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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祈祷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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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狼嚎惊起了深邃的夜色。

靠在古树边闭目休憩的芙妮维娅下意识睁开眼,森林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篝火已经熄灭,余烬散发着仅存的温度,令呼啸而过的夜风不再那么寒冷。夜色中有几个模糊的阴影,如漆黑的水面般投下来,那是头顶树冠所投下来的影子。被影子遮掩的地方,佩姬带来的家臣们,有的围在火堆的余烬边歇息,有的则守在黑暗中,提防猛兽的袭击。

芙妮维娅的目光很快地从这些人身上掠过,最终停在了不远处某个黑发的年轻人身上。

对方靠着树干,双手抱胸,面色平静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刚刚那声狼嚎,似乎没能影响到他的任何一丝思绪。

在那双淡漠的银色眼瞳中,掩藏着深邃到令人无法看穿的秘密。

芙妮维娅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思绪有些发散,似乎想到了某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直到下一刻,又是一声突兀的狼嚎,将她从出神中唤了回来。

狼嚎之后,有群狼响应,怒吼咆哮,紧接着,走兽逃窜,大地颤抖,飞鸟像逃难般忙不迭掠过夜色,惊起枝叶沙沙。

这是……

芙妮维娅眼眸闪烁不定,她走到艾兰多尔身边,低声道:“是那头狼王吗?”

“恩。”

艾兰多尔轻轻点了点头。

“他现在似乎很愤怒?”

芙妮维娅皱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外来人踏入了他的领地,践踏了他的尊严。”艾兰多尔淡淡道:“他要宣告自己的权威,要让敢于侵犯他领地的外来人品尝到血的教训。”

“外来人?”

芙妮维娅一下子沉默了。

她很清楚,艾兰多尔口中所说的“外来人”,不仅仅是指他们。

“还有其他人也进入了狼母之森。”她轻声道:“是那些龙首面具的神秘人吗?”

艾兰多尔点头:“不出意外的话。”

“……”

芙妮维娅没有再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于这些龙首面具的追杀者,她有过模糊的印象,似乎三年前发生在她的家族的那一场劫难也是由他们带来的,但其中却还隐藏着许多谜团,芙妮维娅立下过誓言,为了自己的父母与那些无辜的牺牲者,一定要查明真相,报仇雪恨。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听到龙首面具这四个字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佩姬的委托。

于她而言,这已不仅是一份委托,更是一条道路,一条通往真相的道路。

尽管如此,尽管早已做好了与这些追杀者正面对抗的准备,但当他们真的到来时,芙妮维娅忽然又有些患得患失。

她害怕,害怕万一这些人与三年前的那些人不是同一批人,那么,她查明真相甚至报仇雪恨的念头便只能是空谈,同时也更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接近了真相,也无法触碰。

这并非多余的忧虑,而是伴随了她整整三年的噩梦。

若是没有艾兰多尔一直守护着,这三年来,她不知要有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彷徨恐惧。

幸好,还有艾兰多尔。

她最忠诚的骑士,最无畏的守护者,亦是……最神秘的信任。

“你会帮我吗,艾兰?”

她忽然问道。

艾兰多尔面色不变,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我是您的骑士,小姐。”

没有正面回答,但其实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芙妮维娅脸上便浮现出浅浅的笑容:“谢谢。”

“对了,佩姬小姐呢?”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寻找雇主的位置。

艾兰多尔往森林深处指了指。

“诶?”芙妮维娅眨巴着眼睛:“她一个人跑了?”

“恩。”骑士轻轻点头:“她说想独自静静。”

“太危险了吧,你们没有阻止她么?”

“阻止不了。”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回答了芙妮维娅的疑惑。

后者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能看出来,佩姬表面上看起来温柔随和,其实骨子里却是个很有主见很坚定的人,她所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被外人干扰,无论是谁都一样。

想必当初决定离开家族寻找解药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的反对吧,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心,一直走到了这一步,从来未曾放弃。

不知为何,芙妮维娅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似乎……可以理解呢。”

她小声道。

艾兰多尔默默地,没有说话。

安静了一会后,芙妮维娅抬起头道:“我去找她吧。”

说罢,不待艾兰多尔回答,她便转身,往森林的深处,那片晦暗深邃的夜色走去。

骑士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作,似乎觉得不用跟过去也可以。

一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骑士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枝叶的空隙,看到了那片无星无月的蒙昧夜空。

“龙首面具,龙眼之邪……”

他低声喃喃,声音细弱,几乎无人可以听到:“预言,果然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

芙妮维娅在一棵高大的古树后找到了佩姬。

狼母之森因为数百年没有外来人踏足过的缘故,原本的道路已完全荒废,灌木丛生,枝丫横斜,令人很难找出一条可以通行的路。森林里的树也大多是几百年的老树,不仅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就连**于地表的根部都像是岩石一般坚硬庞大。

佩姬此刻便正坐在一颗古树的树根上,靠着树干,双手合十,头微微仰起,面朝夜空,姿势动作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在祈祷。

由于她背对着芙妮维娅,后者也无法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不过,既然是祈祷的话,大概……会很虔诚吧?

少女这么想着。

“咔擦!”

她故意踩折了一根枯枝,发出声响,告诉佩姬自己的到来。

对方很快反应过来,睁开眼,扭过头,目光落在芙妮维娅的身上,起先有些惊愕,随后便轻轻地笑了:“芙妮维娅小姐,原来是你啊。”

“恩。”芙妮维娅缓缓走到她边上,解释道:“我怕你一个人出什么事,就过来看一下。”

“谢谢。”

佩姬点头。

她的武器,那把黑色的龙枪正静静地躺在旁边。

芙妮维娅走过来的时候,多看了这把龙枪一眼。

她总觉得,自己的骑士艾兰多尔似乎对这把龙枪格外关注的样子,所以也想看一下,它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倒是心底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感觉,好像眼前的龙枪并不是单纯的兵器,而是有着自己意识的生命,它在怒吼,在咆哮,因为被束缚,被刺伤,而从它被刺伤的伤口间,还流淌出了暗红的血液,静静地,沿着枪身,融入夜色。

芙妮维娅有些吃惊,凝神细看,却又和刚刚一样,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是错觉吗?

她想到。

“您怎么了,芙妮维娅小姐?”

佩姬忽然出声问道。

她见芙妮维娅盯着她的龙枪发呆,多少有些疑惑。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是吗?”

佩姬还有些怀疑,但也没有过多询问。

芙妮维娅便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刚刚的狼嚎声,佩姬小姐应该听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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