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
周围什么也看不见,眼睛被蒙上还能通过网孔感受一点光亮,但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丢进了黑漆漆的山洞里。
我有一点幽闭恐惧症,上辈子的小时候在乡下探亲,我贪玩溜进后山的矿洞里探险,结果在那里迷了路,整整两天后才被老爹老娘发现。那时候发生了啥我已经记不得了,但黑暗无光的环境总是让我后背发毛,心脏乱跳。
我动不了,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姿势。
来个人啊!艹!快来人啊!
我想大声叫喊,想怒骂,想哭,但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发不出声。
心跳好快,我甚至能感受到太阳穴那的血管在鼓动。
我仿佛是严冬时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弃婴,被裹挟在琥珀里的蚊子,被装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淦,怎么越想越怪了!
这到底是哪里?怎么没有人?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停的问自己问题,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但无济于事。我身体一直在抖,我甚至能感受到眼角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谁来救救我……我真的,好害怕……
“可悲,可笑,可叹,可怜。”
幼小的声音从我左前方传来,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七尺男儿竟然怕黑,汝是想笑死余吗?罢了,看在余还有事相托,就勉为其难的帮汝一下吧。”
一下响指声,周围慢慢出现了暗红色的光。我这才发现我现在蜷缩着侧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右脸已经被泪水沾湿了。我艰难的爬起来,身体麻麻的。
这里似乎是某个教堂得主礼堂,两侧的长椅空无一人,高高的大理石柱上雕琢着看不清的花纹,穹顶的壁画因为光线问题而略显诡异。慈祥的白玉神像左右各一,他们闭着眼,似乎神圣而不可侵犯。
光线透过彩色的琉璃窗,给整个礼堂一种说不出的邪魅感。
本该站着进行礼拜的神父的位置,此刻却坐着一个小女孩。
黑色的哥特礼裙,裙角带着鲜红的玫瑰花纹,黑色的吊带袜勾勒出大腿那诱人的曲线,黑色的低双马尾静静的躺在肩上,若腰间的蝠翼还能说是装饰,尖牙还能说是虎牙发达,那猩红色的竖瞳就已经告示着她非人的身份。
“好多了?那么就赶紧进入正题吧,虽说死暗邪殿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但你那可爱的同伴啊,可等不了太久。”她翘着二郎腿,语气慢悠悠的,一点也不像她说的那么急。
我揉了揉有些晕眩的脑袋。
“你是谁?你是吸血鬼吗?”
“这并不重要吧,不过直接询问余之种族比乱猜要好的多,余并非什么暴君就是了。”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让汝失望了,余并非血族,不如说,让母亲说自己是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怪异,余应该是高兴比较好还是恼怒比较好?”
“啊……”
“无知稚子,汝已经死了,第二次。”
她带给了我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
“两次都是在26岁的生日前13天死亡,两辈子都是碌碌无为,两次都没有获得幸福就撒手人寰,两辈子都单纯的像个小孩子一般被人呼来喝去,余问汝,现在,是何心情?”
什么心情么……感觉没有什么实感就是了。
啊,原来我又死了啊。真是没用,干啥啥也不行,活着就是个拖累,死了貌似也蛮占地方的,上辈子对不起老爹老娘,这辈子对不起米莉安娜……
可恶,眼泪又流出来了。
“汝的丧气都快溢出来了啊喂……嘛,汝的遭遇跟余脱不了干系啦,余现在有事相求,不过鉴于汝如此悲哀的身世,余就跟汝签个契约好了。”
我抬头望着她。
她站起来,走下台阶,伸手擦了擦我的脸,“好啦,别哭了,多大人了,作为男人可不能这么哭啊。”
明明才比我坐着时高出半个头,但语气却变得那么温柔,感觉就像是母亲一般,让人有种想依偎在她怀里的冲动。
“汝的眼神有些怪诶,算了,跟汝确认一下契约吧。”她歪了歪头,“汝已经死亡,所以,汝之身体将作为余复活的容器,为余重塑神躯,让余再临于世,但余的新身体的主导权将交于汝,直至余实力恢复,大仇得报,那时,余将会让汝去一个比较好的世界,至少会让汝幸福。”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是不是听上去像是空头支票?貌似汝什么也没有得到?但让一个已死之人复活是不可能的,这不是余的权能,这已经是余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孩子。”她,停了一下,好让我思考,“并且,虽说是用汝的身躯塑造的新身体,但所有权是余,也就是说,即使汝有主导权,但汝对于那个身体来说依旧是异物。所以不可能永远让汝在那个躯体里活下去。
“让汝能在去另一个世界前完成未尽之事,这是余能给汝的最多的东西了,毕竟现在的余权能并不完整。这契约签与不签,都是由汝决定,余不会强迫汝。”
是现在就死,面对一个同样悲惨的世界,再一次碌碌无为,还是完成未尽的遗憾,满足的去接受一个看似空头支票般的许诺?
说不上来,但觉得,接受这个契约,貌似没啥坏处?
“我签。”
“谢谢。”
她张开翅膀,缓缓升起。礼堂红光大作,我这才看清,柱子上的花纹,刻的是被囚禁的恶灵,穹顶的壁画,是被屠戮的天使。
“其名为死神,所示为『绝望』。
“以第十三号,暗影与死亡之神,幽暗与静谧者,死灭召来者,阿撒兹勒之名,宣布契约成立!
“路易·巴斯特,我现在将履行契约。
“祝你前程似锦,我的孩子。”
她微笑着,给我送上祝福。
我在红光中渐渐消失。
“哼哼哼……”
她轻笑。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逐渐扭曲,她慢慢地礼堂里盘旋,越来越快。
她召出她的『葬送』——一把古朴的镰刀,四处挥舞着。
她砍翻长椅,她砍倒巨柱,她撕裂壁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逐渐崩坏的礼堂里充满了她疯狂的笑声。
就仿佛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
“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二十一号!”
她大喊着仇敌的名字,每喊一次,就挥舞一次手中的镰刀。
“我会洗刷我的罪名!我会夺回我的一切!”
神像的头被砍下,分成了五块。
“我会揭穿你的虚伪!我会将你从星辰的王座上拽下来!”
穹顶的碎片落下,溅起灰尘和木屑。
“我要践踏你!撕碎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