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可能真的有那么一刹那的断片。
但是，斯塔诺的大叫声及时将她从那可能永无止境的黑暗中拖了出来。
“喂！！！”
“......喂什么喂啊......没死！”
语气很倔强，可惜，声音太过于虚弱了，哪怕是在心中的声音。
原来身体的虚弱真的能严重影响到意识啊。
蕾蒂希娅如此想着，努力想要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
尝试一次，尝试两次，尝试三次，最后，爬起来的动作仿佛变成了一道单独的命令一般，让蕾蒂希娅略显木然，略有些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简称习惯，又名适应。
蕾蒂希娅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成功做到站起来的这个动作的，她只知道，当站起来的那一刻，意识逐渐回归了，也让身体的空洞感愈发强烈地侵蚀起了自己。
这感觉，好吧，也不强调了，反正估计也就受虐狂会对这种感觉甘之如饴吧。
“我感觉，你要不要先准备一下遗言啊？”
斯塔诺一直旁观着蕾蒂希娅的动作，从小丫头身体里传递过来的痛觉负反馈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也不好受，哪怕是被弱化了不知道多少的版本，“总觉得你要坚持不住了啊。”
“什么话，坚持不住的话，我自己肯定会说的，哪里还需要你来帮我判断啊。”
蕾蒂希娅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逞强，还是真实的感受。
身体状态很不好，很不好，不好到她自己产生了一种摇摇欲坠的幻想感，但是，很意外的，内心里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对于那随时都可能来到的死亡，对于那她其实最为恐惧和害怕的东西，蕾蒂希娅此时，并没有直面它的恐惧。
为什么呢？
她也不太清楚。
只是莫名觉得平静罢了。
“但是啊......”
斯塔诺嗫嚅着，“我感觉......额......”
他感觉，蕾蒂希娅现在的状态，跟死了，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知道刚才蕾蒂希娅站起来用了多少时间吗？
那时候，斯塔诺有意识地拿起了桌上那个原本功能是计时，却被斯塔诺硬生生放成了摆设的沙漏，倒了一个个儿，开始了计时。
五分钟，足足五分钟，这就是蕾蒂希娅站起来所耗费的时间。
明明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而已，双手支撑地面，膝盖弯曲着地，身体用力，四肢协调，便能完成的事情，蕾蒂希娅试了一次又一次，支撑起来，又倒下，支撑起来，再倒下，反反复复，一直循环着，直到小姑娘勉强站起来为止。
斯塔诺已经完全被震撼了。
“好啦好啦......”
对于斯塔诺的多嘴多舌，蕾蒂希娅的心里已经升不起一点点的恼怒了，“这样的话，等我们出去了再说，好不好？现在，能请你帮忙看一下吗，看看周围的......呃唔！唔噗，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还有捂住嘴的手上的潮湿感，对蕾蒂希娅而言，就像是另类的警钟。
“喂，蕾蒂希娅！血......”
“不要说这个！”
强硬地打断了斯塔诺的惊叫，蕾蒂希娅的语气里，是连她自己都会为之惊讶的冷淡，“帮我看清楚周围就可以了，我能听到风的声音，也能感觉到它的触摸，这里还是地下没错，可是出口就在不远处了！所以斯塔诺，我要你帮我看清楚，周围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异样，而不是将你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骨头，还有我的伤，我的血上面，知道吗？”
“知，知道了！”
就连斯塔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蕾蒂希娅态度直接乃至于粗鲁的要求，但他依言照做。
“告诉我怎么走！”
“前面，前面！”
咬了咬牙，斯塔诺借助蕾蒂希娅提供的视角，仔细地观察起了地形，“三步之后有一个岩突，抬脚就可以，跨过去之后大概十二步之后有一块阴影，有点大，太远了我看不清！”
“谢谢。”
轻声说着，蕾蒂希娅摇摇晃晃地迈开了脚步，三步之后，慢慢抬脚，慢慢放下，十二步后，低下身，摸索着那天然的地形，寻找着通过的方法。
这个阴影应该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坑，就自己手指能丈量出的范围来看，它相当之大，而且，还满溢着
“啊......”
“怎么了？”
听到斯塔诺语气古怪的声音，蕾蒂希娅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没什么......”
咬着牙，斯塔诺勉强说道，“这是一个水池，有点深，我觉得你应该直接绕过去，你的右边还有可以走的地方，尽量贴近一点墙壁就可以。”
“......好的。”
蕾蒂希娅缓缓起身，她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让你看到这么多不好的东西，这一次，抱歉了呐。”
斯塔诺的确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蕾蒂希娅拿脚都能想象得到，那个盛满了水的坑里面，除了水之外，还会有什么东西在。
那应该是一个乱葬坑，是一个万骨冢，是藏匿了往昔死亡的，本应该永远不见天日的天坑。
呵，真的是天坑。
要是自己看不到的话，估计就直接摔进去了。
“没，没事......”
忽然被刷了一波好感度的斯塔诺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就像是饲养一只小猫的时候，一直被小猫又抓又挠又咬，可忽然有一天它喵喵叫着过来撒娇蹭腿一样，满是落差与不现实感。
“所以，可以先告诉我一声该怎么走吗？”
“啊啊啊，好的好的......”
斯塔诺此时此刻的卑微感让蕾蒂希娅有种笑出声的冲动，不过此时此刻哪是纠结于此的时候呢？
只需要配合着斯塔诺的提示，一点一点绕过去就可以了。
滴答。
耳朵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蕾蒂希娅忽然屏住了呼吸，在心里问道：“斯塔诺，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斯塔诺通过蕾蒂希娅的视线，死死地看着水面，“水声，是水声！”
水里面的障碍物太多了，只能勉强看清楚最上面的一些骨头，更深处，以及更远处，完全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近处荡过来的波纹。
“水滴？还是水中有着什么生物？”
蕾蒂希娅不敢确定，因为那声音消失的太快了，而自己根本看不清东西，“罢了，管它是什么东西，别来影响我就好了！”
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绕过这个水坑，不管水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旦干扰到她，掉进水里面的话，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走！
强行榨取着身体里的力量，蕾蒂希娅再一次移动起身体。
本应该瘦削无比的身体，好似铅铁一般沉重，这让蕾蒂希娅几乎没有了呼吸的力气，可她不曾停下，亦不敢停下。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擦过了那狭窄的走道，脚下的触感逐渐平坦之时，蕾蒂希娅的心情稍稍松懈了一些，却依旧防备着身后水坑可能发生的变动。
哗啦——
心跳都被这声音惊到停顿了一下，蕾蒂希娅重重摔在了地上，张口，似乎又是一小滩温热的液体。
然后，她理解了，那声水声所代表的的意义。
“湿漉漉的，冰凉凉的，似乎带着一点黏液，光滑，不过还是能感觉到鳞片的摩擦......啊，原来是，蛇吗？”
水中有蛇，已经从一直栖息的死亡深坑里破水而出，是被她的温度所吸引了吗？还是说，是被她身上死亡的味道所吸引了？
很想问一问那条缠绕在自己脚踝上的蛇先生啊，嗯，顺便额外再提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这帮爬虫，为什么都那么喜欢她的脚踝，而且还是同一条腿。
为啥不整整齐齐呢？
嘶嘶嘶......
听到了那象征着不祥与恐怖的声音，似乎能看到那条水中蛇环绕着自己的脚踝，蛇信轻扫，蛇口大张，露出了两枚獠牙。
“痒嗖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