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关于双方交谈之间的节奏控制是一部分,但另一个部分更重要的是——在相互交谈的过程中,提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利益诱惑,这是永远比任何理由都要更加有效的“进攻”方式。
“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要求,不是吗?你只需要明天把我们带过去,甚至都不用你把我们带到我们的目的地,只要带到你所在的那个小村子就好了。”
或许在绝对的武力上,伊文瑞还没办法在自己想通魔法应该怎么用之前胜过这个异世界的任何一个其他人,毕竟那些异种族天生就有的强健体格,实在是让一个普通的地球人难以超越。
但在协商的过程中要让商谈的结果有利于自己,而且面前的对手还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小子——尽管自己也没比对方大多少岁。但他还是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保证对方一定会答应自己。
“灰。”
“嗯?怎么了?”
在对方脸上明显摆出一副正在纠结犹豫思考的神情时,趁着奥斯汀眼神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伊文瑞稍稍偏过,头叫了一声坐在自己边上的灰枫。
虽然这个名字就是对方为自己所取的,不过突如其来这种只叫了一个单字的叫法,还是让灰枫小脸微微一红。幸亏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又马上消散了,而她则赶快回应了一句。
“你现在能够用治疗魔法么?”
“应该能用的,不过用一次就会让我的恢复时间变得更慢一些。而且现在只能治疗那种小伤口,最多不过就是深一些的皮外伤,要是断肢残疾什么的我可没法治……”
“你要干嘛?可别想着因为我有治疗能力而去冒险,龙族自己能恢复我们的受伤部位是因为天赋能力,我们可没有专门学过为其他种族进行治疗。”
虽然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不过灰枫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那就行……话说治疗法术不能为没有皮外伤的人使用吗?”
“你要……好吧,我明白了……”
问到这里的时候,她也已经弄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你要先想清楚,魔法可不是完全万能的,就像生病的人,吃药也会吃不同的药一样,他母亲得的什么病我都不知道,最多就是用通用的调养法术给他调养一下,不可能帮他把病治好的。”
毫无疑问,伊文瑞还打算让灰枫在这次商谈中也出点力。给予对方金钱报酬的许诺已经是相当明了的“进攻”了,而抓住对方现在所迫切急需的要点,则是最为直接的“打击”。
“咳咳……”
在两人之间小声交谈完毕后,伊文瑞终于打算把话题拉回来,所以先假意咳了两声作为开场,这才开始接着刚才的继续向下说。
“虽然不太清楚你妈妈换的是什么病,不过我的这位朋友刚好是医生,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帮你看看的,指不定会有用呢?”
“真的?”
果然,这一下真的就直接抓住要点了,奥斯汀刚才犹豫的神情瞬间有了极大的转变。
“那如果你乐意的话,就把这袋钱收下吧,明天帮我们带一段路,这样就足够了。”
伊文瑞终于是伸手把自己刚才丢在一旁的那一小袋硬币给捡了起来,这一次则是直接抓住钱袋子上面的绳子,将其朝着对方的方向拎了过去。
“那……谢谢你们了。”
也幸好没有涉世太深的年轻小伙子,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否则这番交谈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就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
说实话,能遇上一个老实人也确实是自己的幸运,跟这样的人交谈后,需要的就是简单直白。把所有的利弊放在台面上讲的一清二楚之后,对方要是觉得有效就会答应。
但事实上,这也为自己省去了许多麻烦,而这一小袋钱里,其中很多的附加价值,是对方可能根本都没有想到的。
首先便是一个有关于陌生国家的信息价值,尽管这个世界还没有像地球上那样健全的国际体系,每个人都要有身份证、护照,或者各种类似这种玩意儿的东西,才有可能安全的出入境,否则就算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别的国家,也最多是被遣返回来。
在这个世界,至少是现在这个时代,一个城市想要查清楚进程的人究竟是是什么身份,最多也不过查一下简单的信息,并且弄明白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虽然看起来是相当简陋的措施,甚至连防御其他国家的间谍入境都办不到。
但事实上也正因如此,有些时候在一个小团体里,陌生人想要混进来就会变得更为麻烦。
就像是在国境对面那个还未到达的小村庄,如果现在没有遇见这位猎人带路的话,两人继续强行穿越边界,最大的可能性也是在几天之后会到达那处村子。
但有可能,甚至他们都不敢于进入那处潜在的补给点。
理由也很简单,村子就那么大,村里的人多半都是相互认识的,这时候有两个外来的陌生人突然进入村庄,而且还是在局势如此紧要的关头,很难不让普通人有所疑心。
但有个人带路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已经知道了村庄里的具体情况,也知道了村子所处的位置,所以他们的行动看起来就不像是“不小心”闯进村子里的,而是有目的有目标的来到此处。要是想要演戏演个全套的话,他们甚至都可以不从村子朝向国境线这边的方向进入,而是从他们国家内部城镇前往村子的方向进入小村庄。
这样的话,能够让他们更像是国内来的人,而不是越过国境来到这里的陌生可疑家伙。
而至于身份什么的,有人带路,也就更好伪装了。既然奥斯汀已经说了,他家母亲常年卧病在床,那么这样一户人的情况,对于本来住户就不多的小村庄而言,应该是众人皆知的事。
自己一行人只要声明自己是医师就行了,是奥斯汀带来专门给自己母亲看病的。
如果是在地球上,这样一套借口和理由虽然还是会有不少的漏洞,甚至可能被更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但在这样一处边境小村庄上,他们没办法核实来访者身份信息,也不可能亲自去检验检验这个所谓医生的医疗能力。
所以,尽管很蹩脚而且漏洞百出,但现在暂时也可堪一用了。
“呼……”
伊文瑞其实在自己心里也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异世界虽然相较于他们以前的历史已经有不少科技进步了但整体社会的发展还未赶得上像人类那样的思想进步改革。
尽管已经有了类似像汽车一样的代替品,有了基础的火枪,但事实上,人民的思想觉悟还是停留在和古代相比没有太大变化情况。
虽然说是因为发展而让整个国家在对外资源上有所渴求,但其实依旧是整个国家里的那些权贵势力在掌控着社会的运行。初级的资本家们开始发现了工业化能够为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然后再与政府相接触,才会让整个国家开始有着疯狂对外扩张的野心。
而由工业化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则依旧处于直接向低端人口进行倾销的状态。工人的意识尚未觉醒,普通的人们则是被动接受着科技进步所带来的便利,同时也被强行拉扯着,而且还无法完全摆脱从魔法时代转化出来所遗留的压力。
所以才会出现像奥斯汀家里这样的情况。
在利益的驱使下,国家有着向外扩张的趋势,但普通人还不能完全消费得起工业化进程所生产出来的新商品。以前拥有老手艺为生的人在新一波的进化浪潮中被挤压,失去了原本的工作,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但要为了必须生存下去,为了赚钱,所以又一次将自己的生命献给正在向外的扩张的国家——加入军队,领着粮饷,勉强卖力气从而养家糊口。
虽然遗留在家里的母亲和孩子依旧能够享受到一部分科技进步带来的优势——以前可能需要找药师和医生来长期照顾才能稳定的病症,现在只需要在市场上买药就能解决了。但同样昂贵的医药费价格,则使得整个家庭一直只能徘徊在温饱线上。
在这样的国度之中,人们还能喊出“为了皇帝陛下”、“为了xx的荣耀”的口号奔赴战场。但殊不知,在意识觉醒之前,这样的口号喊得再响,也不会让家里多增加一粒米一块钱。
普通人只不过是权贵和社会高层人士的工具罢了。
在战场上豁出性命为高层权贵打下土地和资源,但在这些土地和资源上所产出的商品却依旧需要自己花钱去购买,而且价格不见得比以前便宜。
可能在现在任何一个已经思维开放的地球国家的人类看来,这样的行为都显得愚昧且可笑,但不可否认的是,就算仅仅在几百年前,就在人类第一次照出铁甲舰和坦克这样的战场机械化单位的时候,也依旧有国家让士兵喊着这样的口号上战场冲锋,更别说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一进程的第三精灵王朝了。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这种情况总归来说是便宜了自己,想要在这异世界生存下去确实得整点靠谱的,而其他人不知道的知识则正是自己的优势。
在这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下,享用了还算美味的兔肉晚餐,在这之后,则是森林中那漫长的黑夜,只有那微弱的火光还在摇曳着,照亮这片小小的营地。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现在已经变成三个人的小队,开始沿着之前出奥斯汀来打猎的道路折返。
早上乃至整个上午的进程都还算不错,因为这条路基本已经被这位年轻的猎人给摸的差不多足够熟悉了,尽管只是以前那些在森林里活动的老猎人所留下的小道,但在注意了一些显要的位置之后,整体走起来还算是比较方便。
然而道路毕竟还是用人脚走出来的,想要通过人力到达两个国家交界的位置还算是要点时间,即使以最快的速度今天也最多勉强穿越国境,而在此之前,等到赶路的进度差不多达到今天中午的时候,三个人所临时组成的小队就只能从以前老猎人留下的道路上偏移开了。
虽然距离真正的到达借呗的位置还有距离,但在此之前,他们就要先做好绕路的准备。
猎人所行动的小道尽管人烟稀少,但就像奥斯汀说的,有些时候还是会遇上在这附近巡逻的士兵的,为了避免这些意外情况发生,还是早早做好准备的好。
“接下来要走的道路,有两边可以选择,一个是绕过前面那座山峰,从侧腰的位置爬过去,那条路走起来非常危险,有一小半是从悬崖峭壁上穿过去的……但这条路总归是要近一些,所以应该不会花上那么多的时间。”
正午过后,接下来的路途要开始准备翻山了,而这也是越过国境之前最麻烦的一段距离,不但浪费时间,也相当消耗体力。
所以,在吃完午饭,正式下一阶段开始出发之前,奥斯汀又一次拿出了他那张老地图,将其展示在两人面前,看来他也还是有其他的备用路径选项,只是不知道两人会过轻易答应他所以还是将地图拿了出来,打算大家讨论之后再继续行动。
“那另外还有哪些路可以走?”
伊文瑞稍稍偏过头来看了一眼灰枫,看来对方应该是对选择哪条路都不会有太大意见的,那么干脆就交给自己来做决定了。
“还有一条路……就是走这边要穿过一个洞穴,洞穴里的路到还算是平坦,但因为洞穴的弯曲形状不是规则的,所以我们可能得去更远的地方绕路……”
“而且,实话实说,你也看到了,这张老地图已经相当有年头了,当时去探索这些洞穴的人,可能都没把这些溶洞给整清楚,我也不知道我们进去之后会怎样。”
奥斯汀一只手拿着这张老地图,一只手向伊文瑞摊开。
这下情况倒还算是直接明了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两条路中其中有一条在连续弯折几次之后,就变成一条直线了,可以想象那应该就是上山的那条路,因为贴着山脊移动本来就是一片连续的峭壁,所以从峭壁上的小路穿过去的时候,才会是一条直线。
可能确实如奥斯汀所说的那样,贴着山脊峭壁的小路走起来会相当危险,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条直线的小到在地图上看起来确实很爽。因为至少相比于另外一条蜿蜒曲折,钻入地下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描绘道路的溶洞小路来说,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自身安全就能快速通过这片山区。
这对接下来还有漫长旅途的他们来说,确实是省了很多心。
“那就走这边吧,让我们今天晚上就能越过国境线,还可以快一点。”
几乎没怎么多想,伊文瑞就选择了贴着山脊峭壁的那条路。
“那行,跟我来,走吧。”
既然对方对道路选择没有意见,那么自己也就不需要再去更多的操心了。奥斯汀把手上的地图收起来,在下一个林间小道岔路口的位置,开始带着两人向山上移动。
果然,就如地图上所标注的一样,在攀登上山转过几个之字形的路口之后。道路就已经逐渐开始收窄了,而那一整片光秃秃的峭壁也出现在眼前。可以看见,从远处往那边遥望的话,峭壁上是看不出有任何可供人行走的道路的,但等到自己靠近之后才发现,原来在峭壁的中部位置,那地方有着一整排整整齐齐的断层。
对于人来说的话,断层的宽度刚好差不多能把两只脚并排着放上去。
再靠近一点朝那边看,没想到在可供人行走的小路旁几乎垂直的峭壁上,居然有人将铁钉钉在了岩石缝隙中。
“这条路因为可以快速通过山区,所以以前有些打猎的猎人还是会走这儿的。但因为担心太危险,才有人在这儿定了这一排铁钉……如果我们带了绳子来的话倒是可以挂在这些铁钉上,那样更安全一些。”
奥斯汀稍微给两位解释了一下,不过鉴于他们的队伍里并没有谁携带专业的攀登绳索,所以这些铁钉就权当是可以供人抓握的扶手好了,这样也比直接用双脚踩在这本就不宽的道路上要来的更稳一些。
几人开始顺着峭壁上的这条小路移动。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山峰对面,可以说是和这里遥相呼应的另一处山丘上。
一道小小的闪光,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闪过,有人发现自己的镜片可能太过于引人注目了,所以拿出一张有着网格的布,盖在了自己镜片的正前方。
从他所在的位置看去,对面主峰上的峭壁一览无余,在观察着森林里其他地方细小动静的同时,不经意间,也将偶然发现的身影纳入了观察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