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不是这个。”诗篇猛然想了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她拿起书，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递到龙魈面前。
龙魈接了下来，看了一会儿，脸色逐渐难看，甚至带着一些恐惧。
“这……”他迟疑地开口，“这是什么语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诗篇拿回书，“我来给你读啊。”
“六·法芙娜的边境危机。”
“在大陆东北的法芙娜，社会的紧张局势是和民族分裂强烈结合的。由于其民族矛盾严重的边陲地区工业化水平低，工人数量少。因此，法芙娜民族冲突最严重的地方是农村。主要的矛盾在地主与佃农之间，两者通常不属于一个种族。”
“但，法芙娜的工人仍是城市激进运动的潜在力量来源。在赫洛塔城，法芙娜北方的一座中型港口城市，常驻人口约为十六万，其中约有四万名短工，两万多长期工，八千多名学徒和一千多位工匠。短工通常是由背井离乡的赫默索人、烁人和本地自耕农组成。他们往往会和本地的法芙娜人产生隔阂。我的游历是三月到七月，他们就爆发了数次……”
“好了。”龙魈伸手制止她，“这是什么书？谁写的？有通用语版吗？”
“巴德林语的，和德日兰语同源，书名是《大陆游记》。作者不知道，作者栏写着佚名、无名氏。去年十月刚在德日兰印刷的。我德日兰的朋友邮寄给我的。除了法芙娜还写了卫堂、华、莫、金、傲云、吐罗、玛法和德鲁。”
龙魈脸色有些不好。他打发了其他人，和诗篇钻进仅有桌椅的书房中，让她一句一句翻译着这本书。
这持续了几乎一个下午。
书中，竟无一句赞美，甚至对于他，全是抨击与攻讦。如果不是同样把皇帝骂的狗屁不是，他甚至都认为这是皇帝的御用文人写的。
事后，龙魈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窝囊的一天。他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常说自己是没什么才能的人。但那到底只是一句自谦的话。他自认自己对帝国的发展是有益的。难道真的要那些贱民爬到他头上才是正确的。
可他连作者是谁都不知道。他甚至做不到报复。
但第二天他就好了。
倒也不是龙魈内心强大，而是实在没有时间让他再为一个不知名的作者的侮辱诽谤悲伤。
“什么叫南方联盟？什么叫集体讨伐我？”龙魈站起身，“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情报部门呢？为什么帝国的情报部门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当地人也不知道！”
他大声叫嚷着，不在乎底下的土著听不听得懂。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回事！”
他这次看向的是叶芊芊和她手下的人。这个消息就是他们带回来的。
“虽然都说星翰是蛮荒狄夷之地，但就像法芙娜曾建立过哨站堡垒一样，南方的华国也建设过一些城市要塞，但最终因为成本太大放弃了。”回答他的是诗篇。显然她已经整理了情报。
“然后华国的大臣就提议把当时内附的游牧民族、少数民族迁到那里。一来不要浪费建起来的设施，二来以他们为屏障提防北部……也就是法芙娜。”
“后来……我认为可能是在大高原的大蕃人独立，建成了吐罗国并且夺走了塞上走廊之后，华国实力锐减。星翰边疆的少数民族也跟着作乱，劫掠中土，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部落。”
“当然，这只是我根据现有情报的推测。”
事实上，诗篇的推测是大体正确的。但这不是重点。
“我们惹到他们了吗？他们既然联合起来对抗我，那必定不是临时起意的。”龙魈气呼呼地摩挲着下巴，力道之大，几乎是给寸草不生的下巴磨掉一层皮。
他看向诗篇。
“呃……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猜测。”诗篇从来不会让龙魈失望。
“我记得，华朝的参知政事一直想要变法，但华朝内外不稳，特别是北方少数民族一直在袭扰，所以，可能是他们派人鼓动的，是驱虎吞狼之计。”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们自身出了一个有智慧有眼光的领袖，不甘屈居你之下，所以合纵众部以对抗你。”
龙魈阴沉着脸，转头问负责军队的叶芊芊：“我们现在，能拉出来多少人？”
“一共八百四十二名帝国骑士，五千多位武装步兵，三千多奴兵以及您的亲随，至于……他们……”叶芊芊看了一眼那些土著，直言道，“几万是有的，但是，不堪大用。”
这里讲一下星翰的地形。星翰其实是一片低矮的高原，中间有一条大河和几座高山。
河水是几乎东西横贯整片星翰的，长度水量几乎相等的两条干流分别来自幻灵教国境内的珞珈山和星翰的永冻雪地。再配合上溪流、湖泊，水域几乎是遍布整个星翰北部（高山以北）的。
而南部则因为河流较少，降水也不足，所以则更偏向草原一点。
“那些部落民……我不敢说强大，但能让华国的边军头疼，肯定是不弱的。虽然一直都在说华国的兵是老爷兵，兵器都要专人抱着，但人家南防德鲁，西防吐罗，打的也是有来有回的。两个护卫府就像一对钳子死死扼住卫堂德鲁两大强国，总不至于都是酒囊饭袋吧。”
“那怎么办？”龙魈反问道，“难不成不打了？”
“不是不打。”叶芊芊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靠近两步，“首战即决战，一战定唔唔……”
“我可求你憋瞎说啦！”龙魈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你这一张嘴，早晚得给咱俩干报废……不对，给你干报废！”
“你先去吧。”龙魈把自己的令牌交给叶芊芊，“你先去，带上所有你看得上的部队。我会在后面召集部队和解决粮草的。”
他又把自己的大印交给诗篇，“她和你一起去。如果看到了什么类似指挥的，直接枪杀他！”
叶芊芊看看诗篇没有说话。
令牌可以调集部队，但大印可以调回令牌。不过也正常，龙魈的大印是征南将军印，而诗篇是征南将军执事，大印只能这两个人拿着。
到了外面，诗篇想把大印交到叶芊芊手里。但叶芊芊拒绝了。
“不，别这样。”
“这是正确的。如果我是龙魈，那令牌也不会到我这个骄将叶芊芊手里。”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狗男人，果然是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