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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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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陆的中央,各种反复的离散又相遇之后,繁杂而交错的篇章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而另一根小小的故事线,却在不知觉中汇入了万物的洪流。

世界的一角,不为人知的海滩边。

一位女士正站在此处,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海洋。

其实,在之前不久,这片海洋还远没有现在这般如此辽阔。

如果站在岸边的话,虽然看上去在极远处,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但在此地,确实是能够看见这个世界边缘的宏伟之墙的。

然而,这才没多久的时间过去,墙面却已经早就推进到了从此处完全无法看见的地方。

只有在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可以依旧在深邃的蔚蓝天空背影处看到模模糊糊的网状六边形格,那是也一并在向天空中扩张的部分宏伟之墙墙体,它们在不断拉高这个世界所拥有的高度层次,并填充更多的可活动空间到现在的物质世界中来。

“吾主……您回来了啊……”

用极其轻微的语气如此喃喃道,女士用自己的视线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圆弧,在向左右张望的同时也逐渐回落到地上

“呼呼……”

大概是因为现在水域面积增加了的缘故,原本的海洋甚至都不能算是海洋,只能算是接近陆地的近海,根本都不足以掀起什么大风大浪的。

但现在,宽广的水域足以完成极大的热量交换,在这个世界上,一些最初始的风暴也在深海的远处酝酿着。从此处能够看见压在天边那厚厚的云层,透过太阳的光线,在傍晚的霞光中被染成一片红色。

风也在时刻吹了起来,其气势远比以前的风要来得更加猛烈,更加狂躁,就好像想要将周边的一切连根拔起——如果是地球上的台风或者飓风那么确实是有这个能力的。

现在的风开始不断的搅动着,在空中打着旋儿,顺便也将冲上海滩的浪花粉碎成细小的水雾,泼洒在周边的海滩上。

能让人闻到明显的咸腥气味。

稍稍地侧过半个身子,在海滩上站立着的女士,终于向这边露出了自己的样貌。

是艾琳娜,艾琳娜·菲雅利,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之为光明神的女人。

创造者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数百年时间里,她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管理者、掌控者。是被这个世界上千百万普通人所信仰的神明,也是创造者的诸位子嗣之中,除了已经了无音讯的奥卡亚以外,最为强大的存在。

但说实在的,她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

就如同之前所构想的那般,这个世界由于存在不少的底层框架漏洞,但又要为了避免这些漏洞所积累的错误,导致整个世界运行的崩溃。她作为最为重要的“管理员”,其实已经将自己绝大多数的精力投入进了修复和处理这些错误的工程中。

谁也没有想到,或者说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从创造者的手中接下了管理世界的这个任务之后,这一做就是几百年的时间。

一开始还可以说是归结于自己的兴趣,但到了后来,这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种责任,说句不好听的,这是压在一个人身上必须要接受的负担。

“噗……”

轻轻的迈动自己的脚步,沙滩上印出一个明显的脚印。艾琳娜没有要在此刻离开这片沙滩的打算,他只是借此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转了过来,从刚才面向辽阔海洋的方向,转到了朝向原本背后那茂密的海边热带树林。

“呼……”

看着方向的海风还在吹拂着,这扬起了她那一头披在身后的金色长发。

尖尖的精灵耳朵稍稍的抖动了一下,带动起鼻子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海边的空气。

精致的五官及脸庞,还有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给人的感觉就像这400年间不曾有任何时间的流逝体现在她身上一样。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作为在诞生之初就未被设定自身寿命的上位存在,除了最初时的那几年,从略带些年幼的姿态成长为一位少女之后,艾琳娜的外表就几乎再没有过任何的变化。

保持和印象中的几乎一样十六七岁的少女脸庞,身材算不上特别的高挑,但却带着一种别样的纤细和优美。

眼看上去,能够直观感受到的变化在自身的穿着上。

她现在身上所穿着的是一套看上去就颇为华丽的礼服。纯白色的基底加上白金色的鎏边,长长的下摆一路拖到现在所站着的沙滩上,但因为特制魔法以及附在这套礼服身上固定的那些水晶宝石的作用,这一套礼服不会在任何情况下被蒙上一丝一毫的灰尘,所以即便下摆在沙滩上拖动,也只会留下沙滩背后那浅浅的痕迹,但衣服布料本身并不会沾染上任何一颗的沙砾。

至于其他的部分,脚上则穿着一双带有厚底的,依旧整体呈白色但带着金色边条的靴子。靴子左右两侧的每一颗扣子上都能看到精妙的花纹,细致程度不亚于将一幅巨大的魔法阵,压缩到只有纽扣般大小并附在扣子的表面上。

或许还真就是这样做的,因为这些扣子很明显与衣服的其他部分有着某种玄异的联系,这些礼服本身,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套强大的魔装。

可以想象,普通人要是能得到一套这样的装备,能够对自己的实力有何等程度的提升。

但事实上因为穿着这一套装扮的是光明神,她本身他自己的力量就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其他的存在,能够比她更为强大的存在,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所以,这一套魔装在她身上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持自身外观的整洁了,各个部件用来免疫污秽侵染的能力是使用次数最多的。因为作为神明本身,她可能会在任何时候遇到自己的信徒什么的,所以这套装束也算是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之一。

“好久不见……”

当然,身上穿着什么的,这些都只能算是小事。

今天来到这块四下无人的海滩上,艾琳娜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世界已经再一次的开始迈步向前,而你又将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回应他的人开口便说出了一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而随着话音的到来,人也在不远处的树林间现身。

小巧的身形带着一头白色的长发,发丝的末端却又由白转黑,左侧的脸上戴着一副皮质的眼罩,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边脸庞。

祂的外貌是艾琳娜或者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位神明都不会认错的。

两人在见面并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并没有任何过分激动的举动。不过说来也是,就算是心中带着再大的偏见,仇恨又或者愤怒。在漫长的时间流逝里,这些终究都会被冲淡。

现在回忆起来,上一次两人有过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也已经是400年以前的事了,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能让人的情绪再过激动。到了此时此刻,能够回忆起来的也就只有脑海中的一幅幅画面了。

最多不过再加上自己或者对方的表情,但也已经丝毫不会再让人感受到与当时相同的境遇和情感。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你应该能理解之前我所说过的那句话了吧?”

在迈步向这边走来的同时,祂跟着同时开口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不光是指外表上的,也是指内在的,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语调都感受不到这人像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播报机器,将自己脑海中所想象到的一切转化为纯粹的语言文字再叙述出来。

“我无意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或者做出什么会损害这个世界的事情来,这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确实就正如其所述,这话祂的的确确已经重复过不止一遍了。然而无论如何,不管其重复了多少遍,都不会让其他人觉得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可信度

这无关他的所作所为,只关乎到他的存在本身。

“你应该知道,我的存在就如同你的主人一样,是与这个世界同体的,是这个世界一切万物的根源,我是不灭的,当然,她也是不灭的,我们的存在相互对应……”

“所以你们不可能杀死我,就如同你们的主人不可能被你杀死一样。”

从一旁的森林出现之后,祂将双手背在自己的身后,一步一步的朝这边靠近,嘴里还伴随着这样的发言。

“我当然知道,但作为这个世界的管理者,我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看着而什么也不做。”

艾琳娜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这正在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女孩,双手其实已经在不知觉之间握紧了拳头,但迫于理性的束缚,她仍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生或死什么的,这些限制普通生命的因素我们暂且不谈,今天,你知道我会出现在这儿,而我也知道你会出现在此时此刻,这至少证明了我们两个之间是有事情可谈的……”

祂停了下来,大概是发觉了自己要是继续保持着这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朝艾琳娜走去的话,对方可能因为按耐不住而爆发。

所以在到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距离之后,他便停住了继续向前的脚步,转而偏过身子,用一侧朝向那被夕阳染红的海面。

“有些事情……自己肯定是知道的,但自己跟自己说又肯定是没用的,所以在这,里我只能把这些事情稍稍的透露给你……”

依旧是以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发言作为开端,不过这个时候,伴随着刚才自己行动方式的改变,祂说话的语气稍稍的带上了一点情绪色彩,就像是普通闲聊中那种放松的感觉一样。

“以整个世界的角度来说的话,一切都是平衡的,如果所有的事物都必须要有一个开端,那么我就是对应开端的结尾啊,啊……还请你放心,这个世界的结尾还没有那么早会到来……”

说着这话的时候,祂还明显换了个姿势,将身体的重心压到一侧的脚上,另一只脚就懒懒散散的搭着。双手也抱在了脑袋后面,就像是在享受着今天最后的阳光一样,将自己整个人都沐浴在这夕阳的光霞之中。

“如果是以正面和负面的角度来看的话,你和你的主人当然就是正面的存在,而我,则是必要的负面。你有想过吗?你的主人和你创造出了世界,但却并未向这个世界中添加任何负面的元素……”

因为以现在在场两人的实力水平层次,其实都不需要有任何的动作,就可以直接使用自己的能力,在这附近的空间中创造物质实体的。借着这个机会,祂好像想要在这附近创造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而艾琳娜,虽然以整个世界的视角格局来看,两人可能都算是正处于同一个坐标位置上,即便距离如此之近,她也没有想过做点什么去阻止对方的动作。

“你的主人会在这个世界上创造极端主义者吗?或者说的简单一点,她会在这个世界上创造杀人犯吗?”

“并不会,这绝对不可能,而且……你也不会。”

在说着这话的间隙和停顿中,祂松开了刚刚抱在自己脑袋后面的一只手,而空出来的这只手摊开手掌向上,最终做了一个单边耸肩的姿势。

“嗯哼,所以,这就成我的任务咯……”

刚好在此时此刻,盘旋在这一片空间中的庞大力量也完成了压缩,刚才开始他就想要创造的什么实体物质在半空中显出了具体的形状。

黑色的颗粒凝结又消失,构建出那个物体的外形,并将其填充完整,随后,物理的法则也开始作用于这刚刚诞生于世界的物质之上,引力开始拖着它下坠,并刚好落在了上一刻才摊开的手掌之上。

那是一颗苹果。

没什么特殊的,真的就只是一颗普通的苹果。

但这个时候做出一颗苹果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祂是否是在借此隐喻些什么。

“圣人按照自己的思想所打造的世界,最终只会得到一处乌托邦,永恒、完美,但却毫无意义……”

“因为那根本就不能算是真实的世界,你也不能算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或者管理者,那只是打造了一片虚幻的梦,并让自己沉醉于其中……”

“咔嚓……”

祂说着就让刚才自己拿着苹果的那只手靠近了嘴边,并狠狠的向下咬了一口。

“你的母亲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没有放开手去做……”

“咔嚓!”

紧接着又咬了一口,就像祂刚刚吃下去的不是苹果,而是空气一样,转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他的口腔里。

“你们已经被冠上了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乃至神明的称号,那么至少无论你们做没做,都要让下面的普通人看见你们有完成与这些称号相符合的事……”

“黑暗的方面,负面的方向,对这个世界的常人来说难以接受的事……无论这些事会导致多么恶劣的结果,它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

显然他并没有兴致去把手上的苹果整个都吃掉,只是在简单的嚼过两口之后,便松开了刚刚还捏着苹果的那只手。

“有光明的地方就会存在黑暗,而你们不能只创造光明,却忘记了黑暗。如果自己下不去手的话,我可以来代你们完成。”

余下的大半块苹果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地面坠去,然而却并未如想象般坠落在沙滩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苹果在砸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就直接粉碎了,而且是从空间层面上的粉碎,不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

“顺带一提,这虽然不是我的本愿,不过其实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导致所有事情的结果都朝着负面的方向发展,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必然发生的事。”

祂两只手相互拍了拍手掌,就好像想要将刚才拿的手里的东西所留下的痕迹给拍干净一样。事实上除非是亲眼所见,否则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刚才有一块苹果曾经出现在祂的手上。

其实这就是物质又一次遵循规则而被删除了。

“你应该知道我经常会在哪出现吧,啊不,其实我们永远都会在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地点相遇的……”

天色渐暗,虽然在场的两人其实根本都不用在意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过遵循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今天差不多就到这了。

大概是为了确保下一次可能还会有的谈话能够顺利进行,祂还稍稍这样向艾琳娜提了一句,这才开始迈动脚步,向着自己来的方向又一次走去。

“对了,至少再给你留点东西吧,这样会让整个故事显得没那么无聊……”

已经打算准备离开了,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突然而来的兴致,让祂又一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身对着还站在原地的艾琳娜又补上了最后的问题。

“这一次不是你的主人,而是你自己的决定,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那么,你会做何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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