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剑刃与枪尖相抵,溅出了几点火星。
“喝——”
剑身猛地向前倾斜了着,似将所有力量全部凝聚在闪烁着寒光的顶端之上,然后——
斩!
然而,在那瞬间,原本与剑刃牢牢抵着的枪头,却似游蛇一般,向上轻轻一挑,绕过了即将再次与自己相撞的铁质剑刃,朝着这个常人看来难以理解的角度,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地刺向了持剑者的头颅!
“噗呲——!”
躲开了。
准确地说,持剑者只是堪堪躲过了这锐利的一刺。
如果她的动作慢上哪怕半秒, 那么此刻,自己的头颅恐怕就无法完好地停留在身体上了吧。
那道出现在眼角下方的细长划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呼.....呼....”
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
而对方却仍然稳稳地端着长枪,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该死的.....”
兔耳少女伸手一抹伤口处慢慢渗出的鲜血,随即挥舞着长剑再次扑了上去。
这次,被紧身衣包裹着的俏影并没有再次选择与对方短兵相接,而是借助脚下的力量,将自己送入空中,在落地之前,朝着对方连续挥出三剑!
“铮——!!”
然而,结果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手持长枪的女仆只用了一刹的功夫就看破了其中两剑只是虚晃一招,而后从容不迫地舞起长枪,轻描淡写地抵挡下了真正致命的第三剑!
“绫,你这家伙——!!”
对方那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激怒了这名长着一对兔耳的少女,而愤怒所带来的结果,则是更加疯狂而毫无章法可言的连续斩击!
“铮!铮!啪!”
“我叫绫喵。”
用比对方大得多的幅度挥出一记横扫,将这丧失理智一般的进攻逼退后,这名身着一袭洁白如初的女仆服,身上仍没有沾染上一丝鲜血的猫耳妹抖,冷冷地皱起了眉头。
“真是够了....能麻烦你赶紧去死吗?”
“混账....别瞧不起人了!!”
尼娅的怒火,被对手这句话彻底点燃,而那双赤红色的瞳孔,则因充血而变得更近似于猩红。
而她手中的长剑,也像是被这猩红所感染了一般,整个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疯狂气息!
“铮!铮!铮!——”
斩击,击退。
斩击,击退。
斩击,击退。
“咔——!”
在这一过程重复了数次之后,窄长的剑身终于承受不住这股接连不断的物理冲击,相当干脆地断作了两半。
而尼娅自身的体力与魔力,也随着长剑的断裂而彻底消耗殆尽。
“嘿——!”
长剑从中部断裂开来的一瞬间,依然保持着持剑姿势的尼娅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小腹上传来的剧烈冲击感!
“唔!”
被击中了。
并非被枪尖所轻而易举地贯穿。
而是被脚掌。
严严实实地顶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咕——”
下一个瞬间,被紧身衣所包裹着的身躯便在推力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撞进了身后的岩壁之中。
“噗——!!”
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一起一般难以言喻的疼痛与严重的反胃感在瞬间将这名长着兔耳的少女淹没,在这两种感觉的共同作用下,尼娅的喉头一热,接着便吐出了一大团混杂着胃液的污血!
“呼,呼......"
身体与岩石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尼娅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断成了好几节一般,只要稍微动一下便会引发针刺一般的剧烈疼痛!
“呼....呼....”
四肢像是生锈的木偶关节一般几近瘫痪,而那双尚能转动的赤瞳,则清晰地目击到了,那朝着自己徐徐走来的身影。
头顶小巧的猫耳一耸一耸,一袭洁白的女仆服像是刚刚从商店的橱窗中取下来一样,崭新得似乎未经任何世尘的沾染。
而那张姣好的脸上,则挂着从刚刚开始就从未变过的表情——
冷漠,不屑,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轻蔑之意。
作为一名战士,战死在沙场上,本应是一件荣誉的事情。
但是,相反地,这种只属于战士的独特自尊,则决不允许敌人对自己进行任何程度的污蔑与不屑。
而“王宫卫队队长”这个身份,则在几年间将尼娅的这种自尊强化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绫喵将断头台一枪别断,旁若无人地想要直接将席拉带走的时候,这名感觉遭到了无视的兔耳少女才会不假思索地对着这个自称“绫喵”的年轻女性发起进攻。
...只不过,现在的结果,是这名骄傲且自大的战士从未设想过的。
“呼....呼...咳咳!”
面对着那个逐渐逼近的高挑身影,瘫靠在墙沿的少女甩了甩浸染上血液的兔耳,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可是换来的却是四肢传来的剧痛与口中淡淡的腥味。
——自己的肋骨断了。
——而且,已经有不止一根现在正扎在自己的肺里。
借助多年的战斗经验,这位队长几乎是在瞬间就弄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喂!副队长!——”
——自己已经无论如何也没法战斗了。
——必须寻求增援。
抱着这样的想法,尼娅张开了唯一能够活动自如的嘴唇。
“快——”
不知为何,呼喊的话语在瞬间停下。
“...只剩你一个了。”
锐利的枪尖,轻轻地划过了少女紧致的外衣。
黑色的乳胶被轻而易举地划开,而涂着一块淤青的小腹则猝然暴露在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之中。
而与此同时,另外两个陌生的身影闯入了尼娅的视野。
“喂,女仆,没受伤吧?”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性,双手像是在番茄汁中浸泡了一番般,几乎被鲜血包裹住。
“绫喵大人,周围的守军已经全部被解决了,只是...”
戴着斗笠,手持宽刃长剑的年轻男子淡淡地开口道。至于他的服饰——无论是衣袖还是裤腿都宽松到了能够随风飘起的程度,这样累赘的装束,按照常理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出现在战场上的。
嘛,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了。
毕竟,现在尼娅的眼前,还站着一个只是穿着更加不利于行动的女仆服,就将自己打得连招架之力都使不出来的绫喵。
“....只是?”
绫喵轻轻蹙了下眉头。
“很多人直接就跑了,剩下的....有一半都投降了。”
“席拉呢?”
似乎对这一结果没有产生丝毫意外,绫喵立刻追问道。
“席拉大人...仍处于重度昏迷中。”
“是吗.....”
尼娅这才注意到,那个男性剑客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颜色是如雪一般的洁白,而四角正随着微风轻轻地摇动着,看起来相当柔软。
“来,给我。”
下一秒,刚刚还拿枪抵住自己小腹的女仆立刻收拢了枪尖。
随即转过身子,将那块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
是....人。
具体地来说,是被一块白色的布匹所包裹住的少女,几缕亮红色的秀发自布匹中垂落,随着主人一起一伏的呼吸而有节奏地震颤着。
将少女纳入胸怀的一瞬间,萦绕在这位女仆身上的,那种自上而下满溢而出的浓厚杀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则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温柔。
“绫....喵.....”
被裹住的红发少女双眼紧闭,无意识地重复着两个字。
“......”
有些凛冽的秋风卷起了少女自被单上滑落的几缕秀发,也顺带着吹拂着绫喵那对猫耳上的柔软兽毛。
望着面前少女鲜有露出的,毫无防备的睡颜,这位女仆不禁有些动容。
不知不觉间,一根青葱玉指早已轻轻地拂过少女脸庞上早已凝固结痂的鞭痕。
“席拉.....辛苦你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几年之前——
那是一个大雨磅礴,电闪雷鸣的夜晚。
躲在小巷之中,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所浸透,因寒冷而瑟瑟发抖着少女,尽量蜷住身体,却任由雨水淋在自己头上那对微微颤抖着的猫耳上。
“.....你没地方去吗?”
少女闻言,轻轻地抬起头去,
与此同时,由急速下坠的雨滴所带来的打击感也消失了。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桔红色的——
“咳咳!!——”
然而,突然之间。
自墙壁底部传来的剧烈咳嗽,打断了这短暂的温馨时刻,同时也将即将陷入回忆之中的绫喵猛地拉回了现实之中。
“呼.....呼......”
众人顺着声音源头的方向望去。
“呼....咳!咳!呼....”
尼娅。
一只手紧紧地扶在胸口偏下的位置,一只手撑着地面,似乎是想要站起来的样子。
“呼——咳咳!咕!——”
这一行动不出所料地失败了。被紧致的胶衣所包裹住的躯体重重地跌落在地的同时,少女的口中也猛地咳出了两股暗红色的污血。
肋骨已经....完全地碎掉了。
连同身上其他的骨头一起。
虽然这位兔耳少女的体表上只是出现了一些淤青,但是——
“呼——咳咳咳!”
....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看上一眼也会立刻明白。
死神的降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呀,光顾着看狗血剧情,差点忘了这家伙了。”
穿着泳装的女性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
“狗血......”
男性剑客则是抽了抽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办?看着挺可怜的,而且要死了吧?”
图雷娅有些同情地瞟了一眼那个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是无意识地吐息着的少女。
“你看,这家伙瞳孔都涣散了诶。”
说着,她粗暴地提起了那对沾染了鲜血的兔耳,将对方那逐渐失去神采的赤瞳展示给剩下的两人看。
“要不给她个痛快吧?”
“....算了,不用管她。”
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后,绫喵摇了摇头。
“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既然席拉已经安全了,那么第一要务自然是维塔和禾彦她们。”
“....行吧,那就赶紧去对付那个老混蛋好了。”
图雷娅耸了耸肩,随即抛下了仍在喘息着的尼娅。
“剑客,你去联络维塔,就说席拉已经安全了。”
“明白。”
“图雷娅,你——”
“好嘞!”
“——算了,你先什么也不干好了。”
“诶诶诶——!??”
就这样,三人渐行渐远。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
尼娅所瘫倒的位置,忽然闪出了一个蓝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