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境的雪格外大些,哪怕到了新年,过去了一个月,天气也丝毫没有转暖的迹象。
这是很反常的事。
甚至枫丹城周边的许多小镇都凭空涌现了魔潮.....
天气寒冷、魔潮侵害。
这迫使许多人都不得不背井离乡,变成了难民,来到枫丹城寻求庇佑。
“奶奶.....前面好像有很多人的声音,我们就快到枫丹城了呢!”
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女孩用她小小的身子背着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她的脚步有些不稳,好几次她都差点摔倒在地上了。
她右脚前不久被尖锐的冰棱戳伤了,因为失明的缘故。
而现在,她自己也没多少的力气了。
天气极冷,她全身又在发酸,右脚每动一下,都会踩在伤口上,她能感到自己的右脚肿得像是一个大肿块,左脚则冻得发青发紫。
可她顾不得这些,奶奶年纪大了,是禁不起折腾的。
“是快到啦,小安妮。不过奶奶太老了,又老又没用,拖累了你。”安妮的背上,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
“你这么聪明懂事,就算没有我,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就是奶奶等不到你长成个大姑娘了。”
安妮鼻子有些酸涩,接着努力地张了张嘴,她的嘴唇干裂,上面还带着些凝固的血迹,一说话就会疼。
可她还是尽可能地张开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俏皮一点儿。
“奶奶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报答奶奶都不为过。不是奶奶给我指路的话,我都走不到这里的。”
“你完全可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先走的.....”
老妇人叹了口气,安妮是她意外救下的女孩,已经待在她身边一年多了。年仅八岁还是个盲人,但她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雪原上的状况一直算不上好,在北境女公爵的治理下,才勉强稳住了温饱的局面。
只是这种局面是脆弱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与魔潮,就轻轻松松地摧垮了这一切。
数不尽的难民向那座繁荣的枫丹城涌去,而那座城市,真的能容下这么多人吗?
老妇人看着远处巍峨城墙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一群卑微而渺小的蝼蚁。
她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安妮,放我下来吧。这么点路,我还是可以走的。”
老妇人让安妮把自己放下来,她腿脚不便又年老体迈,但安妮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少的力气?更何况她脚还受了伤。
一老一小互相搀扶着在雪中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那座巍峨的城墙下。
她们跟在入城的人群后面,跟随人群缓缓地移动。
人群中的人大多都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他们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不仅要面对寒冷异常的天气、日益减少的食物,还要防止魔兽的袭击。
哪怕到了枫丹城,他们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有的只是饥饿与疲惫。
“喂!那边那两个人!”
一道怒喝声宛如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吓得许多人都往外躲了些,甚至有人因此抱住了头。
一直盯着这些难民的士兵说话了。瞧瞧现在的景象,这些士兵怎么都不像是合格的门卫,更像是管教奴隶的监工。
“说得就是你们,别看了,一老一少的那两个。”
士兵接着说道,许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老妇人和安妮的身上。
安妮惊恐地往老妇人怀里缩了缩,老妇人抱了抱安妮,她对突如其来的呵斥也感到惊讶,可她终究是见过些世面的。
“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老妇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城里不收老弱病残。”
士兵冷冷地道,声音里有些厌烦,他这些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了。
“可是大人!我们也是这片雪原上的子民啊。”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悲怆道。
“现在情况特殊,实话跟你说了吧,枫丹城养不活这么多张口。”士兵毫不掩饰地说道。
“那....您可以让这个孩子进去吗?”老人喃喃道,“她虽然还小,但是很懂事,什么都能做。她不比任何一个成年人差。”
“不行!”
士兵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她的请求。
“开什么玩笑?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一个瞎子?能做得了什么?”士兵冷哼一声,他早就在观察她们了。
“大人,我求求您!求求您了,让这个孩子进去吧。”
老妇人跪了下来,紧接着就要爬到那个士兵身边。
但士兵却毫无怜悯地将这个可怜的老妇人踹开,安妮听到老妇人吃痛倒地的声音,惊呼一声。
“奶奶!我不走的!我只和奶奶在一起,你不要去求他。”
安妮惊慌地趴在地上,循着声音的方向在雪地上摸索着。
这场闹剧并没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力,这样的事,并不算少见.....
大多数人麻木地往前走,就像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一会儿这对老少就会被赶跑的。
士兵走上前,拔出腰间的佩剑。
安妮耳朵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拔剑的声音,她扭头就朝着声音的来源喊道:
“你要干什么!你不许伤害奶奶!”
安妮努力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脚有些发麻,不听使唤。
她没办法站起来。
她只好半跪着张开双臂,将她的奶奶护在身后。
眼看士兵就要用剑划伤这个女孩,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厉害后滚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威严而冰冷的声音传来,一道寒意在每个人的脚底升起,士兵的双腿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在原地。
紧接着,一把白金色的长剑直直地抵在士兵的眉心。
“你的剑,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而不是用来欺负手无寸铁的老人与小孩。”
少女手持长剑,身着银色的战袍,身姿高挑。
冷峻的面甲下,猩红色的眼睛像是这方白色天地唯一的颜色。
士兵们被震慑住了。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位少女必然有着不菲的身份,她的高贵渗透到了骨子,仅仅是露出来的些许眉眼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士兵们不明白,哪一家的贵族小姐会像她一样,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锋锐,那是……实打实的杀意!
“带翼的狮子....圣狮.....她是,她是西斯兰王族!”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少女战袍上古老的纹样,忍不住惊呼出声。
“西斯兰......是西斯兰王!”
雪地上,已经被安妮扶起来的老妇人也激动地说道。
“西斯兰?”安妮疑惑道。
“是的!那是我们的王,是王国真正的守护者!”老妇人解释道,
“他们遵守古老的誓约,只为守护人民而存在。而每一位王族在成年后都会封王,授予封号,然后履行自己的职责,直至生命的尽头,无一例外。”
“王族....您....您是....公主殿下!”
被剑指着的士兵惊惧道,他听到人们的言谈,也知道了对方的来历,而她是位女性。
整个王族的直系血脉里,只有一位女性。
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在城门的阴影下,芙兰达也跟了上来。
“殿下,您还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的好。这些小事就让我来处理吧。”
艾希莉闻声点点头,缓缓收起了剑,什么话也没留下。
在众人或惊或惧的目光中,转身走向了那对老少。
她扶起了那位老妇人,老妇人想要对她行礼,却被艾希莉拒绝了。
“不必多礼。”
另一边安妮的情况则不太好,她右脚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解开外面包裹的粗布布带,脚上的伤口已经在流脓了,散发出一阵恶臭。
艾希莉没在意,干脆就把这个八岁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您是.....是公主殿下吗?”安妮有些受宠若惊,她很讨厌贵族,但她也没听说过有哪位公主会去抱一个又脏又臭的盲人女孩。
“嗯。”艾希莉应了声。
“殿下,您真是位温柔的王,只是......能请您放我下来吗?我虽然看不见,也受了伤,但我还可以自己走。您身份这么尊贵.....”
安妮小声地说道,可她感觉公主殿下抱得更紧了些。
“如果你脚没受这么重的伤,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自己走。可实际上你走不了,一味地逞强只会让别人担心,你想让你奶奶担心吗?”艾希莉解释道。
“不,不想....可....可您是公主。”
安妮还是努力地辩解,芙兰达也走了上来,示意她可以代劳。
“没关系,这只是件小事。而且高贵的从来不是身份和血脉,而是心灵与灵魂。你勇敢地保护了你的奶奶,这算是公主对你的褒奖。”艾希莉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芙兰达则在一旁无奈摇了摇头,心想这位公主殿下喜欢小孩子这点还真是一直没变过。
在艾希莉怀中的安妮闻言也只好作罢,也不做反抗了,在艾希莉怀里乖乖地耷拉着脑袋。
公主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花香,不浓烈,也不刺鼻,淡淡的,很舒心。比起这位公主刚才雷厉风行的作派,这股花香倒显得有些收敛了。
她以前觉得贵族小姐身上都爱喷味道很浓很重的香水,以此来彰显她们的身份和地位,但这位公主似乎不一样。
真是个.....奇怪的公主。
之后,艾希莉停下脚步,对着远处惊魂未定的士兵冷声道:
“枫丹城不收人,我公主府收。如果枫丹城收不了这么多人,就让他们都到我府上来。”
“还有,让那只母狐狸来找我。王国的子民,还轮不到她来决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