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向你说明的一点是，莱娜·洛克哈尔夫人，的确是已经去世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没必要去说明什么，如果有机会，未来可以回去的话，你就能确认真假了。”
弗朗西斯主教指了指放在蕾蒂希娅手中的那个苹果，“那么，在说明之前，先看着这个苹果吧，告诉我，我亲爱的孩子，从这个苹果上，你看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心中有着些许的焦躁，但是更多的还是那锻炼出来的冷静与镇定，蕾蒂希娅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她早上刚买回来的水果，低声说道：“形状不是那么圆润，色泽也不是那么鲜艳......虽然贩卖的果商皮特先生拍着胸脯说这是早上新鲜摘下的，不过实际情况如何，这就很让人怀疑了。”
正如蕾蒂希娅所言，这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相当常见而平凡的苹果而已，它出自于果树，被人采摘下来，没有合适的保存手段，顶多是放在水流之中洗濯干净了，然后就拿到镇子上来进行售卖。
形状不好看，色泽也不够光鲜亮丽，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因为在咬下这个苹果的时候，果皮的坚韧会在人们的口中得到体现，脆爽的果肉也将如夜空的烟火一般，在人的味蕾上爆发出全新的体验，那种清爽甜美的味道，一定能给人带来满足的笑容吧。
还记得前世的那个西方最有影响力的宗教里，苹果这样的果实，在最初的，也可能是后世人为的理解里，是禁果的代名词，那传说中的两个人受到了一条口吐人言的蛇的蛊惑，也因此被驱逐出了那幻世的乐园。
这个世界就没有这样的故事了，也因此，少了一些在蕾蒂希娅看来多少可能有些奇怪的避讳。
“呵呵，观察很仔细，也很细腻。”
弗朗西斯主教笑了笑，“没错，这是一个，质量不怎么让人满意的苹果，但是，它依然可以被归类于正常的，可以食用的苹果之中，那么，我的孩子，我们不妨来设想一个新的情况吧。”
“新的情况？”
“唔，是的，是的。”
指了指那苹果，弗朗西斯主教说道，“就让我们来如此思考吧，这个果子看起来完好无损，当然了，也很可口，这是必然的事情，可是它在还生长在树上的时候，有一只虫子，在上面产下了它的卵......”
虫卵么......
脑海中莫名闪过了那种隐藏在果实之中，从内而外慢慢蛀空整个果实的肉乎乎，白花花的长条软虫，这让蕾蒂希娅有些恶心，也有些思索，更有了一分恐惧。
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个苹果的时候，不由自主，就开始联想起来了，手上这颗金玉在外的果实之中，是否也隐藏着那骇人的败絮，在果实的中心，其实有着一条甚至几条虫子，缠绕着，蠕动着，侵蚀着，蜿蜒着......
忽然，就觉得自己能察觉到那苹果有些不安分的颤动了。
是错觉吧？
没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不会错的......
“孩子，你怎么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蕾蒂希娅脸色的变化，弗朗西斯主教关心道，“是觉得不舒服吗？”
“......不，没有......”
轻轻吐了一口气，蕾蒂希娅接着说道，“请继续说吧。”
“啊......自然没问题了。”
意味深长地笑着，弗朗西斯主教从蕾蒂希娅的手中接过了那个苹果，放在了桌上，“虫卵，其实不会是什么问题，因为大部分的卵，在它们孵化，并且与我们人类抢夺起食物之前，这个果实就已经被人类吃掉了，那么连带着的就是所有的虫卵也跟着一起胎死腹中，呵呵，这是必然的事情，也是选择的结果。”
“但是那是现实，而我们现在在说的，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话锋一转，弗朗西斯主教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唔，那就这样吧......寒潮，如何，孩子？”
“啊，什么如何？”
“我是说，将寒潮作为这次假定情况的一个因素。”
摸了摸蕾蒂希娅的脑袋，弗朗西斯主教继续着自己的演绎，“没有了被人类吃掉这个影响的苹果，它的本身是完好的，可是多了虫卵的隐患，同时，又受到了寒潮的侵袭。”
“因为寒潮的缘故，这让苹果的外表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可是它却不曾杀死那些虫卵，因为在寒潮到来之前，那些同样是被神明赋予了生命的孩子已然孵化了，躲藏在果实之中，湿润而甜美的果肉成为了天然的庇护所，坚韧的外皮成为了最好的保护伞，这让那新生的生命躲过了致命的威胁，同时，也有了茁壮成长的底牌。”
“......”
听到这里的时候，蕾蒂希娅已经开始明白，并且开始联系起来了。
可是，她的思绪，本可以很清晰，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隐藏在一个苹果之后的真相。
可是，畏惧了，惶恐了，退缩了，竟然不敢去深思，只是听着弗朗西斯主教的话语，怔怔地看向那个苹果。
“因为寒潮的原因，苹果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可是它很顽强，不曾因此枯萎，还有着拯救的可能，所以，苹果还是得到了救助的......哈哈哈，话虽如此，其中理所当然牵强附会的地方还是太多了，见谅下吧。”
的确是如此，其中顺理成章的情节是有些多，不过总体而言，其实还是很合理的，可不管是弗朗西斯主教，还是蕾蒂希娅都知晓，前面都是铺垫，在最后发生的事情，才是最重要......可能也是最惊悚，最离谱的吧。
“被虫蛀的果子是会留下痕迹的。”
弗朗西斯主教毫无芥蒂地拿起那个果子，向蕾蒂希娅展示了一下，“唔，这个没有，那就算了......不过说还是要照样来说的......”
耸耸肩，弗朗西斯主教现在根本就没有当初那种侍奉于神时候整体的庄重了，看起来轻浮了一些，而这便是所谓的改变。
“在救助这个被寒潮侵袭，奄奄一息的果实的时候，不难发现它的内部长了虫的事情，正常情况而言，直接丢弃，那是最正确，也是最方便的处理了，可这显然不符合我们的谈话，所以就让这个可怜的苹果再坚持坚持吧，很快也就结束了。”
“......足够了。”
听到这里，蕾蒂希娅忽然开了口，“够了......”
“明明只剩下一些了？不愿意听听吗？”
“余下的情况，无非也就是......要么苹果被人掰开了，然后，外表已经是被寒潮侵袭而萎缩的那种青黑，中层是还算完好，带着新鲜淡黄的果肉，然后，最内部，是白色肉虫的巢穴......”
蕾蒂希娅轻声说道，“要么，就是在不死心地救治之下，里面的虫感觉到了威胁，提前破皮而出，向这孕育它的世界，宣告自己的出世，也就这样的可能了吧？”
苹果指代，根本无需多言，寒潮所指，自然不必说明，那么......虫呢？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指痒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缠绕着自己的手指，在自己的手掌上游行着。
它，有着漆黑而光滑的细密鳞片，有着细长的身躯，有着一条红色分叉的舌头，还有那双从生至死，都冷淡无情的眼眸。
“嘶嘶。”
忽然，有点理解那些妇人，为什么在听到极度刺激的消息时，会有晕倒的反应了。
哪怕是想象，都已经让人窒息。
“看呐，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得到的，是不算肯定，也不算否定的回应。
“那......她走的没有痛苦，是谎言？她还能跟拉基尔说话，也是谎言？”
“不不，不算是谎言。”
弗朗西斯主教怜悯地笑道，“你想必也已经想到了一些事情了，不过在这方面倒是可以安心，教廷的牧师们还是相当尽职尽责的，更何况，就算没有牧师，她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痛苦，至于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是知晓原因的。”
“......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实话？”
“孩子，你对那一家人的情感，我还是很清楚的。”
弗朗西斯主教笑着说道，“当然了，毕竟他们也在那之后找寻过你，虽然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自然，这是题外话了，之所以开始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让你觉得好受些啊，知晓自己关心的人能够安然离世，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好消息，不是吗？”
“你懂的，我不擅长撒谎，呵呵。”
轻轻掰开那个苹果，一半放在蕾蒂希娅面前，自己则张口咬下另一半，弗朗西斯主教笑呵呵地说道，“更何况，谎言这种东西，不管是周密还是拙劣，只要听到它的人愿意去相信，那么谎言便是成立的，不是吗？”
“你可真是一个，性格恶劣到极点的人了......教父。”
看着那没有破体而出的黑蛇缠绕，没有因为肺病而吐了半身鲜血，没有在最后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静静放在自己面前的半个苹果。
蕾蒂希娅忽然有些恶心。
PS：让阿喵来思索一下今天要扯的东东_(:з」∠)_
嘶......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呢（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