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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非本小说内容,可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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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有十八层地狱,各层有各层的刑法,除那十八次层之外,还有一处,叫无妄台。

无妄台的布置像是人间的茶馆子,众鬼都坐在长凳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一间房,台上有一鬼表演,说的不是山野精怪,风流秘史,而是那“说书人”自己的故事。

可以到无妄台来的,都犯了杀人罪,区别在于在无妄台受刑的鬼杀的人是自己,按照顺序一鬼一鬼的上台,故事讲得好的,其他鬼觉得你自杀情有可原,那便可结束这分罪,早日投胎去;反之,就得在无妄台直到你阳寿尽的最后一日。

霍清菏死前就已经是子然一身,没人惦念她,就没人给她烧纸,手头不宽裕,就没法走后门。

等了好些时日,才又轮到她,除了日日在这听故事外,阎王爷为了让他们这些人珍惜生命升起活着的希望,其他时间就让他们重复死时的痛苦,也是为了投胎之后,消除这一世的怨念,下辈子活得真善美,少给地府增加工作量。

所以,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知道钱的重要的霍清菏格外珍惜自己的这一次机会,犹记得她第一次站上无妄台时,看着台下奇形怪状的鬼时有多紧张。

一开口就是我生前是丞相之女,便收获了台下一众鬼的幽怨目光。

霍清菏无所畏惧地想着都看什么,前两天不是还有个皇子,被绿了还喜当爹,开开心心活了几年偶然发现老婆是别人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爹还是自己最得力的部下,一下子想不开就自杀了,鬼都觉得这也太惨了,后来那皇子就投胎去了。

霍清菏本想效仿那人,可没想到刚讲完自己前半生的奢侈生活,还没急转直下,来个大反转的时候就被那群愤怒的鬼给轰下了台。

她心中只有四个字“奇——耻——大——辱”所以这次,自己一定要一雪前耻,惨得弄哭这群鬼然后投胎去,再不受那自杀之苦。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年了,说真的不想在待下去了。”她苦笑着妄图把自己变得更可怜一点。

今天是我的祭日,我死的那天是那一年中最后一个黄道吉日,我喜欢的公子娶了新娘。

自古以来大家都爱看才子佳人,公子小姐的故事,我也不爱看那些四书五经,于是就哄着我的小丫鬟去给我买各种各样的话本,那时我藏了一箱子的话本子在床下,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娘亲发现。

许是话本看多了,不知何时学上了那些人的矫情。

那是桃花开的正好的时候,我受城南将军府二小姐吕湘南的邀去赏桃花,其实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场面,也不爱桃花,那段时间我整日闭门不出研究龙阳话本的共性,娘亲不知还以为我看书魔怔了,便命我一定得出去受这份约,好让我散散心。

我就是在那时瞧上了柳方林,还记得那天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碧绿穗子挂在腰侧,发冠并不那么齐整,却自有一股风流,他与几位我往常见过的公子走在一起说笑,桃花隐隐绰绰,我的眼中却失了天地,只剩那么一个他。

自那以后我便害了相思,白天黑夜,他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于是只要有邀约我便去,可却在也没有见过他,后来我一度以为那天是遇见了专摄人心魄的桃花妖,在我彻底不抱希望以为这段爱情就要无疾而终时,他又出现了。

我才得知,原来他是那年的探花郎,名叫柳方林,那个年纪,又得圣上赏识,简直前途无量。爹爹似乎也想拉拢他。

我在家中上堂看到他与爹爹交谈甚欢,我只连连感叹我与爹爹的眼光真是出齐一致,那时还不知羞地想着爹爹可否有招他为婿的想法,改天还得旁敲侧击一下呢。

那些鬼嘶嘶的笑着,想来也是被少女心思逗乐了。

党派之争,向来都是明箭暗箭齐发,那段时日,爹爹越发忙碌,娘和我说,不要总去烦爹爹,可娘亲哪里知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去看我那心上人的。

许是我去得太勤,爹娘也看出来了我的女儿家心思。公务繁忙时,错过了时间,柳方林推脱不过,也会留下来吃饭,那时我便厚着脸皮坐在柳方林对面,吃着吃着就看着柳方林发呆,想着这人可生得真好看,怎么哪哪都刚好长到了我心坎

我虽是个女孩,爹爹也常说,他霍千的孩子不管男女,那都是人中龙凤,那时娘亲便会捂住爹爹的嘴叫他莫要胡说,爹爹往往得意,之后就是我不爱看的腻腻歪歪。

那时柳方林在我心里是顶好的男子,就是爹爹也得排在第二位,柳方林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怎么会看眼色,也听不懂潜台词,爹爹想来也是急了,因柳方林一直没有提亲的意思。

就我看了这么多话本的经验来说,我是不太赞同爹爹这样明目张胆的,可是我太喜欢他了,于是在爹爹问我想要嫁个何样的夫婿时,我就说我喜欢像柳侍郎那样的。

我话音刚落,就只见可怜的柳方林被一条胡萝卜呛了一呛,我顺手就给他倒了一杯茶,没想到看到是我倒的他就呛得更厉害了。

我不知道爹爹和他说了什么,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约我出去游玩,那时候我本能地去忽略一切奇怪的地方,比如柳方林明明刚入朝廷短短时日便成了侍郎,又为何选择和爹爹一派,以及有时看到我时就会远远躲开。

除去那些,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柳方林也倾慕于我,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限于单恋中的女子就是那么可怕,对方一点点的的风吹草动,都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对我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柳方林说的游玩,其实就是逛街,不过我照样很开心,我求着柳方林给我买了一根桃花簪子,那簪子和我的那些首饰比起来实在是粗糙了,但我就是喜欢,画本子里的公子喜欢哪家小姐定情信物往往就是簪子。

柳方林也许并不知道这一说,可他愿意买给我不就说明他也是喜欢我的,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

“那柳方林可是真的喜欢你?”台下那个大着舌头的吊死鬼好奇的发问。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因为到现在我只觉得与他之间的纠缠,早就模糊了喜欢不喜欢,变成了更为复杂痛苦的东西。

后来我与柳方林渐渐熟络,我就像被灌了迷魂汤,整日被他哄得五迷三道,什么都愿意告诉他,天可见,我真的已经把他当作夫君对待了,只是柳方林从未说过自己的一切,而我本着尊重他的原则常常点到为止,想着他迟早会告诉我的。

我在自己的心里为柳方林安好了所有的人设,认为那就是他最真实的面目,哪怕有一天他和我说他杀了人,我也会眼也不眨地帮他挖坑埋尸体,之后还要为他找苦衷。

“真是白痴。”我喃喃地说骂着那时候的自己,看着台下众鬼期待的眼神,恢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着。

可能是上天看我前半辈子过得太好,于是就派了柳方林来给我使绊子,就是这绊子太大了,我实在是跨不过去。

我最后还是没有过上我的及笄礼,也没有等来柳方林的提亲,反而是看到柳方林带着圣旨来抄我的家。

前头小厮婆子来通知时,我还不信,跑得跌跌撞撞去找爹爹,路上还摔了一跤,我本来盘好发是要去找柳方林的,发间的桃花簪掉落在地上,粉玉做的断成了两半,髻全散了,可那时我哪顾得上这些。

我是在书房门口看到爹爹和柳方林的,那是他们时常议事的地方,也是我偷看柳方林时间最长的地方,可此时,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柳方林手上据说是一本爹爹贪污受贿的账本。

我跑过去爹爹只把我护在身后,我听到他对柳方林说:“我到这步田地,也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只是求你可以帮我护着我这女儿,她自小就顽劣,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往后留她一命就可,其余的,也不用你管。”

想来,柳方林是答应了爹爹,因为之后我就被打晕,醒来后就是在一座小院子里,我后来得知那是柳方林的宅子,我被他安排在了最远的西院,平时有一个叫小苗的哑巴丫鬟照顾我的起居。

我后来见到柳方林是在三月后了,我问他,我家里如何了,他说我爹受贿是事实,天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于是趁着这次就斩草除根了,我想也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爹爹虽然不是什么大恶人,可也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不怪柳方林,就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他了因为良心会不安。

我没敢问柳方林为什么会救我,也不敢问为什么把我关在西院不让与人接触。

五月间时我病了,不知缘由,药石无效,柳方林偷偷为我请了许多名医,可他们都束手无策。我知道自己是不想活了,一个人要真想死,再厉害的神医又怎么救得了,可我看出来柳方林不想我死,他来见我也越来越频繁。

有时候我病得迷迷糊糊,眼中已经看不清什么了,还是知道柳方林在我床前看着我。

有一回我发了高烧,连眼睛也睁不开,我一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去见爹爹娘亲了,是柳方林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渴得不行时,便感觉唇间一阵清凉,柔软的触觉,我判断柳方林这厮肯定趁我病占我便宜 。

我只能屈辱地想这算怎么回事。也是在那时明白,也许柳方林并不是喜欢我,但远不是讨厌,一个人怎么会亲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呢,我和柳方林,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转眼,又到了桃花开的季节,算来,我也有十六了,那一年,我病得反反复复,柳方林每日都要来瞧上一瞧,我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他的心上人呢。

我擅长给柳方林这个人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即使他都把办公地点设在我这了,我仍是认为他仅仅是为了对爹爹的承诺,防止我死了才这样勤快地来看我。

我开始越来越不爱讲话,就这样盯着一个点发呆 似乎对一切失去了好奇 我不知道柳方林从何得知我爱看话本子,便给我送了许多,我随意翻翻,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我慢慢开始不理解我自己,我不懂我究竟为什么活着,家里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到底凭什么,我甚至,甚至还住在那个罪魁祸首家里与他朝夕相处。

我知道柳方林也只是奉了天家的命令,职责所在,我往日不爱想这些,一想起来便是揪心的疼,可是我又喜欢这种自虐的感觉,它可以让我好受一点,可以让我在梦里面对府里老小的时候,不至于永远低着头,也可微微抬头望他们一眼,那是多大的奢侈啊。

我常常想,若是爹爹自小把我养成大家闺秀,看到男子都要用扇子遮面的那种有多好,那我也不会如此跳脱地去招惹柳方林。

爹爹也不会因为我,而彻底对他失去戒心。也许在那些我对他全身心放开的日子里,还曾说过什么导致我家被抄的致命理由呢。

可我确实是被细心呵护,仔细规划着长大的,怀着多少期翼,长成了这般亭亭玉立,生动活泼的姑娘,然后,就成了这样一个为了男人就狼心狗肺的人,你看,仔细算来都是我的错,可我却还苟活于世。

也许是感觉到一直待在西院里对我不太好,柳方林破天荒地询问我有没有想去地方,我说我想去吃刘嫂家的云吞。

我不知道柳方林用什么办法让我活下来,我也懒得问他,就他把我藏在西院的做派,我就知道自己现在大抵是个黑户,但是他还是带我来了,我见不得人,他就给我带上了面纱,今日刘嫂家包场,只为我们做两碗云吞,我吃着却没有往常好吃,可是柳方林却十分高兴。

我和他走着回府,这让我想起来和他一起逛街的那段日子,我看到路边卖小首饰的摊贩,想起我曾求他给我买过一支桃花簪。

正这时他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支桃花簪子,瞧着比以前那支要贵重许多,可样式又十分相似,我见他颇为紧张地把簪子戴我头上,我望着他,他说我这样很好看。

我只是笑笑,我问了他一个我疑惑了好多年的问题,我说:“你会娶我吗?”我看他慌了神,叫我不要胡闹,我想也是,我还是丞相千金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娶我,更何况如今呢。

我说过了,他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年轻人,在仕途上走的一帆风顺,再加上铲除了我爹这个老狐狸就更受天家青睐了,谁都知道柳方林就是个香饽饽,争着抢着想拿来当女婿,当然想做柳夫人的姑娘小姐就更不少了,由此可见,我当年的眼光是多么的毒辣。

我偷听到柳方林要成亲了,是圣上亲自赐的婚,新嫁娘是翰林院机要院士家的嫡小姐,我与柳方林说:“那家小姐我也是见过几面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出了名的才女,与你还是极般配的。”

柳方林听我说完似乎是恼了,只问我,“你又是如何的?”

我觉得是柳方林不喜欢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不相干的人说三道四,我便不再言语,自顾喝起面前的党参乌鸡汤。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三月间,我觉得我这一生都得和桃花过不去了。

人常说,冬天是最难熬的日子,我不太庆幸我又熬过了一个冬天。

我不懂事时看着柳方林就会起歹心,因而我有时总得不到柳方林的回复,便想要把他绑架进我的闺房里,让他日日只能看着我,天天只能对我一人讲话,眼里、心里、口中都只能出现我一人,我是个顶没出息的小姑娘,所以也只敢想想,绸缎绳子都准备好了,却不敢行动。

如今,这件事情,倒是让柳方林做成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就由着柳方林为我用不知多少的名贵药材吊着命,其实死对于我来说,反而是解脱,我开始不再认为柳方林是因为爹爹的嘱托才照顾我,我告诉自己,也许他是有些喜欢我的。

可即使如此,柳方林还是得娶别人,我知道天命难为,霍清菏与柳方林,多么般配的名字,可也只能止于此了,差一点啊,就差那么一点点,也许我与他就会得个好结局。

三月三,是难得的黄道吉日,就算我住在最偏的西院,也挡不住整个府里洋溢着的喜气,我央了小苗扶我到院中的石凳上坐坐,那天的月亮是我从未见过的好看。

本来是不让我喝酒的,只是我对小苗说今天是你们大人大婚,破例一次没关系的,小苗也许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又或者也觉得我有些可怜,就比比划划叫了门口的小厮从前院取了一坛花雕酒,也是难为那小厮竟听懂了。

不过细细想来,这还真是柳方林的喜酒呢。

我朝有个民俗谁家生了女儿,父母就要在那天埋下女儿红,我出生后爹爹就在我院中的紫檀树下埋了两坛女儿红,爹爹常开玩笑说,哪天等我出嫁了,就把女儿红挖出来,一坛自己喝,剩下一坛分给宾客,我那时还担心只一坛怎么够分,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因为我的女儿红永远不会开封。

“你是因为柳方林成亲才自杀的吗?”一只鬼抹着眼泪问道。

也许吧,柳方林让小苗寸步不离地看着我,可我却不想再和柳方林玩这种囚禁的游戏了,我装作很难受的样子让小苗去找柳方林,我就是故意的,我知道这对那个新嫁娘很不公平,可是,谁又对我公平过,我就是不想让柳方林好过。

“然后呢?”刚才那鬼又问。

我就死在他面前了,我用他送我的桃花簪子刺入了我的颅穴中,这样谁都救不了我。

其实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他那天穿红衣的样子很好看,我还是很喜欢柳方林的,只是,无法原谅自己了。

我扯了扯嘴角开口:“我的故事讲完了。”

台下是一片唏嘘,我知道,这一次,我可以投胎了。

阴差带着我喝了孟婆汤,在轮回井前告诉我,我口中的柳方林在我死后也自杀了,这十年其实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孟婆汤还没有发挥作用,我想说其实我知道的,那个脑袋上也顶了个窟窿的人,那个穿着一身喜服却在地府游荡的人,那个,我喜欢了好久好久,却阴差阳错无法在一起的人,霍清菏和柳方林之间,真的,有了太多错误。

所以,下辈子得有个好的结局啊,不能让我等太久,就算你再好看,我认不出了可怎么办啊。

感觉我不短啊~

中间少了两百字,在草稿了,不知道怎么卡出来了,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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