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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幕:爱国者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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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瑟,即使已是初春时节,对于瓦雷斯托的广大地区来说,也没有因此而暖和多少,如果入夜之后不在屋内生火取暖,虽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也会在寒意的侵袭下染病吧。

在这样的天气里,弗洛佩罗夫上尉以不愧对军人身份的挺拔站姿,站立在帝国广场西侧的一个小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愿意跟随自己的758名近卫士兵,冷冽如钢刀的凌厉目光中却寄宿着某种火热之物。

台下的士兵无一例外都是“名誉瓦雷斯托人”——出身殖民地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蛮族血统,尽管在险恶的前线战场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与诸多战友生死相隔、只身一人地侥幸存活了下来,也凭此得到了“公民权”,然而却从未真正意义上被帝国当做“真正的帝国臣民”来对待,他们及他们的亲人也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权利。

而这样的他们能够调配到帝都成为近卫兵,也仅仅是因为“真正的帝国臣民”中,若非世袭要求,愿意主动拿起剑盾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

“同志诸君,现在让你等集结于此,应该都知道要做什么了吧,虽然已经有些迟了,但终究还为时不晚。我想已经没必要再确认你等的觉悟了,愿意跟着我来的就来吧,帝国已经无药可救了!”

弗洛佩罗夫的声音坚韧而又锐利,发出了提前行动的宣言,尽管私下与士兵们早有商讨,但时至今日……帝国政府命令他们向难民拔剑为止,士兵们才下定了起义的决心。

在之前那场大规模的难民暴动中,虽然士兵们最初有拒绝向难民攻击的命令,但在上层的强压与威迫下最终还是染污了自己的双手,这使得士兵有了极大的负罪感。

而此时,弗洛佩罗夫的话语却如同锐利的长枪击穿士兵们最后的一丝犹豫,之后,他的语调却渐趋平静。

“殖民地的士兵奋斗在最前线,为帝国开拓疆土、击退魔物……他们的妻子、女儿却只能靠乞讨卖身来讨生活,农民种下的粮食自己也吃不到,连种子也不留的全部为贵族所征收,物资的流通全仰仗于商人的辛劳,苛捐杂税却让他们忍饥挨饿、血本无归,本需要资助的难民却被当做没有价值的野草置之不理,甚至还有人以杀害他们来取乐……”

他略微地顿了顿,并摸向了自己的佩剑。

“人民的生活举步维艰,想必你们的家人也是如此。而帝都的权贵,即使是在内忧外患、帝国危急存亡之秋,也是奢靡无度、肆意敛财,甚至命令我等向国民拔剑……我等射出的箭矢,刺出的长枪,挥出的长剑,或许就在无意中便夺取了某个离世战友亲人的生命……愚蠢而蛮横的贵族让我等的手里沾满了人民的鲜血,他们,才是背离这个国家和人民的叛国贼。”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缺乏抑扬顿挫,好像完全是在讲述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但是熟知他的士兵们都知道,也寒如冷冰的声音之下,潜藏着怎样的感情。

士兵们也无一不义愤难平、下意识地抓握起腰间长剑的剑柄,愤怒与强烈的憎恨,悔恨与深重的负罪感,黏浊黑暗的色彩,自他们的双眼迸发而出。

“……我的妹妹……死在了阻止‘死圈‘扩张的战场上……还是个孩子的她,作为‘巫术师‘死去了。”

然而,弗洛佩罗夫的话锋却再次猛然一转,一改之前那平静的语调,开始变得悲切,甚至夹杂了些微啜泣。

“她死在寒冷彻骨的战场上,在魔物的啃咬撕扯中尸骨无存……杀死她的不是魔物!而是这个惨无人道的国家!这样的事情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而原本安静地默默听着的士兵们……也开始议论了起来。

怒吼、咒骂、怜悯……诸多的言语汇集为仇恨与悲悯的交响乐,仿佛是在作为帝国的挽歌而鸣奏着。

与巫术师并肩作战,亲眼目睹被帝国冠以“巫术师”之蔑称的孩童其实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脆弱娇小、本需守护的孩子,为了守护祖国而死于敌兵或魔物之手的他们,绝非帝国所宣传的“诅咒之子”“异端”“灾祸”之物……这一点,士兵们比在愚民教育下而麻木不仁的一般民众更加地清楚。

“巫术师”绝非死多少都无所谓的兵器,而是本不应上战场的孩子这一件事实。

随后,站在高台上的年轻军官,以及台下的士兵们,齐刷刷地将各自军帽上,象征着帝国荣耀,有着狼、狮、鹫三个头颅的四足魔物——奇美拉图案的军徽撕扯了下来,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并在一侧的手臂缠绕上了作为起义标志的红色飘带。

“一支魔法使小队已经被“保护”了下来,为了胜利,我等不得不最后一次借助他们的力量……但请诸君切记,要将其作为重点保护对象来对待,纵使己身先亡,也一定要让那些孩子们看到瓦雷斯托的未来!目标,我们熟悉的……帝都警备队司令部!友军阿姆斯中队也将协同我们的行动,压制完成后将与其他友军汇合,一同向皇宫进发。今晚的暗号是‘共和‘‘革命‘‘万岁‘!”

随后,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城门附近的目标建筑物出发了,满载着对帝国的仇恨。

圣历1023年 3月26日

在这一天,瓦雷斯托帝国新帝都卡塞洛斯·伊兰·维尔利亚,由殖民地出身的下层军官为主要力量的“共和派”,发动了叛乱,用他们的话来说是“起义”,但其实也就是所谓的军事政变。

参与叛乱的部队为相当于两个骑士团的帝都警备队、驻扎在各城门、瞭望塔的戍卫小队与飞行军的两艘古董战舰——吉纳瓦耶夫级魔导战列舰……以及帝国的王牌主力兵器——奇美拉军团组成的混合部队。

在行动前,他们便暗中夺取了帝都中大部分巫术师部队的控制权,尽管嘴里说着“要解放巫术师”,但到头来还是将其作为兵器来使用着,虽说如此,如果不这么做,巫术师们也会在政府的控制下,成为阻碍他们起事的力量吧。

以突然展开的,覆盖帝都全境的广域魔力波阻断结界为信号,叛军袭击了市政街、贵族居住区与皇宫,并陆续完成了对国防部、财务部、内务部以及宰相府等国家机关与统帅机构的压制,甚至连自己的上级司令部——帝都警备司令部也出手了。

当时正为了应对难民暴动而召开关于“加强帝都警备强度”议题的军队高官:国防大臣奥巴迪·拉·卡康奈尔公爵·元帅、王立近卫骑士团长玛罗威尔·拉·兰登公爵·上将、空护军总司令贝尔米亚·拉·奇德尔女伯爵·少将,魔导舰队总督德文·拉·帕特里特侯爵·上将以及十多位提督、军团长、骑士长,被忽然闯入会议的一队近卫军毫无还手余地的乱剑砍死,为了杜绝其在治愈魔法的治疗下复活的可能性,尸体被破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一定程度上预知到了“共和派”的起事而戒备森严的宰相府,却在魔导战舰的炮击下化为废墟,并引发了长达两天的大火,大火以宰相府为起点蔓延,约三千人在大火中丧生,其中包括了住在市政街外缘的约一千名平民,而哈里曼·拉·费迪兰宰相因为正好进宫觐见女帝而逃过一劫。

“新派”领袖——第七骑士梅瑞狄斯·拉·马塞勒斯及其亲信行踪不明,在其支配下的约一百名巫术师失去了隶从信号,其所主导的“魔装兵”计划的一切资料也因为不明原因而被销毁。

当晚被杀害的政府高官还有:

侍从长欧文·拉·阿格雷斯伯爵

内务大臣卡尔文·拉·格雷沙姆侯爵

内务副大臣贝弗利·拉·约瑟克伯爵

财务大臣托马斯·拉·德马科斯侯爵

副宰相朗森特·拉·瓦基斯特鲁侯爵

……

被杀害的官员中其中既有“帝派”官员,亦有“新派”的军官,原本在台面上相互抗衡的“帝派”与“新派”,以及暗中活跃着的“共和派”所形成的三方对峙局面,因为人心的流向,而最终发生了不可抑止的改变。

政府方守护住的,是以女帝所在的皇宫为中心的区域,王立近卫骑士团与约一千名士官生负责着该区域的守护,近卫骑士与近卫兵的练度尽管相差不大,所配备的装备却是天差地别,前者配备了从巴塞洛米厄斯王国进口的连发魔导枪、秘银制对魔防具、自王政时代流传下来的魔法武器,后者普遍配备的则是普通的长剑与长枪,仅有两个中队配备的是为了压制巫术师叛乱而准备的对魔装备;此外,尽管物资补给被切断,但政府方的物资储备却足以支撑长期战。

“共和派”尽管有明确反帝制意向,但终究有所顾忌,所以也无法向该区域发动魔导炮击,而发动的几次大规模进攻也因为双方的单兵实力差而粉碎了。

至此,交战暂时处于胶着状态,政府方据守一方却无力反攻,而“共和派”也无力攻入,由于魔力波通信阻断结界依旧在发挥作用,政府方也无法调集前线的军队回来镇压叛乱,尽管只需要一个军团就能逆转局势。

而此时的梅萝露丝莉可·拉·罗巴塔曼特所率领的第一近卫野战军团,尚在距新帝都相隔十多个贵族领的对抗魔物大军的最前线,受碍于混乱导致的信息干扰,对新帝都所发生的一切尚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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