷笑嘲弄,表情却保持平静,摇了摇头,淡淡地对他说:“没什么事情。”
“打扰了。”男人听闻微微颔首,后撤几步,退出房间就要关门。
柒季冷不丁出声,语气十分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这样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常话题:
“如果你觉得自己逃得掉的话,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