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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多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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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是冰冷潮湿的墙壁,身下是一些干草和破烂的被褥,每当多丽丝用手触碰墙壁时,阴冷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她不喜欢面墙而睡,也不喜欢像其他人一样躲在角落的阴影里,因为她忍受不了每当自己睁开双眼,却无法眺望远方的感觉。

幸运的是,自己是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其他被抓来这里和自己一样被关入牢房的人一个个脸上无不是阴沉消极的表情,老实说,比起每天只能与墙壁相望,这些人的神情,更是如同瘟疫一样蔓延向这里所有的人。

起初,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人呼救叫喊,可仅仅几天,「犯人」们就像是渴望新鲜空气的鱼儿,只有在那扇铁门打开时,被光亮吸引,朝着门口的栅栏拼命驱动身体,每当这时,一名年长的美貌修女就会为众人带来饭食,修女的脸上从来只有笑容,却是这里男人们的唯一慰藉,起初他们还有祈求,如今却只剩下不堪入耳的话语,女人的指责则更加恶毒,仿佛是对恶魔的诅咒,修女却每次都会以笑容回视,多丽丝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一个女人对着修女歇斯底里:

「你这个亵渎神明的恶魔,一定会遭到报应。」

女人指的应该是修女的那身修女服,然而修女只回了一句话,这也是修女唯一一次开口,声音让男人们如饮甘醇。

「我和你们一样,和这个王国一样,从不信奉神明。」

修女的话语平淡,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有几个人试图从这句话中揣测其中的含义,找寻出去的方法,多丽丝知道,那只是徒劳,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杀死这里的任何一人,每次送来的食物讽刺的丰盛,似乎是在弥补他们,可只有出去只一点,修女的笑容在这时就如同铁壁,让人绝望。

也许是自己来这里的时间还太短,也许是自己更加会自娱自乐一点,不像其他人此刻一般焦躁疯狂,只是默默地抱坐在牢房的中间,他人怨恨的言语成了自己唯一的调剂,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不讨厌那些消极的言语,甚至有时还希望那些人能更加歇斯底里,疯狂,填充这里的寂静,自己竟会感到安心。

自己为何不怨恨那些劫匪呢?

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傀儡,一个人偶。

我的名字叫多丽丝,是当地领主唯一的女儿,领主卢布斯是我的父亲,我是否有感到骄傲呢?

多丽丝露出一丝笑容,自己自小就未曾见过母亲,父亲也对此闭口不谈,仆人们看我的眼神大都是哀怜,从小就对事物敏感的多丽丝能够隐约感受到,父亲看自己的眼神,不是爱,是欲望,赤。裸。裸的欲望,毫无顾忌的欲望,自己每次都以天真回望,父亲的眼神更是不加遮掩,或许父亲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吧,恐怕再不久,自己也会像母亲一样。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按照父亲告诉的方式生活,每天严格控制饮食、每隔一周三次舞蹈课、学习贵族的用语和知识,按照父亲的喜好打扮,这些都是父亲用来填充名为多丽丝的这幅空壳的方法。

父亲从自己这希望得到什么呢?还是说一副没有灵魂的躯体太过无趣?父亲是想让我学会挣扎吗?

多丽丝此刻在想,自己的母亲到底在哪里呢?其实心中或多或少已经猜到,毕竟,自己在领主府生活了十六年之久却从未迈出过家门一步。

父亲从来不允许自己外出,直到有一次,一名对自己十分照顾的女仆在尝试帮助自己逃跑后,被父亲发现,当众吊死在所有的仆人面前,从此自己便不再渴望离开。

那是罪。

那是我的罪。

我本应该一直在那里赎罪,可如今却被带来了这里。

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呢?有什么资格逃离父亲?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将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知道,那是一名少年。

带我离开父亲的府邸,当时抱着我的,是一名少年,即使被面纱遮挡面容,我也能够知晓,这却使我心中充满痛楚。

求求你,把我还回去吧,不然的话,父亲的怒火一定会发泄在其他人身上。

心中明明是这么想着,这么渴望着,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注视着少年,少年就回以目光,明明那双眼睛,对他人掩埋了一切的情感,自己却再也未能移开双眼。

我是如此的低贱,本应该恕罪的我,心中却再次涌出一丝逃离的希冀。

不管我怎么想,他把我带来了这里,和其他人一样,关在了牢房之中。

这里是其他人地狱,却是我的天堂。

身旁传来的咒骂声,自己就如同一颗小小的种子落在这片黑色的污泥上,无言地滋生。

不知白天还是夜晚,修女却一反往常地在不是送餐的时间回到这里,铁门缓缓打开,光线却没能像平常那样照入,修女的手中提着一盏微光不断闪烁的油灯,寂静之中的脚步声轻微有序,多丽丝却能感受其中一丝隐藏的急切,很快脚步声便被来迟一步的辱骂声覆盖,「犯人」们这才知道外面此刻是黑夜,有的人神情意外,有的人若有所思,修女却都像是没看到一般径直来到自己的面前,打开栅栏上的锁链,锁链掉落的声音引的其他人纷纷骚动。

「跟我来。」

仿佛不愿再开口,修女看向此刻抱坐在地上的多丽丝。

多丽丝起身,神情不解,甚至有些许落寞。

这里也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又要回到父亲身边吗?忽然,多丽丝想起了当初把自己带离父亲身边的蒙面少年。

看到多丽丝踌躇不前,修女脸上却没有显露不耐烦的神色,而是默默地等待在原地。

多丽丝只是点了点头,便跟随修女一起走出牢房,看到这一幕,其余人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之前的污言秽语不再,而是再次哀求起来,二人来到铁门前,修女回望众人,只是说了一句。

「快了。」

众人纷纷一愣,铁门再次合上,身后辱骂声爆发。

「……有什么事吗?」

多丽丝此时低着头,跟在修女身后走在漆黑的走道里,修女手中的油灯微微照亮前方的道路,多丽丝这才敢鼓起勇气环视周围,新鲜的空气和好久未见的夜色并没有让她感到欣喜,只是默默地跟在修女身后,前方的修女没有回答,只是脚步逐渐加快,变得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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