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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巨龙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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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战役结束后,巨龙一族所建立的艾欧王朝覆灭,龙治时代就此终结,大陆迎来了新的景象,也即是由诸多昔日作为巨龙王朝附庸的种族统治的时代,史称共治时代。

但共治时代的到来并非是一帆风顺毫无阻碍的,起码,艾欧王朝覆灭后的最初三百年里,大陆不但没有因为巨龙的离去迎来和平,反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爆发过无数次战乱,那个年代中,无数国家崛起,无数国家覆灭,混乱无比,就连最贤明的贤者们都无法从这混乱的景象中看到大陆未来的走向。

后世,印记学派的学者将这个时代称之为三百年混乱时代。

圣洛贝里斯克帝国便是三百年混乱时代中崛起的最强大的国家,它由人类所建立,一度经历过无上的辉煌与荣光。但好景不长,三百年混乱时代的末期,帝国发生内乱,王位被野心勃勃之人阴谋篡夺,王室血脉遭到屠杀,几乎断绝。

当时,帝国的王后带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双胞胎儿子,逃到王城外的玛瑙河畔,眼见敌军追来,逃跑无望,绝望之下,她抱着两个儿子投河自尽。然而,河水带走了她的性命,却没有把她的两个儿子也带走。母亲的尸体带着两个懵懂的婴儿,浮在河上,飘了一夜,最终飘到了玛瑙河下游的群狼之森。一只刚刚失去幼崽的母狼撞见了两名婴儿,它与婴儿纯真的眼眸对视了一会儿后,缓缓走过去,但却不是要把他们咬死,而是带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并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幼崽抚养。

十年后,这两名被母狼养大的男孩回到已经改名为圣卡洛斯帝国的故国,因为各种各样的奇遇,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并得到了故国忠臣的相助,在他们的帮助下,起兵反抗篡位者昏庸无能的统治。在经过长达二十年的战役后,终于重新以王的姿态回到了他们的土地,光复了王室失落的荣光。

这之后,两名感情深厚的兄弟不想因为对王位的争夺而坏了情谊,便都互相推让。最后他们各退一步,将帝国的疆域分为两半,一半由哥哥统治,是为托洛法王国;一半由弟弟统治,是为格雷法特王国。

这便是双狼之王国的由来。

许是为了铭记那头收养了自己,带给他们希望与重生的母狼,在光复故国之后,哥哥和弟弟不约而同在王宫前树立起她的雕像,并将群狼之森改名为狼母之森,同时颁布命令,禁止猎户猎杀狼母之森中的狼兽,甚至还将狼作为国家的象征,印在了旗帜与国徽之上。

因为这条禁令,一千年过去后,狼母之森群狼环伺,狼灾肆虐,狼兽来去如风,统治着这片森林的每一寸土地,俨然把它变成了两国夹缝间的一片禁地。

而今日,却有人要挑战这片禁地。

来自格雷法特王国波尔蒂家族的千金佩姬带领着自己忠实的家臣们,站在狼母之森的入口,隐约还能听到,从眼前茂密的树林深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狼嚎,既像是威慑,也像是警告。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掌按在胸口,按住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对父亲病情的焦虑、对家族的担忧、对叛乱的愤怒、对回归的渴望……这无数种心情同时在脑海中交织,但少女明白,此刻,唯有压制自己的心情,保持头脑的冷静与沉着,才是最好的应对。

说是这么说,但这对于一名年纪不过十九岁的少女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所以,尽管她已经尽力掩饰,但身后的家臣们还是看出了,她在紧张。

未知的前路与充满坎坷的道路,无法让她畏惧,却会令她紧张。

这并不矛盾,恰恰相反,很真实。

所以,家臣中有一个人不禁出声安慰道:“小姐,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护送你平安回归的!”

出声的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眉眼方正,神情坚毅,他大概是这些家臣中声望资历最高的那个,先前见到芙妮维娅和艾兰多尔时,出声质疑的人也是他。

“我知道,特里叔叔,有劳大家了。”

佩姬勉强笑了笑,然后扭头,望着站在队伍最后面的芙妮维娅和艾兰多尔,前者双手抱胸,靠着一颗大树,毫不在乎仪态;后者直视远方,表情平淡,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拉芙娜介绍的人,冒险者工会最强大的成员……希望真的如传闻所说那么强大吧。

少女心中轻叹一声,说道:“也要麻烦芙妮维娅小姐和艾兰多尔先生了。”

“放心吧。”芙妮维娅撇了撇嘴:“既然接受了委托,那我们肯定会完成的。”

然而,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啊。

佩姬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但她也没有多说,而是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们出发吧。”

扭头,迈步,黑色的马尾在风中飘扬,少女一马当先,第一个走向茂密幽深的狼母之森,就如同走向野兽张开的巨口。

脚步坚定,神情毅然,抓着武器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在被黑色铠甲遮掩的窈窕身躯之中,却隐藏着令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力量。

艾兰多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同时也看着少女手中的漆黑长枪。

他看到,在少女抱着坚定觉悟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长枪枪头镶嵌的那两颗利齿上,又有暗红色的血光一闪而逝。

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浓艳了一些。

——它在扩散。

或者说,在苏醒。

黑龙血的力量,是吗?

骑士心中低语,刘海遮掩下,银色眼眸有异彩闪烁。

当他沉思的时候,佩姬已经带着家臣们走入了狼母之森内,芙妮维娅扯了扯骑士的衣服,催促道:“喂,艾兰,你发什么呆呢!”

“该走了。”

说着,少女不顾骑士的想法,硬拉着他走向森林,紧跟在佩姬他们的步伐之后。

脚印痕深深浅浅,一路朝狼母之森内延伸。

这片许久未有人踏足的禁地,终于在此刻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不过,显然,今天的不速之客,有点多。

……

大约在佩姬等人进入狼母之森后的半个小时,又有人来到了这里。

他们人数大约在十几个,统一身着黑袍,以兜帽遮掩面容,藏头露尾,宛如阴影般,生怕被阳光照耀。

假如佩姬在这里,她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些人正是之前追杀拦截她的神秘势力。

如同阴魂一样,他们锲而不舍地追到了这里,而且,似乎并不打算在狼母之森前停下追击的脚步。

有一个黑袍人越过众人而出,静静地注视着地面上的脚印痕,几秒后,低声若自言自语道:“居然逃入了狼母之森,想横跨森林返回吗?这倒是有些麻烦了,不过……”

也不是那么麻烦。

只是狼母之森而已,外人眼中的禁地,于他们而言,如履平地。

身后,手下中有一个黑袍人观察了一会脚印,说道:“人数不对。”

“哦?”

领头的黑袍人低下头:“多了两个。”

“看来是她找的帮手。”

“不过,无济于事。”

他冷笑一声,轻轻挥手:“继续追击,痕迹还很新鲜,她应该刚进入森林不久。”

“是!”

黑袍人们应道,而后毫不犹豫地冲入狼母之森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唯独领头的黑袍人还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这片茂密的森林。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语气已变得森冷无比,宛如寒冬深夜里掠过的风,令人胆寒:“没有人可以逃脱巨龙的视线!”

“无论如何,龙血者——”

“必将殒命于此!”

* * *

狼母之森内,一棵参天的古树之下,有着银灰色毛发的巨狼原本正在沉睡,忽然间,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竖瞳中闪过人性化的愤怒。

他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于是,起身,仰首,咆哮——

“嗷呜!!!”

狼王之嚎,响彻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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