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萧瑟的秋风划过行人稀少的街道,卷起了几片枯黄的落叶,而那块悬在半空之中的这,上书“崽种,来睡”四个大字的木质招牌,也在轻轻地左右摇动着。
天色渐暗,挂在旅店门口的橘黄色油灯,给过路的人带去了一丝温暖的归属感。
“吱——嘎——”
伴随着铜页的呻吟,厚重的木制大门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啊,是诺艾姐姐……”
乖巧地站在柜台后面,顶着一头淡紫色蘑菇头的**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一边朝着自家老板娘露出了乖巧的微笑。
尽管已经入秋,但**身上的服装依然是那套与日渐降低的气温格格不入淡粉色的洛丽塔。
唯独这点,她和两个姐姐站在同一阵线上。
“嗯,我回来了。”
这件旅店的老板娘——诺艾,则是眯起了那对猩红色的瞳孔,将围巾随手搭在门口的衣架上。
与兔尾三姐妹不同,为了应对这个异常寒冷的秋天,诺艾早早地披上了厚实的风衣,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条驼色的围巾和一顶绒帽,将它们一股脑地全都戴上。
“噼啪。”
炉中的柴火劈啪作响,整个室内暖洋洋的。
“不过,今年还真是冷啊……”
诺艾盯着手里的绒帽,喃喃自语到。
要知道,这副打扮可是往年下雪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街道上的……
“话说,莱希呢?”
突然察觉到那笨蛋大姐的消失,诺艾皱了皱细长的柳眉,并腾出一只手,将她那一头暗褐色的秀发梳到耳后。
“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正在练习火系魔法吗?”
“额!”
正在擦杯子的两只小手猛地僵了一下。
“那,那个,莱希姐姐她——”
“……唉,行了,我知道了。”
看着莱薇支支吾吾的反应,诺艾叹了口气,随即走上了二楼。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了一个喧闹的声音。
“哇!诺艾姐!你怎么——”
“痛痛痛——不是啊,你听咱解释啊!”
“……啊?真让咱解释啊?啊不是,那个啥,诺艾姐,你看……兔子啥的,不是需要冬眠嘛——痛痛痛痛!尾巴要断啦啊啊啊!!”
只花了几分钟的功夫,诺艾的身影便重新出现在楼梯口。
身后跟着的,是穿着一袭灰白洛丽塔,留着栗色中长发的**。
——莱薇的姐姐,莱希,同时也是兔尾三姐妹中年龄最大的那个。
从表情上来看,似乎是相当的垂头丧气,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诺艾姐…咱真的很困啊…”
“嗯?”
然而,当这名美丽的老板娘转过身,朝着这名垂头丧气的**露出一个比平时更加和善的微笑之后,莱希便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呜哇!我,我现在就去练习!”
“………”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诺艾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莱希……
三个孩子之中天赋最为异禀的那个。
如果能够一直保持练习的话,不出几年就可以赶上诺艾自己的水平了吧。
……前提是如果能“勤加练习”的话。
“唉……”
这么想着,诺艾不禁又叹了口气,转而望向虽然乖巧地站在高凳上,身体却仍然只能露出一半的莱薇。
莱薇担任看板娘已经差不多快半年了吧…
与自己的两个姐姐完全不同,这孩子很快就熟络地掌握了旅店内的各项事务,现在,除了进货这种外部事物需要诺艾陪同之外,旅店内部的绝大部分事物,包括打扫客房,记账,甚至酿酒,都被这名**尽数包揽了下来。
这孩子,如果童年不是在山贼窝,而是在大户人家度过的,肯定是那种天资聪慧,温文尔雅的大小姐吧……
可是,要是让她接管山贼团的话……
“……诺艾姐姐?你在听吗?”
“唔?抱歉,刚刚说了什么?”
一声呼唤打断了诺艾的思绪。
她低下头,发现一朵淡紫色的蘑菇正轻轻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额……那个,经常向我们出售米酒的大伯今天中午过来了 ,他说今天霜下得早,庄稼冻死了大半,米酒的价格要翻倍了…”
“唔…嗯…那下次就少买一点吧。”
“诺艾姐姐…那个…”
莱薇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扭捏。
“?”
“那个…莱薇…自己也试着酿了一些…”
“……哦,是这样啊——”
诺艾说着,蹲下去摸了摸莱薇的蘑菇头。
“真是辛苦你了。”
“嗯!”
原来这孩子是这么想的啊——
虽然我与那家伙的交易目的不在他那点酒……
不过,莱薇能想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还有…”
“今天…那个穿着盔甲的人…又来了。”
“…嗯,他现在在哪?”
“在这。”
诺艾的身后,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
“……以后不要这么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
悄悄收起了握于掌中的绯色火焰后,老板娘转过了身子,鼻尖差点撞上那副冰冷的钢盔。
“…莫露。”
“哟,诺艾……姐?”
身披沉重盔甲的武士抬起胳膊,机械地挥了挥。
“随便你怎么叫……”
说着,诺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朝着自己的脚下说道:
“莱薇,你能稍微去照顾一下莱——”
然后,发现了自己正在对着空气说话的事实。
“那孩子的话,刚才就走了哦?”
“……嗯。”
确认室内没有其他人之后,诺艾收起了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温柔微笑,连那对眯眯眼也略微睁开了一个缝隙。
“禾彦她们怎么样了?”
“萝莉包收到信了。”
黑甲武士随便找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不过,第三次去的时候,首都那个地方…就被某种屏障给盖住了,别说人了,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屏障?加德拉搞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
被称作“莫露”的武士伸手朝柜台底下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嗯?米酒卖完了?”
“地下室还有一批……蕾娜呢?”
诺艾皱了皱眉。
“蕾娜我上次进城的时候还看见过…现在估计还在里面吧?不是说她把一半的圣骑士团都拉过去了吗?”
“是吗……”
“嗯?”
莫露颇有兴致地凑过那颗被密不透风的头盔所遮蔽的头颅。
“你和加德拉...认识?”
“算不上认识……我刚来这块地方的时候,两个人曾经见过一面,仅此而已。”
“没想到你的交际圈还挺广的。”
莫露摇了摇头,没有深究下去,反而是在自己的盔甲下方摸出了一个暗色的窄口瓶:“蕾娜就那么看中禾彦?”
“据说禾彦是神使之类的.....”诺艾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你就对她这么好?”
“嗯?完全不是啊,只是因为很可爱而已....”
“噗——!!”
莫露口中的酒一滴不剩地全都喷在了地上。
“你...果然一点都没——”
“好脏。待会自己擦干净。”
“.....”
诺艾一脸嫌弃地望着地上那摊混合着口水和酒精的液体,而莫露则是沉默了片刻。
“话说,我看到禾彦了。”
“什么?”
“当时艾修来找我联络的时候,不小心在街上撞见了。”
“没事,艾修不是也只知道你是个情报商人吗?”
“嗯...话是这么说,但是....”
“但是?”
“禾彦好像...对我不是一般的警惕啊.....”
“谁叫你整天穿着这套东西。”诺艾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
“是吗.....”
被盔甲包裹着的人形颤了一下,似乎是在轻笑。
“对我来说,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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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娅做了个梦。
很长很长的梦。
至于梦的内容,真的太过复杂了——从自己的家人,童年的记忆,到加入王宫卫队,再一步步攀升到队长这一职位.....
....等等,这不就是走马灯吗?!
“!!”
伴随着这样的念头,长着一对长长兔耳的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
“.......”
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泛黄的陌生天花板。
“......”
在那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尼娅的脑海中。
斩首台上的骚动,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女仆,还有.....
自己的死亡。
“好痛......”
少女尝试着翻身起来,却因腹部和肺腔传来的剧痛而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趴回床上。
“我这是....被人救了?”
稍微掀开被单之后,尼娅惊异地发现,自己平日不离身的半透明胶衣已经被人尽数剥去,除了贴身内衣之外,身上就只剩下不算密集的绷带包裹住为数不多的皮外伤了。
而且,除此之外——
自己的手脚也被类似床单一类的东西给绑起来了。
“唔......”
虽然绑的并不算很紧,但少女自己也清楚,在动一动都费力的情况下,想要挣脱这样的束缚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尼娅耸了耸顶在自己头上的两只兔耳,相当明智地放弃了继续挣扎的企图,转而观察起自己身处的空间来。
环境相当简陋。
这是尼娅在粗略地观察了四周后,得出的初步结论。
生锈的壁炉,坚硬的床垫,以及缺了一角的木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地被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整个房间仿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人使用过了一样,时间的痕迹处处可见。
而唯二没有蒙尘的物件,是摆在床脚的两盆混杂着血污的水。
“吱嘎——”
正当尼娅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木门忽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紧接着,一头水蓝色长发的**于门后的阴影之中现身。
“....啊。”
“.....”
与躺在床上的兔耳少女稍稍对上了眼之后,这名身上包裹着黑色披风的**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惊讶,反而是相当从容地走了过来,咣当一声将手中端着的水盆放在床脚边。
接着,便一把掀起被单,动手解起缠在少女身上的绑带来。
“等,等等,你干嘛?!”
眼看着自己半裸着的躯体暴露在陌生人的眼前——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女孩,尼娅还是下意识地摆出了抗拒的动作。
在手脚都被束缚住的情况下,这种抗拒演变为了象征性地扭扭身子,配合着少女大片暴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与浮在精致脸庞上的红晕,这种动作看起来反倒像是某种刻意的引诱一般。
“干嘛...帮你换药啊?”
**皱了皱眉头,手中撕扯绷带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不....啊,算了...噫!”
“呜哇...”
随着尼娅的身体因疼痛而猛地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甩了甩手上的污血:
“你的肚子被绫喵姐戳了个洞诶....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绫喵....姐?”
此刻,除了贴身的内裤之外,尼娅身上的绑带基本上被面前的**撕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这名顶着一对兔耳的少女,一边微微合上双眼,激励克服着由此带来的羞耻感,一边发问道。
“唔...就是那个啊,把你打了个半死之类的...”
**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一边从水盆中掏出了一件类似膏药的东西,朝着尼娅布满淤青的小腹毫不留情地一贴——
“噫!”
短暂的疼痛之后,一股灼热的感觉从尼娅的小腹上传来,与此同时,一直萦绕在腹部的刺痛感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这是禾彦姐给的药膏...说是叫什么云南什么药的来着?”
啊,想起来了。
在**依旧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的时候,一个身着女仆服的身影,猛地闪过了尼娅的脑海。
绫喵。
那个强到离谱,差点将自己杀掉的女仆。
“那,那个....”
“嗯?”
这么说来的话,面前将其称之为“绫喵姐”的**——
“你,你是....”
“咱的名字叫蒂蒂哦!姑且算是绫喵姐她们的盟友呢!”
自称“蒂蒂”的**做出一个战术后仰的动作,有些骄傲地扬起了鼻子。
“......”
“......”
二人相视无言。
“嘶——”
尼娅感到大脑一阵发麻。
“那...你知道我——”
“知道哦!你是禾彦姐她们的敌人呢!”
“.....”
“......”
相视无言X2。
“....嗯?咋了?”
望着少女逐渐凝固的表情,蒂蒂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那为什么要救我...好痛!”
“嗯,要问为什么的话....”
面对尼娅颤抖着的质疑,蒂蒂一边贴下第二块药膏,一边低下头思索了片刻。
然后,这名在贫民窟之中摸爬滚打了数年,曾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抬起头来,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活着才是最好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