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亲爱的小宝贝,你在想什么呢?”
斯塔诺被母亲的声音强行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他有些愣神地转了转脖子,看见自己的家人都在看着自己。
“啊,没,没什么……”
斯塔诺摇了摇头,因为本身肤色就挺黑的,所以也没人能看得出他的脸色如何。
“哎呀呀,不会是生病了吧?”
班森夫人有些担忧地摸了摸斯塔诺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没事啊?”
“母亲,就弟弟的这个身体素质,我觉得生病不太可能会找上他。”
长姐萝丝笑着说道,“没准是看上了哪个世家小姐呢,这么茶不思饭不想的。”
“啊,真的?!”
班森夫人大呼小叫,“是谁!居然敢勾走我可爱的儿子的心,我一定要知道!”
“母亲啊……”
斯塔诺长叹一口气,“能不能不要萝丝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不成下次她说我是个同性恋,你也相信么?”
“斯塔诺。”
忽然,班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在对我们的教诲之中明确规定了,这样的行为禁忌,是对主恩惠的亵渎。”
这位战功赫赫的家主走来,坐在了主位上:“我知道你有一颗虔诚的心,所以,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出来了。”
“父亲,对不起……”
斯塔诺的声音有些畏缩,他很皮,很野,但同时也怕极了他的父亲,“请原谅我。”
“亲爱的你来啦!”
班森夫人就像是一只小鸟般跳到了班森身旁,搭着他的手臂,“事情怎么样了?”
“略微有些不乐观吧。”
班森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他享受着夫人的按摩,有些低沉地叹了口气,“罗伯特惹上的麻烦不小,不仅被城防的卫兵看到,现在更是被因蒂斯那里的教廷打上了阴谋者的印记,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安然无恙,但是……”
拳头不自觉握紧了,班森的眼神,就像是一匹孤狼:“这也只是笼中鸟的安宁。”
“这可怎么办才好……”
感受着丈夫的心绪,班森夫人同样叹了口气,“要是被抓了的话,那罗伯特……”
“会被处以桩刑的吧。”
班森淡淡地说道。
罗伯特是班森家族的成员,是家主班森的胞弟,虽然不像哥哥那样勇冠三军,战功赫赫,但是,他在情报刺探一方面的本事,却相当拔尖。
因蒂斯王国与他们所在的国家毗邻,因为两国的关系不是那么的和谐,所以,相互之间的情报探查肯定是必需的,而罗伯特呢,自然就投身到了这个行列当中。
这个世界的桩刑,是将犯人用被教廷祈祷过的尖锐木桩戳穿脚踝与手腕,戴上枷锁之后,开始游街。
逼迫一个已经残废的人强行行走,除了加剧犯人的伤势与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而且,受教廷特殊处理过的木桩,还会阻止伤口自动愈合,并充当一下盐的角色。
这样的游街将会持续到犯人筋疲力尽为止,随即便会将其拖行至处刑台,以原木刺入胸腔,开始暴晒,直到犯人死亡为止。
至于尸体,就很随便了,反正也只是一堆肉而已。
桩刑……
家人想到具体的情形,不禁都打了一个寒战,因为他们此前的确是见识过一次处刑,受刑者是一个“对教义不敬者”,不仅不敬,还大放厥词,肆意污蔑神,身为正义先锋的教廷自然将其绳之以法,并宣判桩刑。
根据查证,那个人是个孤儿,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了女巫,被迷惑了,毒入灵魂,根本没办法拯救。
那个人的惨嚎声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之久,凄厉悲惨,犹如断翅的秃鹫,最后在接受暴晒的时候,浑身伤口都开始溃烂了,引来一群乌鸦在他身边盘旋。
班森夫人当场就吓晕了,虽然靠着嗅盐瓶醒了过来,但面色惨白,班森直接就带着家人回家了。
事后,他的夫人还有长女都生了一场不小的病,布莱克当时还小,夜晚时分要是没有女仆陪伴,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而斯塔诺呢,虽然表现尚可,但还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噩梦。
在梦里,那个人一直在惨叫,还有乌鸦的叫声,相当恐怖。
一想到自己的亲人很有可能要面对这样的酷刑,几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父亲,真的没有办法救叔叔吗?”
萝丝小声地问道。
“很难。”
班森吐了一口气,“现在局势并不乐观,教廷方面更是有着一些相关禁令,我能做的,也只有派出一点心腹,去试一试。”
这也是目前能做的极限了,两国实力五五对开,而教廷方面,“拜圣之路”刚结束不久,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来容纳新生的成员,自然也下达了和平的法令。
一个探子的暴露,那便自动视为弃子,果断舍弃。
“可是,这样很难成功啊……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进入因蒂斯的国界。”
班森夫人说道。
就目前来看,罗伯特·班森被发现,处以桩刑,差不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整个晚餐的时间基本都是沉默的,无人说话,只有餐具碰撞的脆声。
饭后,斯塔诺来到书房,他知道父亲在有心事时都会去书房静坐的习惯。
“……”
看着面对窗户的父亲,斯塔诺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父亲……”
“怎么了?”
班森转过身,看着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
“我前些日子,曾经捕捉到一只受了伤的小鸟,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斯塔诺抬起头说道,“它受伤了,若是就这么放着,肯定会死去,就算活下来,也可能无法再飞起来了,不过我有救它的办法,而这只小鸟能不能飞起来,就取决于我救不救它。”
“你说的没什么问题,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呢?”
班森点了点头,孩子虽小,但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考虑起这样的问题来了。
“我其实就是想知道,救,还有不救,它们的区别在哪儿?”
“嗯……”
班森走到孩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其实很简单,因为你是那个有能力救小鸟的人,救与不救的区别,就在于你内心会怎么想而已,是看着一个小生命因为你的救助重获新生而喜悦,还是看着它走向死亡,面对自己终将面对的结局而肃穆,这都取决于你。”
“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有错,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做出的,我相信,都是正确的选择。”
“我明白了,父亲。”
在离开之前,斯塔诺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