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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做噩梦的时候有人相伴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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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注意:语言障碍下的交谈会以其中一方为主视角,另一方的语言则会自动转化为空耳,请自行体会。]

*

——逃吧,可悲的诅咒之子哟,尔后,迎接汝之宿命吧。

不知出自于谁,满怀嗟怨与绝望的声音,成为了少女最后听到的,同胞之言语。

于是,她依言逃命,向着曾经无限向往过的“世界的尽头”,向着没有森林相随的干涸大地,向着嗅不到玛娜浓郁甘甜味的未知彼方,舍弃一切眷恋与回忆,背叛了曾经拥有过的以及期望过的一切,无所凭依地逃跑着,与之紧密相随的,是透彻心扉的空虚与绝望。

梅因加索之森,亘古以来便哺育了万千生灵的生命本源,众多精灵氏族共同的温暖乡,甚至是所有精灵种眼中的——

“世界的全貌”。

自迎来第一口呼吸,至归于尘土、与森林融为一体,精灵们都不曾离开过的家园……此时此刻,正化作最为可怖的人间地狱。

造成这一切的,是名为人类种的凶残生物。

“叽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萨斯凯尔布伦斯尔特!!!!亚斯米亚基拉西亚!!!”

有的衣着怪异,简陋的贯头衣上覆盖着的锁子甲摩擦作响,鸟类尖喙形状的奇怪面具遮掩着面部,宛若苦修者般的头巾缠绕着头部,一边吟唱着未知的人类语圣歌,并发出如同拉锯摩擦圆木般的刺耳狂笑声,如癫如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战斧劈向拉弓放箭的精灵,鲜血淋漓的战斧就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吟唱般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卡萨蒂,法尔!”

还有的穿着鲜艳而华丽的统一服装,排列结队,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同不惧死亡的精密机械般步步紧逼,即使队列中有人被魔弹击中倒下也会立刻被旁边或背后的人类填补,随着手挥军刀的指挥官一声令下,他们便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的长棍样武器,朝尚处于魔术式冷却状态的精灵喷出火舌。

鸟兽作散、森林燃烧、房屋坍塌、花草失色。

炮火的轰鸣声响彻云霄,令大地颤抖,古树摇晃,交织的子弹密集成网,将与之相触的生灵化作血雾,以至哀嚎四起、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呛鼻的黑烟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火焰的漩涡连绵不已,如游动着的巨龙,吞噬一切。

背朝这样的地狱绝景,少女拼命地跑着。

锐利的杂草、枝叶与碎石将柔嫩的肌肤割伤,在脚踝、手臂和脸庞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很快,她便筋疲力竭,也无路可退。

放眼望去,身后已是火海一片,不论是昔日的家园,还是可怕的人类,都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恍若死魂灵绝叫般的阵阵哀叹,犹如幻听,又犹如真实存在般的絮叨呢喃声。

——都是你的错。

——招致毁灭的诅咒姬。

——违背神谕的姬巫女啊。

——是你带来了这一切。

(不,不是!)

——为什么,你还在苟活!

——为什么,你还不去死!

——可恨的诅咒之子啊!

凄惨的恸哭声与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一起,猛然逼近,向着双腿发软的她袭来。

——去死吧。

——快逃。

——消失吧。

——活下去。

截然相反的声音,就像是在她的耳边怒吼般同时响起,赤色的火焰缠绕上了少女的额头,本应炽热无比,实际上却是称不上苛责的温热触感,这让少女疑惑不已……

——尔后,接受吧,汝之宿命。

声音,再次接近了。

(啊啊啊啊啊!!!!!!)

少女终于抑制不住地发出大声的尖叫,随后……

*

“……!”

少女猛地睁开双眼,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近到可以感受到呼吸的一张脸,这让意识尚且模糊的她也不由得变得清醒,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双耳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不过对方似乎也被突然睁开眼的少女吓到了般,如弹跳着的虾般狼狈起身,退后了半步,手中似乎还攥着一条散发着徐徐热气的湿毛巾。

“菲娅娜,苏醒,否?对不起,温度,测量,善意,¥@%¥#%!%……”

“……”

将菲娅娜从气氛险恶、感觉很糟糕的地方救出的人类——艾斯特,就像是在为刚才的行为感到虚心一样,手舞足蹈地在努力解释着什么,但这却让菲娅娜觉得更加可疑了,连忙立起上半身确认起身边的状况。

缺乏与自然和谐共处意识的人类所设计建造的,狭窄而憋闷的石造房间,称不上柔软舒适但好过泥土地的床铺,以及填充着这个空间的,淡薄的玛娜清香,膝盖上不知何时搭了一条毛毯,大概是艾斯特在自己睡觉时披上的吧,除此之外,昨晚没有注意到的,封印魔力的项圈也被解开了……

菲娅娜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燃烧着的森林,哀嚎挣扎着的同胞,以及凶残的人类军队……都不过是缥缈却又真实的梦境,对那段难忘记忆的重现,而那如同死魂灵低语般的阵阵悲怆哀嚎声,也不过是自己潜意识里对自己的责问罢了,至少从没有人在自己的面前那么说过,也不会再有了。

忽然地,湿润的触感划过脸颊,感到疑惑的她伸出指尖触摸,才发现那是从自己的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液体,有些不知所措的她不适地眨了眨眼,透明的液体反而更多了,化作晶莹水滴洒落在褐色的毛毯上。

展露出担忧神色的艾斯特立马递出手帕,为自己擦拭泪水,即便如此,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出。

“雅思诺印菲利特,萨雷莉亚……”

陌生的发音,是人类语,一度向往过森林之外世界的菲娅娜,也曾经尝试过凭借捡到的,残破不堪的人类书籍来学习人类语,但那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罢了,有着近乎无尽岁月的精灵向来不会拿没有迫切必要的事情来苛责自己,这差不多是全体精灵的通病……因此完全听不懂艾斯特在说什么,虽说如此,能感受到言语中流淌着的善意。

“冷静,安心,灾祸终结¥%@#¥……”

为了让自己能够听懂,艾斯特又操弄起了她那蹩脚的精灵语,虽说蹩脚,却又显得非常体贴,而且有点惹人发笑。

在被关心着。

这让原本因为噩梦而变得消沉的菲娅娜心情再度平静了下来,不同于之前为了逃避现实而拒绝认知外界,封锁心灵,犹如一个会动的人偶一般……现在萦绕于心的,是一种温暖的、安心的感觉。

在精灵种中留存下来的,关于人类种的传说有很多,但正面的却很少,记述者总是以一种严肃、批判的态度,或是在抱怨,或是在讽刺,这一有如进化失败之产物的类人猿种族有多么不堪,他们健忘,他们善变,他们贪婪无度,他们凶残可怖,他们丑陋粗鄙……事实上,菲娅娜自被带出森林以来见到过的很多人类也的确如此。

但是,艾斯特并非如此,尽管相处的时间极短,但由于特殊的成长环境而善于感受人心的菲娅娜可以确定……虽说偶尔有些稍微的……不知廉耻,会脸不红气不喘地做些失礼的事情……但的确是个好人类,倘若不是耳朵是人类的形状,菲娅娜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精灵种的同胞。

因此。

“艾斯特,萨耶……诺尔特,亚缪纽特伊尔斯特。”(艾斯特,真的……非常感谢,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菲娅娜也以蹩脚的人类语予以回应,并试着展露笑容,不知为何艾斯特却像是被雷电击中了般僵直起了身子,有如被夺走了魂魄一般,甚至有种金色的双马尾也竖立起来了的夸张感。

“那个……没事吗?”

坏掉了?这个人类……

眨了眨红宝石双眸,对这样的反应感到困扰的精灵,战战兢兢地伸手摇晃起仿佛被什么冻结住的人类,然而……

“卡瓦起亚伊特!”

艾斯特发出了奇怪的叫声,有如突然被按下了什么危险的开关一样……预感到有些不妙的菲娅娜忽然有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

也许是错觉吧?虽想这么下结论,但下一秒便被推翻了。

“菲娅娜,卡瓦起亚伊特!”

“……(吓)!”

扑过来了。

人类种那有些发烫的体温,柔软的感触,以及一种柠檬的香气,覆盖起菲娅娜的全身……菲娅娜即使在精灵种中也是属于体力欠缺、发育堪忧的类型,面对经受过超越常人的体力锻炼的艾斯特,柔弱的菲娅娜根本无从抵抗就被推倒在床,被艾斯特宛如八爪鱼缠绕般紧紧抱住。

简直,就像是被当作抱枕对待一样……这是菲娅娜的第一感受。

不仅如此,腰背、手臂、大腿、屁股……各种各样的地方都被像是把玩人偶一样抚摸着,敏感的肌肤被轻抚,被磨蹭,犹如电流窜过般的酥麻感在菲娅娜的全身扩散。

白皙如雪的脸蛋先是变得惨白,转瞬又如同随时可以挤出汁液的西红柿一般红透到底,连颤抖着的长长的、尖尖的双耳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不,不知廉耻!呜……快点放开……”

在精灵种的文化习惯中,类似这样的事情……是只有家人或者相恋的人才能做的,这是“男性精灵”早已成为遥远过去,没有“性别”这一概念的精灵种,在长期演化中形成的结果,但身为人类的艾斯特是不知道的,因为在人类种的文化习惯中,同性间的拥抱不过是表示友好的行为罢了,而女性之间的肌肤相亲也是很正常,如同开玩笑的事情……这就是文化差异所造成的致命结果。

“安心,善意……滑嫩……”

尽情感受着菲娅娜肌肤那有如婴儿一般的柔嫩触感的艾斯特,发出了如同痴汉般的笑声……

“快点放开啦,艾斯特,差劲!最差劲了!”

最终,因为差点又要哭出来了,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的艾斯特才放了手,得到解放的菲娅娜衣衫凌乱,气息凌乱地大口喘着气。

“呜……差劲……”

为了遮羞似的抓起毛毯将自己裹成毛虫,并泪目瞪视起艾斯特。

“……就算要做也应该等结婚以后……呜姆……我在说什么啊!”

脸红到了极点的菲娅娜,头上冒出了蒸汽……明明是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语,却刚刚出口就感到难以置信,所幸的是,听不懂精灵语的艾斯特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但似乎也完全没有对刚才的行为感到愧疚之类的。

正是这样,才让菲娅娜感到来气,明明做了相当过分的事情,却又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快速转动起脑筋的菲娅娜拼命地在记忆的海洋中寻找起人类语的狠话,随后以威严满满的气势倾泻而出。

“以纽特,亚特伊拉诺斯特,以纽特!”(绝对,不会原谅你了,绝对!)

“……!”

效果也是相当拔群,被撂下狠话的艾斯特如冰雕般僵立在了原地,随后赶紧用断断续续的,混合着人类语和精灵语,或许只有本人才知道在说什么的语言……向菲娅娜请求原谅。

“$%……菲特……^#$^#……因斯特亚……$&%……”

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呢?光是看到那副慌张的样子,心中的怒气随之消散的菲娅娜就开始心软了。

(不,不行,如果这么简单就原谅的话……)

或许这个人类还会时不时地对自己做些过分的事情吧,就像昨天晚上一定要和自己一起睡一样……于是她狠下决心。

然而这时。

——呜咕!

惊人响声,从毛毯里发出,来自于菲娅娜那饥肠辘辘的肚子……

“……”

瞬间,菲娅娜有种想找条树缝钻进去的冲动,而艾斯特却好像看到了希望,如同想要借此讨好正在生气的精灵少女一般,以流利到连专业侍者都自愧不如的手法,将盛放了早餐的托盘奉上。

貌似才出炉不久的松软白面包片上抹着散发着甘甜气味的蓝莓酱,以小麦粉和豆子熬制的粥则盛在了一个木碗里,对于自落入人类手中以来,就因为警惕以及绝望之类的缘故,几乎没有好好吃过饭的菲娅娜来说,莫名地有吸引力,使得她忍不住地咽起口水,雪白的喉咙咕隆作响。

“……对不起,请,原谅。”

“不要以为这样就原谅你了!”

最终早餐的诱惑实在过大,饥肠辘辘的精灵少女还是屈服了,而名为艾斯特的人类,则是在旁边如同欣赏什么珍兽一样,笑嘻嘻地看着菲娅娜进食,搞得她又稍微地有些难以下咽。

(真是让人火大,这个人类。)

此时此刻,菲娅娜的脑袋立只有一件事:用流利的人类语好好地把这个过分的人类骂一顿,再让她不要一言不合就贴过来。

不知这个人类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之后真的掏出一本厚厚的,疑似是人类语学习书籍的东西递了过来,这让菲娅娜更加地火大了……

不知何时,虽是如同沙粒流逝般的片刻,自幼被冠以“终焉世界的诅咒姬”而命运多舛的精灵少女,暂时地,忘却了难过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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