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感受到身侧一丝微弱的气流流动,向着脖颈靠近,视野所及空无一物,可她还是把身体后仰,天空被黑色遮蔽,这一瞬间,莉莉丝能够清晰看到羽翼上正在跳动的肉瘤,羽翼掠过,携带一股狂风,莉莉丝以毫厘之差惊险躲过,借助狂风顺势朝后跃去。
等视线再次聚焦在前方,鸟嘴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莉莉丝却还在急退,她知道,此刻一旦停下,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无量领域时刻维持发动的状态,每次脚尖触地,便与前一刻的自己拉开数十米的距离,这是莉莉丝无数次练习技能的成果,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即便如此,心中的危机感却没有丝毫减退,头顶再次被黑色羽翼笼罩。
「风盾。」
身前气流不断聚集,逐渐形成盾牌的轮廓,下一刻便被不知名的攻击搅乱,气流飞散,莉莉丝再次借助气流毫不犹豫地后退,鸟嘴男人看向莉莉丝的神色诧异,随后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
对于敌人的攻击一筹莫展,此刻莉莉丝心中有些绝望,咬了咬牙,手中凝聚火球,向着一处空气发射,『鸟嘴』身影突现,火球被羽翼扑散,紧接着又是一发火球,『鸟嘴』消失,火球毫无意外地落空,击中后面的墙壁,只留下一块巴掌大小的焦黑,这已经是她竭尽全力的结果,敌人根本不给她充足凝聚魔力的时间。
可自身的魔力却实打实地在不断消耗,【无量领域】的发动从未间断。
「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次我就……」
莉莉丝心中不由焦躁起来,不经意间的扭头,暗红的阴影把面部笼罩,那是之前捏爆布拉德脑袋的锋利三趾,利爪将至,莉莉丝的身形却如同蜗牛一般缓慢。
这是二人间无法弥补的差距。
「武技——浮光掠影。」
莉莉丝双脚下的地面某一刻如同平静的湖水般透彻,淡淡的湖波从脚下蔓延开来,身形变得虚幻,利爪划过前方,发出尖锐的呼啸,少女的残影消散,鸟头忽然转向某一处,莉莉丝身体紧贴墙面,胸膛不断起伏,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呼吸放开的那一瞬间,攻击猝然而至,墙面先是被一分为二,静止在空中,又被切割成无数小块爆开,朝四周射去,几道锋利的白光夹杂着碎石向莉莉丝飞来。
「武技——波相剑。」
长剑被莉莉丝束在身前,白光与之相触后朝两侧分开,咔的一声,长剑瞬间分为四截,莉莉丝眼睁睁地看着残垣越过断剑击中自己的身体,身躯朝后仰飞,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墙面受到冲击不堪重负倒塌,把莉莉丝的身体掩埋在其中,整个房屋随之坍塌,看到灰尘落在礼服上,鸟嘴男人突然向后急退,一瞬间便离开了倒塌的范围,目光落在一处堆积的废墟之上。
它没有就此罢休,扇动羽翼,一根根羽毛针刺从羽翼中发射,废墟之下传来微弱的动静,莉莉丝忽然起身,此刻银发被粉尘染的灰暗,细小的砂砾从顺着头发落下,右侧的脸颊上方一片暗红,灰尘与血液混合在一起侵蚀着紧闭的右眼,断裂的横梁被莉莉丝一手掷出,在空中急速旋转,把飞来的羽毛收缴。
「噗嗤」一声,莉莉丝强行扭动身体才得以勉强避开要害,肩膀被一根尖刺穿透,再次向后急退,速度却比之前慢了一些。
用手捂住肩膀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淌下来,染红了校服的上衣。
此刻的莉莉丝,已经快要灯尽油枯。
魔力的枯竭再次给她带来一阵晕眩,步伐踉跄,右眼的剧痛让她的大脑难以思考。
此处的动静让一些居民从屋内走出。
「不要靠近!」
莉莉丝竭尽全力大声呼喊,身后缓缓走来的鸟嘴男人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可人们却置若罔闻,越来越多的市民涌现,聚集。都是被刚才的声音吸引而来。
「别过来!」
少女的声音有些凄厉,更是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人们窃窃私语。鲜血从额头划过脸颊再到脖颈,校服早在刚才的战斗中破损,莉莉丝从周围人中感受到一丝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悲惨的模样让人们躁动起来。
无论是好奇还是恶意,即便是出于好心,莉莉丝也希望他们能够止步于此。
「这个女人,打算在大街上干嘛?穿成这样?」
「不会又是从哪家商铺里逃出来的奴隶吧?」
「这样的表演我之前看过!」
「这身打扮……哈哈!这是什么?有够滑稽的!那边那个小姑娘,可别乱跑哦,我看中你了。」
一个男人上前拍了拍『鸟嘴』,似乎认为『鸟嘴』和莉莉丝有什么关系。
「吵死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我可还要睡觉啊!还有这位小姑娘!玩也有要有个限度啊,不是我说你啊……」
「……」
市民名纷纷议论抗议,现场变得混乱和嘈杂,莉莉丝有些无助地望着周围的人群。
一些有经验的市民已经发现她身上的血迹不是装饰,缓缓朝身后的屋子里退去。
『鸟嘴』的眼珠在眼眶内乱窜,向着莉莉丝一步步走来,每迈出一步,身旁都有一柱血红色的喷泉喷涌。
鲜红的血水洒落在地面,形成一片小范围的血雨,人们落荒而逃。
惊恐的尖叫声不断起伏,还是那快到不可视的攻击,让莉莉丝感到无力,此刻她唯有逃跑。
「卫兵!卫兵在哪里!」
「快跑啊!!」
身后的惨叫声中混杂着愤怒与恐惧,片刻后一切又重回宁静。
莉莉丝没有回头,只是神情越发坚定。
「还差一点。」
此刻她的双腿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右眼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再侵蚀她的意志,少女一瘸一拐地前行。
拖着颤抖着、逐渐发冷的身体来到无人的小巷里,急促的喘息声回响在阴暗潮湿的巷子内。
莉莉丝捂着肩膀,不再持剑,一步步向着巷子的尽头迈去,鲜血滴落在身后的地面。
当初阳再次照在少女的脸庞时。
身后的鸟嘴男人看着少女的那一抹背影。
「你不是……」
羽翼再次高举,骤然向下挥去,一道隐形的斩击在它的身前形成,朝着前方少女磕绊的身影飞去,少女的耳边传来一声呼啸,感受到死亡的危机,莉莉丝却没有回头,没有躲闪,仍然不断向前前进。
在锋利的白芒即将没入少女背后的那一刹,一道闪动的雷光与白芒相击,迸发出四溅的火花,之后一并消散在空气中,莉莉丝双膝撑不住跪在地上,脸上大把的汗水滴落,口中的喘息不止,抬头向前方望去。
「……多亏你能撑到现在呢,莉莉丝。」
平静,仿佛是在叹息。
莉莉丝的双眼有些模糊。
菲洛的身形显现,身后是哈格特的宅邸。
「终于……赶上了,菲洛学姐。」
莉莉丝倒在菲洛的怀中,流淌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长袍,耀眼的白光瞬间笼罩莉莉丝的身体。
「莉莉丝,放心睡吧。」
菲洛的声音平静温和,莉莉丝被意志强行驱使着、不堪重负的身体得到解放,陷入了沉眠。
白光托着莉莉丝朝身后的宅邸缓缓飘去,这一景象看得鸟嘴男人一愣。
「你……难道……」
无比尖锐,不像是人的声音。
「是你吗……?」
不停动弹的眼珠忽然在某一刻顿住,鸟嘴男人对着眼前的少女一番审视,反复确认过后。
「你……也不是,好可惜……明明很像……」
说着,周围突然涌现出湍急的流水和炽烈的烈焰,互相缠绕、交织、席卷。红与蓝的混合形成暗黑的风暴,风暴之眼忽明忽暗,仿佛有一颗心脏在跳动。
菲洛的双眼发出幽幽的光芒,与『鸟嘴』对视的那一刻,它仿佛看见了什么,让它无比恐惧的『东西』,全身开始颤抖,疯狂。
「搞不清……你不是……可为什么……明明……」
声音如同受到损坏了的磁带,给人带来强烈的不安。
它头顶的黑色风暴猛然间收束、坠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