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打那些「东西」时不时地出现在这世界上，像我们这种职业开始复兴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虽然被邀请来到了这栋奢华的豪宅，但是全程没人搭理所以只能扮成路人隐匿在背景墙里的路阿漫，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正装模作样对那位风韵犹存年轻漂亮的太太进行「驱邪仪式」的所谓大师。
“……急急如律令，妖魔回避……”
穿着不知道是道袍还是圣装，总之像是个人私自改制的劣质服装，全身上下挂满了包括且不限于佛珠、桃木符牌、金刚杵、符纸、骨制品等等一些民间流传的驱魔小道具。就算那张故意扮威严的脸在他年龄的加持下让人看起来很有迷惑性。但是在路阿漫这个真正的行内人看来，这家伙比起那些精明的骗子更像是个推销小商品的二道贩子。
看到这个一脸正经故作威严的老骗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猥琐，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正隔着单薄睡袍揉按那位年轻太太的肩膀。或轻或重的力道配上那副专业手法，没几下就让那位坐在沙发上体态慵懒的漂亮女人呻吟出声。
“啧～”
看到这一幕，路阿漫一脸嫌恶地别过头去。假如不是为了调查那件事顺便赚点额外报酬，他早就上去给这老骗子一耳光了。
“咳咳，夫人。这里人有点多，邪祟惧于活人身上的阳气，一时半刻不敢上门。为了彻底根除邪祟老朽需要在您的卧室单独对您进行驱邪仪式。”
“滚蛋，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吗！”
我怎么还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路阿漫还以为是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其实是有其他人说了跟他内心差不多的台词。
一下子。
屋里的女佣和保镖，还有那个大师一起带来的随行人员，包括和路阿漫一样被邀请来的‘专业人士’全都朝着二楼看去。
从别墅二楼走下来一位比路阿漫稍小一两岁的少女。
虽然穿的也很随便，但不像那位年轻太太一样只穿了一身黑色睡袍，所以才会显得皮肤那样细腻白皙体态丰韵多姿，不然那个最初只想骗钱的猥琐骗子是不会冒险沾她便宜的。
日常洋裙装扮的黑发少女面带愠怒，由内而发的贵族气质沉默不语往那里一站，不怒自威的视线就令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自觉矮上三分。
“伊诺？你怎么私自下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
“妈妈！你怎么不等测试一下这群人是真是假，就直接把他们请到家里来了？”
“我这是……”
气场好强。
和看上去就很温柔还有点羊羔般受虐气质的母亲不一样，脸庞与她有七分相似的美丽少女眉宇间自带一股锐利英气，尤其那双眼睛，浅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透着蓝宝石一样的坚毅。
这女孩是混血儿？
“哈哈，这位小姐难道是在怀疑我们是骗子么。其他人有没有真材实料，老朽不知道，但要说起老朽，不是老朽自夸……”
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滑到那太太双臂上的老家伙没有说完，就被那少女一句话直接打断。
“我说的就是你这个老骗子。赶紧把手从我妈妈身上拿开！”
“呃……咳咳，老朽是在为你母亲驱邪……”
“呸！一派胡言，你以为操着一口怪里怪气的口癖，套上一身怪衣服挂的满身叮咣乱响，就能跳出来招摇撞骗了？”
老家伙被少女一通凌厉说辞噎得说不出话，少女边说边下楼，周围的人一个个全都识相赶忙让开。
“还有你，妈妈！你还要我说几次啊。我就是普通生病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中邪或者鬼上身，现在都21世纪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少女看着沙发上的母亲，一脸无奈。
“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现在科学确实很发达了，但还是有许多超出科学理解的事情在不断发生的。”
“就是啊，看看新闻就知道了。那么多难以解释的超自然事件频频出现，据说就连警务系统中都开始增添应对这些事件的特殊部门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跟尊严，路阿漫身边的几个人急忙跳出来发言举例证明。
“那你倒是给我拿出证据啊？”
“啊这……”
一句证据呢就把刚刚发言的男人击沉。
毕竟那些超自然案件之所以成为悬案并被网民津津乐道，就是因为它们拿不出任何实质性证据。除了案发事发后的现场照片以外，不论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全都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所以才变成无法侦破甚至无法核实的迷案被收拢至都市怪谈里。
“伊诺，可是我最近真的很不舒服。医院我也去过了，根本就查不出任何原因，我只和你有过接触，这些病症就像之前那些人……”
“妈！”
少女再一次打断了母亲的话。
“那都是心理作用，你脸色不好只是失眠，吃不下饭也是胃口不好，失眠加上胃口不佳，体虚体弱是在所难免的。”
简单几句话就把自己妈妈身上的病症用科学解释的一清二楚。可当那位年轻太太心怀疑虑的看向那个假大师，眼神猥琐的老骗子凑到她耳边轻声几句话后，这位年轻太太又再次被唬住了。
“可我都已经把人家请来了，多少也要试一试……”
“妈妈！”
“伊诺！这次就听我的吧，而且卧室里面有摄像，你不用担心什么。”
出于母亲少有的强硬态度和眼神，少女短暂的错愕后，旁边的女佣就要拉太太起来。
“夫人，鉴于那个邪祟可能会侵害与您接触的其他人，还是不要跟其他人有肢体接触比较好。”
一句话，直接把要伸手过去的女佣给吓退了。
少女瞪过去的同时，那个老骗子也要伸手去拉她母亲，眼看着却不能阻止，心里怒火正无处发泄之时。
“这位女士，您并不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而且那位老先生心怀鬼胎，您最好不要单独和他相处。”
路阿漫再也看不下去，在无人关注的背景人群里高高举起手。
“呜哇——这小子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周围的几个人都被他冷不丁的发言吓了一跳，感觉他就像鬼魅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连他本人也对此感觉无奈。
谁让他真的是专业人士，是依靠术法突破此间法理的「伏妖师」呢。削减存在感成为不被世人关注的人是他们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你这……小伙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诬陷别人呀，我们都是好心来救人的，你怎么能说我们是心怀鬼胎呢。”
本想骂他一句臭小子，话到嘴边猛地想起自己现在还要扮演高人，所以再一次演技上身，顺便还把炮火拉到了其他人身上，将路阿漫独自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假如路阿漫情商足够好，那么他这时候应该条理清晰的解释清楚。
但是。
“我是说你一个人心怀鬼胎，其他人只不过是来单纯浑水摸鱼骗钱的，只有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鳖登，骗钱不说还想揩人家油。”
只要是熟悉路阿漫的人都知道，这人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就是这么的耿直。
“嘿！你说谁是来骗钱的？”“就是，我们怎么骗钱了？”“妈的，搞得你自己好像多清白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屋子被请来的人都因为被戳破伪装破了防。
“喂！你又是谁？”
唯有那位少女，虽然对他肯实话实说多看他一眼，但还是语气不善地质问过去。
“初次见面，我叫路阿漫，是一位伏妖师。这是我的名片，请收下。”
衣着普通，外套连帽卫衣和运动裤的路阿漫形象既不威严，身材也不高大，第一印象瞧着就像是在校学生，而且还是那种一本正经有点书呆子气的乖学生。
他递上自己的名片。
“超自然事件处理事务所「四门之馆」外务员兼……所长……路阿漫。超自然事件处理事务所？”
少女抬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路阿漫。
不过在她随口念出名片上内容的档口，骗子堆里一些听说过这个名字的知情者已经开始陆续不告而别了。
就连那个打算跟路阿漫刚到底的老骗子也被身后的自己人拉到一边小声低估了几句，窃窃私语中隐隐能听见「暴力」「真货」「不要招惹」等一些词汇。
“什么伏妖师我才不信呢，就他？没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屁孩而已！”
老骗子来到路阿漫面前，强行挺直腰背拔高那么几公分，平视他的眼睛。
“你说你是专门处理什么超自然事件的，那么你来说说这位太太是怎么了？”
路阿漫根本不把他的叫嚣看在眼里，没有关注沙发上那位慵懒到无人搀扶几乎都起不来的母亲，而是看向面色红润状态健康的女儿。
“这位同学，你诅咒别人了吧。最近你有遇到过自称「咒术师」或者「操偶师」的怪人吗？”
“哈哈哈，什么诅咒？还咒术师？这也太搞笑……”
老骗子抢在自己询问的对象之前插嘴，这让路阿漫颇为不悦，头也不转只是打个响指。
啪——
原本清脆的响指声从他手里打出来，竟然隐有风雷之声。
强劲的气流无声撞到那老骗子的额头，挑衅地话都没说完就翻着白眼倒下去了。
随行而来的人被吓了一跳，其他人也因这突然之间的变故乱做一团。路阿漫依旧目不转睛盯着那位少女，在他率直的目光中，那女孩先是低了一下头，而后不自觉抓了抓衣角。
“嗯……前两天，我确实接触过一个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