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汽笛声低沉持久,一只失魂落魄的黑发萝莉裹着明显大上几圈的西装小心翼翼地贴着墙逃离了码头。
黑发萝莉这身不合身的玩意需要尽快处理掉,要不然走到半路必然会被警察当做小偷抓进局子,挨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至于偷摸回来的金银首饰,等事情平息下来再熔成贵金属块,带有标签的东西可没有金块银块那么容易脱手。
这样想着,黑发萝莉钻进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裁缝铺里,戴着眼镜的大叔眯缝了眼,头也没抬。
临近工厂区和贫民窟附近的裁缝铺偶尔也会遇到这样卖赃物的小鬼头,只是满是白人和黑人的城区中,黄皮肤的华工孩子在这一片区域还是头一回见。
只是今天,有几个黑手党大佬临时征用了这个据点,作为放风的眼线,还是需要警惕那些陌生的面孔。
“大叔,有我这个尺寸的衣服吗?”
“你有钱吗?”
“我可以拿这身衣服换吗?”
黑头发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开口问道,挥了挥手边过长的袖子,胖大叔只是抬眼看了看,便在心里盘算今天的收入了。
昂贵的呢绒面料的外套,里面的衬衣又好像是涤纶面料(的确良这种化纤面料在这个时代比棉纺或是亚麻昂贵多了),款式也是这个季度的新款式,加上小孩子的廉价衣物确实不太值钱。
“只有男装。”
“那加点饭钱?”
“啧,真有你的,小鬼。”
即便是赃物,经过裁缝的手也能变出新花样来,更何况那些有钱人的衣服中多少都有些“意外之喜”,想着大叔让开了更衣室的小门,将一团衣服塞到了黑发萝莉的手上。
略微掉色的格子衬衫,崭新的灰蓝色帆布工装裤和外套,以及廉价的胶底便鞋,亚麻布的袜子和遮掩面貌的灰色便帽,昂贵的皮包也换成了厂区常见的帆布工具挎包,甚至连挎包中的工具都没有取出。
手枪和未取出的扳手放在一起,发出哗哗的金属撞击声至少在外表上不会显得有太突兀。
“这是你的。”
大叔翻着衣服,有些奇怪癖好的有钱人喜欢在衣服的夹缝中藏些现金或者文件,桌子的角落中排出了四枚沾着油污的铜镍硬币(二十五美分硬币)。
少女接过硬币放在贴胸的口袋中,穿上了换来的便鞋,挎上了装着家伙事的帆布挎包,正要往外走,坐在原地的裁缝注意了衣领标签下的烫金字体。
“等等。”
“怎么了?”
“你的衣服是从哪里来?”
黑发萝莉愣了愣,将手伸进了包里,握紧了转轮枪的握把,枪中还有三颗子弹,对付一个裁缝并不困难,更何况黑火药的转轮枪弹比自动手枪弹便宜许多。
在不被其他人盯上的同时,手上只有十二颗子弹可以使用。
正说着,一辆黑色高级车缓缓地停在了裁缝铺门口,三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位金发青年从里屋走出,无视了站在门口的黑发萝莉。
领队的青年和那晚上黑手党们屠杀的指挥者一般金发美少女的相貌几乎如出一辙。
黑发萝莉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在包中握住了那支毛瑟手枪,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克里斯汀娜·甘比诺!”
细嫩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但那一行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喊声而放慢脚步,只是为其拉开车门的侍从冷淡地看了眼低头躲闪的黑发萝莉。
“谢了大叔,尥了嗷。”
说着黑发萝莉也逃出了裁缝铺,溜到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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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要去做掉她吗?”
黑发少女显然是发现了跟在后面的黑色高级车,但工厂区虽大,但并没有黑手党打手能够穿过的小巷子,加上已经是上班的时间,街头上没什么人。
斜跨着背包的黑发萝莉只能这样突兀地在工厂区的大街上走着。
说着黑发萝莉停了下来,突然转身向反向跑着,接着跳上了反向疾驰而过电车,副驾的随从并不觉得惊讶,开口问道,
“跟上吗?”
“其他人会盯住她的,如果她有威胁,自然会有人处理。”
“跟他们说一声,我想要活的。”
黑色高级车驶出了工厂区,短暂地在一间茶餐厅门口停下,早已准备好的随从摇下了窗户,等候多时的侍者将野餐篮从窗户缝隙中递入,接着载着“西西里公主”的黑色高级车缓缓地驶出,快速地消失在街道中。
“现场怎么样?”
“爱尔兰黑手党纽科林分区的党魁在冲突中被干掉了,犹太帮的干部失踪了,此外还有一辆不知道是哪个帮派下属的运酒车。”
“失踪?”
“实际上是有人偷走了犹太帮干部的财物,以至于犹太帮并不承认,还有……大小姐,警察中的线人并没有发现那个日本佬(误认)的尸体,只剩他的衣服。”
“那种小角色并不能影响我们的进程,首要还是消灭掉犹太帮,除了爱尔兰黑手党,还有什么能够嫁祸的对象?”
“盗窃赃物可以怪罪到警察头上,听说五大湖私酒贩子联合会的家伙们正在寻找一个亚裔的送货员,是辆福特轻型卡车。”
“巧了……”
“大小姐,那只狡猾的狐狸逃掉了。”
“就和那只一模一样。”
“还有个消息。”
“说。”
“刚才喊您名字的小姑娘,换下的衣服是犹太帮那个干部的。”
“哦,那个小子的衣服是被丢在原处了?”
“是,大小姐。”
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身穿西服望向窗外的金发“少年”饶有兴致地偏过头,眨了眨她那漂亮的蓝眼睛,披肩的金发束在脑后扎成了一股小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着。
“现场的枪支有多少丢失的?”
“只有那个小子的两支手枪,一支固定弹仓的毛瑟手枪,一支柯尔特式短管转轮枪,他的短猎枪还在现场,烧的只剩下半截。”
“仅凭两支手枪吗?”
“还有差不多价值五千美元的珠宝,不过我都怀疑那个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她手中的东西的价值,那套价值五百多刀的衣服,她只拿来换了一套小孩衣服和一块钱。”
“谁知道呢。”
窗外,一只男装的黑发萝莉从未减速的电车上跳下,油亮的麻花辫顺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动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工具包重重地锤在她的身后。
而她的目标就是街边一家不起眼的邮局。
“有点意思。”
“大小姐?”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