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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慷慨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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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共治一千三百四十年,祸乱之年,接近仲春的二月九日,白曜日。

大陆有三月齐舞,如今正是银月驱逐另外双月光辉,独占夜晚星空的时节,为迎接月光重现以及春季万物复苏的银月祭也即将到来,此时,佩姬与她的父亲艾拿还在处理让代尔叛乱所带来的后续影响。

当然,更主要拿主意的人还是艾拿,佩姬最多算是执行者,现在的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习,包括如今的一切。

艾拿·波尔蒂不愧为黑龙血家族的中兴之主,叛乱过去的第二日便接连出台了许多政策以稳定领地的情况。针对领地的治安问题,当机立断派遣家臣率领部分投降后的叛军前去镇压盗匪,让他们将功赎罪;针对莫雷格城的人心问题,亲自出面与领民解释,做足了诚意的姿态,重新取得了民心;针对部分商会想要撤除在莫雷格城上的投资的问题,以波尔蒂家族的私产赔偿这些商会在战争中的损失,并承诺只要他们依旧投资莫雷格城,便会在之后的商业活动中给出合理范围内的优惠政策,以此拉住了不少商会,让他们回心转意……

让代尔掀起来的风波造成了不少的死亡,但血与火似乎也唤醒了这个沉睡中的家族,每个人都雷厉风行地执行着家主的命令,没有一个人偷奸耍滑,即便没有被分配任务的人也会自觉地为自己找事情做,可以说,波尔蒂家族就像脱胎换骨般,从头到尾都换成了新的面貌。

身为掌权者,艾拿是对这一切体会最深刻的人,看着波尔蒂家族自上而下动员起来朝气蓬勃的模样,他时常发自内心地感慨,或许这就是让代尔所追求的想看到的吧?可惜,他为了这一切背负了太多罪孽,所以,注定无法看到这一幕了。

果然人的理想是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的,会改变的只有为了达到理想而采取的做法。

书房内,艾拿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后,郁郁地叹了口气,他望向窗外,阳光温暖明媚,却照耀不到他身上。

明明理性能够理解,但感性上总无法接受兄弟的做法以及他死亡的事实,大概人就是如此矛盾的生命吧?

“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没过多久,脚步声在门前停下,然后“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谁?”

艾拿收回目光。

“是我,父亲。”

熟悉的声音传来,艾拿闻言阴郁的脸上勉强浮现出一丝笑意。

要说现在还能让他有好心情的,大概也就只有自己的女儿佩姬了吧?

觉醒了血脉,得到了黑曜龙血符文承认的她,注定会是波尔蒂家族未来的顶梁柱。如果说艾拿是让黑龙血复兴的中兴之人,那么,佩姬便将是带领黑龙血走向更高峰的开拓之人,这种人放在远古,有一个专门的称呼,是为英雄。

“进来吧。”

艾拿收拾了一下心绪,沉声道。

为了培养女儿的政治能力,这几天他处理家族和城池的问题时一直都把佩姬带在身边,让她学到了许多东西,之后便把部分家族权力移交给了她,让她自己尝试独立解决某些问题,现在大概是来汇报情况的吧。

于是佩姬推门而入,走到艾拿的书桌前。她依旧身着黑色的铠甲,但并非之前那一身,那一套已经被让代尔打得崩溃碎裂,无法使用了。出自尼德兰之底侏儒一族之手制成的铠甲都被轻易粉碎,那一晚让代尔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艾拿至今无法想象。

漆黑的龙枪圣玛尔达长达三米多,被佩姬背在身后,寸步不离。这是为了加深她与原始符文黑曜龙血之间的联系,以此刺激她的血脉,获得更高程度的觉醒。虽然到现在还未看出什么成效,但艾拿已做好了用十年二十年去等待的准备。

“父亲。”

站定后,佩姬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之前派出去镇压领地盗匪的士兵已经回来了,折损两百余人,已将那些盗匪全部清理干净。应该不会有遗漏。此外,据家臣特里所说,来自青藤要塞的士兵克洛表现颇为突出,每战必冲锋在前,杀敌数十,为众多士兵之首。”

“克洛?”

艾拿若有所思,他对这个小小的士兵印象很深,因为听过佩姬的叙述,知道对方的年龄以及那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意志,不说别的,单说愿意跟随佩姬直面让代尔以及那些拜龙教徒,还能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不得了了,哪怕其中有特里特殊照顾的因素。

“表现不错吗?”

男子低吟,数秒后,忽然问佩姬:“你是怎么想的,佩姬?”

“唔!?”

佩姬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思考了一阵,随后很认真地回答道:“他对家族的忠诚可以保证,实力上也还有可以增进的地方,所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觉得应该封他为家臣,让他彻底成为家族的一部分。”

“上限呢?”

艾拿又问道。

佩姬毫不犹豫:“可以掌握符文。”

“哦?”艾拿目光闪烁:“你的意思是,他能做到比特里他们更好?”

要知道,在现在的波尔蒂家族,能掌握符文的家臣寥寥无几,并非是艾拿吝啬,而是符文对人的精神与意志要求很严格,不合格却随意使用的人,不但无法利用符文的力量,反而会遭到反噬,轻者重伤,重者……可能会直接变成白痴。

正是有此拘束,所以哪怕莱塔、卢恩以及鲁尼三位伟大的符文学者发明了符文炼金术,创造出了更简单的近古符文,也依旧没能把符文普及到每一个人身上——这种事真的能做到的话,恐怕整个世界的格局都会因此改变。

远的不说,屠龙战役结束后的千年动荡时代之所以会到来,不就是因为符文炼金术冲击了大陆的统治阶级吗?它让许多的底层人民拥有了掌握符文的可能性,也让部分抓住了时机的人乘势而起,一飞冲天。

假如当初动荡时代不是“许多”底层人民,而是“所有”底层人民都能拥有符文,大概动荡会更加剧烈也更加长久吧。

不过这些都和现在的话题没什么关系,只需要知道,即便是在现在,掌握近古符文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佩姬却说克洛有这样的可能,艾拿理所当然会觉得惊讶。

“我不敢肯定,不过他有这样的潜力。”佩姬很认真地说道:“假如他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精神与意志。”

“我知道了。”

艾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会试着培养他的。”

现在的波尔蒂家族,确实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

总不能到时候佩姬当了家主,让那些已经垂垂老矣的家臣们继续辅佐她吧?不说观念上的冲突,一个没有新鲜血液补充的家族,是永远无法攀上巅峰的。

虽然还很遥远,但艾拿已经开始为佩姬的将来做准备了。

“您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父亲。”

佩姬也笑了,笑容很浅,她是真的觉得克洛可以培养,从那一晚克洛看着她,用固执的语气说他也要跟着一起去的时候,佩姬就这样想了。不过她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艾拿,这一次剿灭领地盗匪,克洛的表现完美无缺,自然给了她说这话的底气。

希望那少年以后能走得更远吧。

心底默默地祝福了克洛一句,随即佩姬又说道:“父亲,此次还有另外一件事,是关于芙妮维娅小姐以及艾兰多尔阁下的报酬的问题。”

之前领地叛乱刚刚结束时,波尔蒂家族自顾不暇,无力支付报酬。如今领地在艾拿的手下已逐渐走向正轨,自然也需要支付两位大功臣的报酬了。毕竟,如果没有他们,佩姬也不可能横跨狼母之森回归,甚至可能直接死在红龙祭司的手里。

“先前委托时谈好的报酬是一千金币,作为治愈您体内毒素的解药,龙血的费用同样是一千金币,因为芙妮维娅小姐愿意与我一同面对让代尔的军队,所以我给出了额外五成报酬的承诺,这么算下来,家族需要支出三千金币来支付他们的报酬。”

“三千金币?”

艾拿怔住了,倒不是太多,恰恰相反,太少了。

狼母之森那么危险的地方,一千金币的委托费很合理,但一滴珍贵的龙血,足以令所有龙血后裔眼红的稀世宝物,对方居然只要价一千金币——哪怕是友情价也没有这么便宜的吧?艾拿甚至觉得翻十倍都不过分,还大有人想要。

“龙血只要一千金吗?”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不知是感慨还是什么:“那两位还真是慷慨啊。”

“额,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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