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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发现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在昏睡中已经度过,空荡荡的教师只有和我隔着两三个座位的短发女生正在笨手笨脚地收拾自己的书包。说是短发也并不是那么准确,对于女生来说确实算是平整的短发,毕竟长度也只到肩膀就戛然而止了,额头前刘海却长的有些过分,几乎将眼睛全部遮住的程度,她低着头一声不发地整理着桌面上散乱的书籍纸张,从我的角度恰巧可以看到原本应该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黯淡的,毫无光彩的眼睛,厚重的黑眼圈,而缓慢下沉的太阳却给她的面颊撒上了一层暖红色。

她的名字叫做浅川梦子,平时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闷葫芦,班上也没有人和她一起吃午饭,这么说起来倒是会听说她有时候会躲进三楼的女厕所里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吃便当,当然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到哪里都比比皆是,不合群的人被编排这么或者那么一些肮脏卑劣的传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或许他们也会在背后议论我什么的,毕竟我刚转到这个学校也没有多久,只是父母因为工作的事情临时居住到这个小镇上而已。

在我晃神的时候,梦子同学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手提包了,那是一款极其普通的手提包,黑色的,稍有磨损的学生手提包,若是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应该是拴在提手带子上的两个卡通角色亚克力挂牌了吧,那个书包也就在我的眼前一晃,这两个角色应该不是当下大火的一些动漫中的角色,所以我才没办法快速的辨别出来。

就在这时,我能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一样,潮湿的,阴冷的,奇特的感受包围着我,我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站了起了,天空也慢慢的黯淡了下来,是时候该早点回家了,随随便便将书塞进手提包中,就往玄关跑去。

正当我站在鞋柜前准备换下室内鞋的时候,一股略带温热的甜腥气息在鼻腔中铺开,低下头注视的时候,鲜红色的血液就这么弥漫至我的脚下,我惊恐地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涸疼痛的厉害,像是被看不见的双手扼住了咽喉一般。

我的身体像是被这逐渐发凉的血液捕住了一般,凝重得宛如石膏像动弹不了分毫,我拼尽全力地想要将脑袋移向血液流淌过来的方向,但恐惧却使我竭力地回避看见血液的主人。

我有一种预感,仅仅也就是一种难以言述的预感,若是追究预感的来源,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那个普通至极的同班女生。

这不合时宜的宁静折磨着我的神经,汗水渗透我侧额的皮肤不断地下落,明明刚才还在为青春欢呼的棒球社的人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因为玄关离棒球场太远了吗?不,现在寂静的我只能听见嗡嗡嗡嗡让人烦躁的蝉鸣声。

当我再一次鼓足勇气准备行动的时候,那种奇异的异样感却又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脚下也没有沾湿室内血的红色血液,鼻子也嗅不到刚才那股甜腥气息,为了测试一下我的嗅觉有没有出问题,甚至特意将鞋柜中准备换上的户外鞋放到了脸庞,一股臭烘烘的气息迫使我将这黑糊糊的东西丢到地上。

夏天的原因吗?出了好多汗呢。

当我再一次抵达校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站在鞋柜旁边准备换鞋子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生活教导主任的怒吼。

“喂!那边的那个黄发小子!学校里面不允许染头发啊!”

“村正老师,那是新转来的学生啊,外国人,头发是天生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诸如此类的对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可我手中的动作却突然停下来了,自己的鞋柜上写着一个叫做的『高桥』的姓名,这种恶作剧可不好,手中的钥匙依旧可以正常打开柜门,里面放着一双备用的室内鞋,稍微有些老旧的样子。上课的钟声已经敲响了,现在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

背后只传来了“学校里面禁止奔跑啊,笨蛋!”又或者是“很危险啊!”这样的责备声。

“哦,新来的转校生啊,你来的刚好。”

我急匆匆地打开教室的门的时候,被班主任老师这一句话整懵了。

“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虽然在这个时间点转过来确实有些突然,但希望大家还是好好相处。”班主任微笑着拍着我的肩膀,“欢迎来到三年B班的大家庭。”

“大家好,我叫亚历克西斯·福尔蒙克,今后请多指教。”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身体条件反射地走向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哦哦,亚历克西斯同学,你的位置就在靠窗边的倒数第二个位置,诶?我记得之前应该没有和你说过才对,高桥同学昨天才被劝退……嘛,算了,接下来是国文课,要抽查昨天的内容哦。”略显肥胖的班主任老师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节奏。

“你在发什么呆呢,亚~历~克~西~斯~同~学~”

耳边传来的并非班主任的责备声,而是一个很幽怨的女性声音,应该之前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当我转头寻找声音来源而断时候,或许是由于太过激动的原因,椅子的金属管腿部隔着黑色橡胶套脚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诶?亚历克西斯同学,有什么听不懂的?是哦,对于外国人来讲,这里的语法果然有些难以理解了吗?”班主任老师看着我惊愕的目光,笑嘻嘻地回应道。

明显能够听到少女偷笑的声音,可却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对了,浅川梦子同学,那位普通的看起来阴沉的家伙……正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地位置上,似乎在认真地做着笔记。

“我~已经死掉了哦~”

同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又飘过来了,这次我没有被吓到,大概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吧,把蓝牙耳机藏到桌洞里面之类的。

当我把手伸进冰冷的桌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颈有一道凉风,惊愕间转身发现,旁边的窗户并没有关严,湛蓝的天空夺走了我的目光,短暂的发呆后,听到了下课铃声。

时间……为什么会过的那么快呢?

原本喧闹的下课时光再一次变得安静下来,我原本以为只是到上课的时间了,但当我想要拖动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像白蜡一般被慢慢扭断的感觉从脖子处开始蔓延我的全身,并非是完全动不了,而是那种意念和行动在时间上产生的错位感,让我恶心的想要呕吐,哪怕只是这种呕吐的感觉都被无限的慢放,直到那一个瞬间,像是被丢进沸水的那一个瞬间,从寒冷到丧失知觉至灼热到撕心裂肺,就只有那么一个瞬间。

“不要紧吧,出了那么多汗?”邻座的女生投来关怀的问候,“这里的气候和国外不一样吧,呀~真是闷热呢,不过亚历克西斯同学的汗出的也太多了。”女生一边假装亲近,一边用手指扣扯着自己的领口,好让里面的蒸汽尽快散出来。

“不,不要紧的。”我慌忙地想要从桌洞中找到我的手帕,但当我掏出来那柔软的布料的时候,空气再一次凝结了,这次绝非我的错觉,班内的同学都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那块布料。

“那个,曾经是高桥同学的座位吧,这不会是……咕噜。”邻座的女生咽了一口口水,略显惊慌地将目光瞥向别处。“不会是亚历克西斯同学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这种东西……啊啊啊啊啊!”我开始惊慌地大叫,对啊,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我的,一定是高桥同学留下的,一块沾满血液的制服碎片,上面的鲜血却从凝固状态慢慢地融化,顺从着我的指尖滴落地面。

“我~已经死掉了哦~”

那种少女特有的轻快语音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再一次听到还是只是回忆起刚才的幻听。

如果只是恶作剧的话,就已经太过分了吧,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

“因为亚历克西斯同学很胆小嘛~我就那么慢慢的,慢慢的死去了哦~”

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座位,逃离众人的目光,甩掉了手中已经浸满血液的布片,尽管那种血腥味还在不断刺激着我的鼻腔,我的身体也已经开始狼狈地逃跑了起来。

那鲜血像是诅咒一样,从我的手掌开始不断的蔓延,我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身体开始融化成了血与肉的混合物,回首看过去的时候,就像是自己的身体犹如蜡笔一样在磨损耗尽的同时留下了一道痕迹。

我的意识再一次被拉到了身体之中,那种难以言述的疲惫感充斥着我的全身。

“哟!好球!”

窗外的呼喊这么传入我的耳中。

炎热的夏天午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惊醒的时候浑身浸满了汗水,蝉虫的嗡鸣声不断回响在耳边,这样的场景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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