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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猎人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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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狼王来说,其实这并不能算是最好的局面。

他本想等到艾兰多尔与龙首面具的男子拼到两败俱伤时再出面的,但龙首面具的男子空有神秘邪恶的龙眼符文,战力却完全被艾兰多尔碾压,别说两败俱伤了,就连给他制造一点点麻烦都做不到。

现在,他依旧需要对付全盛状态下的艾兰多尔。

和三年前的那一夜一样。

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骑士不再是独自一人,他身边除了他的御主外,还多了许多人类。

弱小的人类。

对于这些连符文的力量都未曾掌控的凡人,狼王不屑于亲自对付,他低吼一声,跟随他一同到来的群狼便如潮水般涌上来,以疾风般惊人的速度在战场上穿插纵横,很快又把战场分割成了两块,芙妮维娅等人与半龙教徒交战的群狼凯旋广场,以及艾兰多尔与狼王对峙的荒芜枯土。

显而易见,这一次的雪耻之战,骄傲的狼王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他会重新证明自己的力量,进而证明自己对狼母之森这片土地的统治威严。

战场被分割所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群狼加入了战斗。

它们的目的本是奉狼王的命令,以入侵者的鲜血祭奠自己的领土,无论是芙妮维娅等人,还是狂化的半龙教徒,都是它们要攻击的对象。但半龙教徒沐浴龙血后已彻底失去了理智,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只余下战斗与杀戮的欲望,此时面对突然介入的群狼,更是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以半龙之躯与狼的潮流相抗。

碰撞之下,血肉横飞,半龙教徒狂暴的怒吼与群狼凄厉的嚎叫此起彼伏地在耳畔响起,几乎要划破人的耳膜。

这倒是给芙妮维娅等人减少了不少压力,原本就因没有符文只能苦苦支撑的家臣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样的轻松只是一时半会的。

“必须突破狼群的包围才行。”

佩姬低声道。

“嗯。”芙妮维娅先是点头,然后又皱了皱眉:“可是,狼兽的数量太多了……”

“所以,需要利用他们的力量。”

佩姬说道。

芙妮维娅顿时沉默。

佩姬所说的“他们”,自然是指那些丧失了理智的半龙教徒,这些教徒沐浴龙血后不知疼痛也不惧死亡,用来充当突围的先锋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芙妮维娅知道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是鲜血累累,自然不会有同情和怜悯,她只是觉得有点古怪,明明上一刻还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下一刻却又不得不暂时联手对付更强的敌人。

这还得多亏艾兰多尔轻松击败了龙首面具的男子,若是时间拖得久了一些,双方真的两败俱伤,恐怕现在就是他们独自对付眼前恐怖的狼潮了吧。

想到这里,芙妮维娅不禁扭头,瞥了一眼另一个战场。

她看到自己的骑士静静地站在原地,与狼王对峙,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为何,一看到那个身影,少女就忽然觉得很安心。

好像,眼前的所有困难与绝境,都是虚假的。

“你在担心艾兰多尔先生吗?”

身旁的佩姬忽然出声问道。

她手中的黑色龙枪正往下淌着鲜血,显然,在芙妮维娅出神的那一会,少女用自己的实力给了嚣张猖狂的狼兽一个深刻的教训。

现在,周围逼近的群狼眼中都还带着警惕的色彩。

芙妮维娅因她的话语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刻,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他不需要我担心。”

实际上,自己才是一直被担心的那个。

从最初相遇开始,从自己懵懂的时候开始,从自己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时候开始……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是被他担忧被他保护的那个人。

或许有一天,自己会变强,强大到足以反过来保护他。

但在此之前,她能做的,只有躲在他身后,看着他去战斗。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握着白银十字剑,少女心中低声自语。

“……”

佩姬看着她,火焰般纯粹的眼眸仿佛一直看到了少女内心的最深处。几秒后,她忽然展颜笑道:“原来如此。”

“那么,我们也加油吧。”

“不能让他担心,对吧?”

她朝那些狼兽走去,龙枪上开始闪烁微弱的光芒。

芙妮维娅望着她的背影,一会儿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

另一边,艾兰多尔与狼王对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双方都忽略了半跪在地上的红龙祭司。

或许,在他们看来,败者已经没有让他们注目的资格了。

龙首面具的男子起先感到耻辱,身体轻微颤抖,双拳紧握,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无法平息。

但过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心中的怒意逐渐消退了,甚至,被龙首面具遮掩的脸庞上,还浮现出一丝疯狂的笑意。

他已经找到了,破解眼下危局的方法。

艾兰多尔与狼王对他的忽视,反而将成为他脱困的关键。

——尽管得意吧。

男子恨恨咬牙:无论是狼王也好,那个不知来历的骑士也好,反正最终,统统都要败倒在巨龙的脚下。

巨龙可不会因为被蝼蚁咬了一口就失去信心啊!恰恰相反,那只会激起他的愤怒,而越是愤怒,龙的力量就越是强大。

最后,吞没一切。

……

“唔吼!”

狼王忽然低吼了一声。

然后,他动了,但却不是发起进攻,而是缓缓踱步,朝着艾兰多尔靠近。

庞然如山的身躯逼迫,投下深邃的阴影,百米,五十米,二十米……最终,狼王与骑士之间的距离停留在了十米,在面对一头强大的猛兽时,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

但艾兰多尔竟没有试图阻止狼王的靠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朝自己靠近,越来越近,最后甚至近到可以看到对方身躯上的每一根银色毛发,看到它们的末端在闪烁刺眼的毫光。

包括狼王张开口时吞吐出来的腥臭呼吸,也一并裹挟在风中,被骑士敏锐地捕捉。

这么近的距离,狼王好像只要稍微一抬爪,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骑士的胸膛,扼住那颗跳动的心脏,以他喷薄的血液洗刷三年前自己所受的耻辱。

但他没有这么做,许是在警惕着什么,狼王居高临下地俯瞰骑士,那双银灰色的竖瞳好似利剑,足以刺穿一切虚伪,而庞大的躯体更是于骑士平淡的眼瞳里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狼王锐利的竖瞳注视,恐怕都会心生恐慌无法镇静,唯独艾兰多尔,无视了狼王庞然的身躯,无视了他锐利的视线,更无视了他狂野嚣张的气势,表情平静,目光淡漠:

“你变强了。”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三年的时间,让你长进了不少。”

“但要战胜我,”骑士微顿,摇头:“还远远不够。”

话音落下,狼王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更加凶悍,几乎可以用择人而噬来形容。

毫无疑问,他被激怒了。

被艾兰多尔平淡的语气以及他的“大话”——哪怕在骑士看来,自己说的只是实话。

骄傲的狼兽回想起三年前那一次耻辱的经历,缓缓抬起头,把目光从骑士身上移开,落在湛蓝澄澈的苍空上:

“嗷呜——!!!”

嚎叫声,悠远深邃,凝成了一条线,汇成了一股浪,由近及远,到达世界的边际,然后又传回来,交叠在一起,宛如山谷的回音,回荡在这片失去了草木遮掩的荒芜大地。

地平线上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存在被狼王的嚎叫呼唤,正拔山倒树朝这边赶来,它所掀起的气浪呼啸席卷,吹折了视野边际那些高大的树木,让群狼凯旋广场上屹立千年的雕像也开始摇摇欲坠。

龙首面具的男子睁大了眼,他嗅到了符文的气息,而且是极为强大的符文。

骑士没有动作,他没有想过阻止狼王催动符文,甚至似乎刻意引导狼王使用符文的力量。

或许在他看来,唯有击败了使用符文的狼王,才能证明自己刚刚的“大话”并非虚假。

想让野兽臣服、畏惧、退怯,那便在它气焰最为嚣张的时候,将其扼杀。

但到底谁会被谁扼杀,尚不能断定,起码,身为狼母之森的统治者,狼王坚信,自己是必胜的。

以嚎叫声催动符文后,狼王立刻收回了目光,并抬起爪子撕向骑士的胸口,同时巨口张开朝骑士的喉咙噬咬而去。这头魔兽与骑士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他甚至无需酝酿便可以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身躯如山投下庞大的阴影,将骑士笼罩于夜幕之中,锋锐的狼爪闪烁寒芒似沐浴了星光的利剑,廖人的獠牙泛着寒意宛如结了霜的月光,星光与月光同时投向人间,速度是肉眼所无法捕捉的,仅是寒光一闪,狼爪便已触及到骑士的胸口,獠牙亦抵在了骑士的喉咙上。

此刻,狼王好似回到了狩猎场上,他是猎人,而艾兰多尔,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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