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石膏去了。”程亦喆抬起自己的脚，比划了一下：“去学校的路上就遇到了咯。”
“吓死我了，还以为华馨予给拐了。”
“这么大了，谁还拐啊。”程亦喆开玩笑的时候还把手放在华馨予肩上拍了两下，看的杨浩直眨眼睛。
“走吧，回学校。”
“华馨予，谢谢你帮我们搞卫生哈，回头请你吃雪糕。”跟两个女生挥手道别，华馨予提着一袋子废料准备扔去垃圾箱。
“杨浩啊，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华馨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刚扔掉垃圾，华馨予就听到车棚里有对话的声音，她听了有些脸红，但是也挺好奇，于是就偷偷在旁边偷听。
“怎么可能！我不喜欢她。”听到这里，华馨予有些失落，但想想，自己也就这样，他哪会喜欢自己。
“那为什么老照顾她啊。”
“可怜啊，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可怜？他是可怜我才愿意帮我的？我很可怜吗？我不可怜，我才不可怜，如果是可怜才施舍给我的照顾我不要，如果是可怜才施舍给我的朋友，我才不要。
华馨予的眼角一滴一滴的开始渗出水珠，从一滴一滴变成流泪不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华馨予跑着离开了学校，她不知道路上有没有撞到人，也没有管有没有人喊过自己，就是这么跑着，神情溃散的跑着……
“华馨予呢？还没找到？”班主任有些急，他吩咐去找华馨予的同学都回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找到。
“要不我们先演？反正华馨予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找个人顶下观众也没事。”
“不行！这怎么能行！少了一个人都不行！”张悦悦才跑回来，额头上的汗把头发都粘在额头上，看起来相当狼狈。
“她为什么会躲起来？昨天不还好好的？”程亦喆也显的相当急切，众人对他好感度也早就回升了。
“我可能知道——昨天我们在车棚里调侃杨浩……”
“继续啊！”程亦喆显得有些不耐烦。
“杨浩说，他不喜欢华馨予，华馨予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跑掉的？”男生继续回答。
“因为失恋就不干了，我原本还想跟她好好相处呢。”
“就是就是，差劲。”
······
“说什么呢！”张悦悦把戏服脱了下来：“我去找她问清楚！”
“你去什么？你知道地？”程亦喆瞥了眼张悦悦：“我知道，我去找她。她的角色先找人演着，我找回来再换，观众看不出来。”
“你们好好演，我去找人。”说着，程亦跑了起来，出门还不忘补回一声：“那几个开玩笑的等我回来找你们算账！”
一定是那里！程亦喆锁定了目标——妈妈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就是去的那里。那个公园，那口古井，那是她宣泄感秘密基地。
程亦喆顺着路标找到古井，头发披散、眼镜也不知道几时丢了的华馨予正抱着膝盖坐在古井前发呆。
看到华馨予，程亦喆咬住了下唇。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华馨予，与多年前葬礼上呆滞的眼神不同，华馨予哭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让人害怕的感情。
是怨恨。程亦喆看得出，他曾经也对华馨予有过这样的眼神。
“华馨予！”程亦喆喊出了她的名字，他要阻止华馨予在呆下去，他知道，这是多年来积累的痛苦的爆发。
长期积累的巨大压力和痛苦，往往只需要一件小小的事就能彻底爆发，而且爆发的破坏力可能会毁掉人的一生。
听见程亦喆的声音，华馨予仿佛受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滚开！”华馨予，看到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程亦喆，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扯开嗓子嘶吼起来。
“你冷静点。”程亦喆还在试图靠近。
“滚！”华馨予，瞪红着眼，大声吼道。身体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华馨予背后就是古井。
看着华馨予身体往后仰，程亦喆毫不犹豫冲上前抓住了华馨予的手腕。
所幸华馨予也用脚抵住了井壁，程亦喆才勉强抓住华馨予。
“你在怨恨什么？”程亦喆握紧了华馨予的手腕。
“说出来，你怨恨什么？”程亦喆看着发呆的华馨予，程亦喆大声喊着。
“我怨恨你！”被喊醒的华馨予嘶喊着回应。
“然后呢！”
“我怨恨你一直用讨厌的眼神看我，我怨恨你一直针对我，我怨恨你突然对我好来玩弄我！”
“然后呢？”
“我怨恨老师，要不是他安排这么个事也不会变成这样！”
“还有吗！”
“还有那些同学！他们要是不开玩笑我会知道这些？”
“知道什么？”
“知道杨浩是可怜我才施舍我友谊！”
“我会把他们打得妈都不认识的！”
“还有妈妈，如果她没出事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最怨恨我自己，一切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像是喊累了，华馨予的声音渐渐小了。
程亦喆深吸了一口气，把她拉了上来。
“大家也没有错，你也没有错！”程亦喆紧紧地抱住华馨予，他才发现这个女孩是多么纤细。
“错的是我……”程亦喆在华馨予的耳边轻轻说着，像是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孩子，语气温柔得像夜里平静湖边柳树上的蝉鸣：“原谅我，好吗？”
“程亦喆——”程亦喆放开了手臂，和华馨予四目相对。
“你怎么这么像我哥。”
“笨蛋，我本来就是你哥。”看到华馨予疑问的表情，程亦喆失笑。
“走吧，回去吧，回舞台上去！”男孩拉起女生的手，迈开刚拆下石膏的脚，带着她奔跑着，奔向舞台，奔出过去，奔出那无声的世界。
心灵，正要放声呼喊！
“结束了……”华馨予有些失落。她最终也没有赶上这次表演，会场已经空空荡荡了。
“没有结束！”程亦喆领着华馨予跳上台。
他径直走到钢琴前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线谱：“还记得你写的歌吗？唱出来吧！”
华馨予笑了，多少年没这么笑过了。
她走到舞台中央，清了清嗓子，开口演唱出了自己的第一首歌。
台下只有寥寥几人，杨浩、张悦悦得知消息也才刚刚赶到。
可没人阻止他们表演，也没人在乎好不好听，他们知道，这是心灵的声音。
在空荡荡的会场里心灵正在放声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