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嘎啦……”
失去了炮塔电机,再加上做圈的齿轮有所损伤之后,现在完全通过徒手旋转手柄的方式来移动炮塔,使得整个塔的移动速度变得非常缓慢。奥斯汀感觉自己连续转动了好几十圈,也只不过是让炮塔向他所想的那一侧方向偏移了几度。
“咔!”
差不多旋转到想要的位置之后,他将自己手里抱着的那一枚穿甲弹塞进了炮闩里,并且又一次对现在在驾驶位置上的那名士兵下达前进的命令,而对方在收到命令之后也开始小心翼翼地推动驾驶杆,让车体以尽可能慢的速度前进。
“停!”
还是像刚才一样,一直让自己的整个脸都紧贴在炮手瞄准镜的护垫上,直到看见横向的十字准心线越过山丘顶端的棱线,能够完全看到下方的敌方车辆为止。
奥斯汀立刻叫住了士兵,让他停车,并且自己开始微调炮塔方向,尽可能快速的锁定了一辆敌人正在道路一侧刚刚从主干道上开下来,正准备向山坡靠近的坦克。对方与这边的距离差不多有好几百米,对于坦克炮来说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火炮几乎不需要进行太多的额外抬高,只要用瞄准镜套住对方的车辆身影就可以直接开火。但同样的,这也意味着对方瞄准他们也会变得很容易。
“嘎~”
隐隐约约就好像能够在自己的耳朵里听见对方坦克火炮在控制下向上抬高的声音,因为一开始敌人坦克优先轰炸的目标都是位于山坡正面或者山坡顶面上的士兵,对于这样一辆在对方看来突然从视野边缘的山丘上冒出头来的坦克来说,他们还得稍微控制一下火炮瞄准的方向,才能精确的瞄准到只漏了一个坦克炮塔和一小半车身出来的奥斯汀。
“开火!”
“啊!”
如果能在那么一瞬间听到两辆坦克内部不同的声音的话,那么敌人正在开上山坡的那辆坦克,可以听见其中车长有条不紊向自己前方的炮手下达开火命令的声音。而在另外一边,奥斯汀因为自己已经同时兼任了,车长和炮手一职了,也不需要有任何人命令他开炮,所以将火炮上的标尺调整到合适位置之后,他便直接踩下了火炮开火踏板。
“轰!”
“轰!”
双方的坦克炮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迸发开来了火光。
如果能以慢视角的镜头来观看的话,因为敌人坦克所使用的火炮口径要更大一些,所以从炮膛里飞出来的弹丸直径也要比从这边的坦克炮中发射出去的弹丸胖上一圈不止。两枚炮弹几乎是以一模一样的弹道向着对方飞行,可以看到在这短短的几百米距离上,对于人眼来说根本捕捉不到的超快速度,炮弹的弹头几乎是要在空中碰上了,但炮口直径更大的敌方坦克所发射的炮弹很明显要更占优势一些,即便是相互之间的气流以及弹体刮擦的影响,更重的炮弹也会更难从其原本的发射路径上被弹开。
“砰!”
一种伴随着钢铁撕裂声音的刺耳的碰撞声!
相对于待在边上只能看见两道不同的光芒在空中撞到一起的士兵来说,作为坐在坦克里的双方的两名炮手可能要看得更加真切一些,因为他们能完全从火炮炮弹发射的正后方向观察飞行的炮弹轨迹。
能够看到两枚弹头在空中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一枚质量更轻更小的弹头被完全弹开了,而较大的那一枚弹头也有明显的偏折趋势,碰撞之后所瞬间产生的巨大压力和高温几乎将两边炮弹的弹头相接触的部位都直接气化了,彭胀的钢水如同爆炸一样渲染出了一片艳丽的橘红色。
“嗖!”
在空中摇晃着完全失去了稳定之后,由奥斯汀所驾驶的那辆坦克发射的炮弹朝着斜上方的天空中飞去,并且在失去了燃烧的曳光尾迹之后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钢铁残片,不知道坠落于战场的某个方向。
“铛!”
而至于由敌人的坦克所发射的那一枚炮弹,因为原本应该命中的位置也是在炮塔和车体衔接处的薄弱缝隙上,看来对方的手也是精确瞄准了的。但在空中被偏折了炮弹轨迹之后,这一发炮弹自然没有办法按照预定落到他想要攻击的部位,只是擦着炮塔边缘的弧线型的位置,结果是着弹角度不对而被向着远方弹开了。
“倒车!快!”
奥斯汀当即就意识到了对方那辆坦克里坐着的坦克兵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好对付的家伙,虽然以自己来类比有些高看自己的意思,但肯定那辆车里的也是敌人久经沙场的老兵。
在这种局面之下,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都犯不得,在第一发炮弹的交火就失准之后,现在自己这边少一个装填手,炮弹的装填速度肯定比敌人要慢,继续待在原地跟对面拼火力,优先被下场的肯定只有自己一方。
奥斯汀只能指挥车上的另一名是兵,赶紧又一次把车倒回反斜面面后,不光是为了给自己争取装填炮弹的时间,他也需要再一次调整炮塔的瞄准方向位。
刚才敌人的攻击使用的是一发穿甲弹,虽然没有爆炸,而且也被自己坦克炮塔装甲给弹开了,但那一瞬间的碰撞和摩擦,肯定还是让炮塔的方向机和高低机改变了原本瞄准的角度,他需要重新将这些角度复位到一开始开炮的位置,才能保证自己的坦克在下一次探出头去的时候就直接能够快速瞄准敌人的车。
而且除此以外,同样也是因为之前方向机受损的原因,即便将炮塔探出反斜面的顶端之后,他也需要花上比正常火炮炮手更长的时间来完成最后的精细校准,这样才有把握能够让自己发射的炮弹落到敌人的坦克上。
而在这期间,敌方老练的坦克手肯定也有相同长时间的机会来精确瞄准他只露出来了一小截的坦克炮塔,奥斯汀可没有机会去赌自己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人品,刚好能够用炮塔两侧弧面较大的位置弹开敌人的炮弹。
再者,现在他们这辆坦克的炮塔区域已经受到过大量攻击了,就算是敌人的炮弹砸在了装甲上,并且被弹开,但谁也无法保证现在已经受损的装甲模块是不是会产生内部崩落。
对于只有穿着着轻护甲,或者干脆就没有任何额外防护的他们这些步兵士兵来说,即便是坦克车体内部崩落下来的一些金属碎片和装甲残片,在车体内到处飞溅的时候,都有可能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咔啦……”
奥斯汀现在正在尝试着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去摇动那个用于驱动坦克炮塔旋转的手柄,在失去了电机之后这是一项相当辛苦的工作,他每次都要转动好多圈才能让炮塔有一小格的偏移,而敌人无论是装甲车还是坦克,在他装填以及旋转炮塔的这一段时间里,都能移动相当远的距离。
他每在这里多耽搁一秒,阵地上的其他战友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必须要尽可能快的完成这一项工作。
“换到左边一点的位置,再上去!再上去!”
虽然相比于车外随时都能听见各种枪响的环境来说,坦克内部感觉上总要比外面听着要安静一些。毕竟这中间还是隔了好几十毫米的钢板,能给人提供安全的环境不说,也能够大幅度减小车体外听见的噪音。
但现在两个人待在这样一辆坦克里却是如同置身于滚烫的沸水中一样,所有的一切不光需要用更少的人来完成,导致车辆里的节奏显得异常紧张,而且现在他们确实也是以一敌多的局面,坦克本身还有相当的损坏,这更是让整个交战变得难上加难。
或许对于阵地上的士兵来说,他们至少还可以看见敌人是从哪个方向攻上来的,但对于坦克这种移动载具来讲,很多时候敌人也知道这样一个东西不是能够靠步兵轻松就砍下来的,所以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的对坦克进行突袭,无论那是用火炮还是用步兵的炸药包。
而最终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坦克里的人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死亡就已经降临到他们头上了,在车底下直接引爆的炸药包在起爆之前不会有任何动静,从远方飞来的炮弹很可能也不会落入炮手或者车长观察到的角度,而是从一个刁钻的角度从车体的斜侧面直接钻进来。
最终钻入车体里的炮弹所引发的结局就是车里所有一切能够被高温点燃的物体都会被点燃,像刚才只是摔碎了一瓶酒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更多的情况下,敌人的反坦克炮手也会尽可能的找着他们车上的弹药库的位置进行开火,一颗钻进弹药库的炮弹就足以把全车人都给送上天。
“轰!”
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这辆坦克还没有到完全被击毁的程度,或者说两个人除非是在这条防线上扛不住敌人的进攻而战死在坦克里。奥斯汀就不会选择放弃这样一门能够对敌人的装甲部队造成威胁而且还能够移动的火炮。
尽管现在他一个人操控整个炮塔已经非常吃力了,但他还是尽可能的掐准了时间,在命令下面的士兵将坦克移动到合适位置的时候,自己提前调好了炮塔的朝向,并再次向炮闩中填入了一颗穿甲弹。
因为自己的车体和炮塔朝向也和上一次不完全一样了,所以他现在优先选择的目标并不是之前和他有过相互对射的那一辆由敌方老兵所驾驶的坦克,在之前的开火时,瞄准镜中还看见了另外一辆和那辆坦克开在一起并行前进的敌方坦克,其反应和响应速度显然没有那一辆有老兵驾驶的敌人坦克弄快。
就是说老兵们驾驶的那辆坦克已经开始转动炮塔瞄准他的时候,那辆车还在慢悠悠的向前行驶着,车展根本就没有观察到在敌方防线上所冒出来的一个额外的坦克炮塔。当然凭借这一点多半也可以判定那辆车里的车组成员全都是些坦克新手,如果硬要挑高价值目标中的软柿子捏的话,这就是最合适的选项。
“铛!呼呼……”
从泡堂中发射出去的炮弹扑过这数百米的距离只用了瞬息不到的时间,作为炮手的奥斯汀在踩下开火踏板之后,因为火炮的震动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脸从紧紧的贴在炮手的瞄准镜上挪开了,而且也因为人的本能反应稍微闭了一下眼睛。但等他再一次迅速的将脸贴到瞄准镜上,通过相同的角度观察那一辆之前被他所瞄准的敌人坦克的时候,那辆车的车体正中央已经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口洞。
穿甲弹在没有角度的垂直装甲上还是有相当大的穿的威力的,轻松撕开了敌人车体正前方的防御并且钻入车体中,而就在下一刻,能够看到有明显的火焰从对方的炮塔缝隙以及车体任何可以和外界相连的通道中喷涌出来,显然是那一枚炮弹打进去之后点燃了什么,最好不过的估计就是敌人坦克车体内的弹药架,所有被点燃的火药都会在车内的狭小空间里迅速燃烧喷发,除了将车里的所有人都给烧成焦炭以外,这辆车也将会失去全部的战斗力。
“轰!”
“咚!”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只不过是在现在的阵地减轻了一些压力而已,少了一辆装甲车少了一辆坦克,敌人的精英老兵车组还在战场上,而且他们还伴随有其他的装甲车作为辅助,进攻的势头依旧没有被完全压制住。
而且,更加恼人且刁钻的是,或许刚才被击毁的那辆敌人坦克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卖了,敌方老兵所驾驶的那辆坦克,在意识到这边的阵地上也有一辆坦克会时不时的冒出头去狙击他们之后,也发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进攻姿态,附近的山坡和道路上没有任何可用的掩体。
所以,也不算是违背上级军官给他们下达的命令,这辆车还在继续前进,但是选择减慢了前进的速度,这样就在刚才奥斯汀退回山坡后面进行装填失去他们的视野的时候,那辆车就已经移动到了他队友坦克背后的斜侧方向。
而当现在,奥斯汀命令自己的驾驶员将车辆从斜坡后面开出来,并且自己准备操控火炮进行发射的时候,其实对面敌人那辆有老兵所驾驶的坦克也已经早就盯上了他们。在无辜的友军坦克被火炮命中击穿而火焰四起的时候,他们早已将炮口抬了起来,对准山顶上刚刚才探出头的奥兹特克国坦克。
火光在炮口处一闪,炮弹激射而出……
……
“呃……嘶……呃……”
“队长!队长你没事吧?”
明明只是过去了十几秒钟,甚至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过去了数百年一样,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头都处于一种完全眩晕而无法控制身体的状态。但奥斯汀还是尽可能的尝试着努力移动自己的身体,至少从刚才摔倒的地方挪开,模糊的视线中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头顶上的光亮,显然炮塔位置应该是已经被敌人的穿甲弹给击穿了。
耳边能够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声音,肯定是之前在驾驶员位置上待着的那名士兵。毫无疑问,刚才敌人坦克所发射的那一枚穿甲弹震中了他们的车,但由于瞄准的部位是在车体上方靠近炮塔的位置,所以在车体前部被反斜面的土坡给遮挡的驾驶员位反而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坐在驾驶位上的士兵这时候第一时间就赶紧从自己的位置上撤了下来,想要拖动他们瘫倒在地上的队长的身体。
是的,刚才奥斯汀已经快要超过普通人的反应救了他一命。当他从瞄准镜中看见自己的炮弹成功击中敌人坦克之后,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而不是欢喜雀跃,他更加清晰的看见了在那火焰和烟雾之后所隐藏的另外一辆敌人坦克的身形。并且发现对方已经将黑洞洞的炮管抬起来对准了他所在的方向,是因为两辆车的车体之间有所遮挡,对方必须向前再开出一小段距离并且停车之后才能射击,这给了他最后一丝从炮塔里逃出来的时间。
没有任何犹豫的,因为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一丁点的犹豫他早就已经死了,他赶紧放空自己的身体尝试从炮手的位置上直接往后倒,原本炮手位后面的位置应该是车长,但现在车长人早就不在了,这一大段距离都是空着的,所以他直接从炮塔吊篮后方的位置向后落了下去。
虽然用整个人的头和后背摔在坦克的坚硬地板上也不是多舒服的滋味,但他至少在那要命的一瞬间拉开了与穿甲弹击穿炮塔所属位置装甲的距离。从自己坦克车底上崩坏下来的装甲碎片以及弹头从他脸上十几厘米的位置穿过,这已经是极限到不能再极限的位置了,稍微人品有一点,一片弹出金属碎片落在脸上也足够将他击杀。
但很明显他还是有这个人品的,因为他现在能活着做出反应,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