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明天大半时间要在回去的路上,到了后才能开始码字,赶得上就码正篇,赶不上就只能发存稿了……)
大概是因为我在共和国军指挥所的一阵闹腾,他们的攻势陡然延缓了,不再像起初那般来势汹汹,开始由猛烈进攻转为消极防御,共和国人的营队交互掩护,逐步后退,向着他们的本阵靠拢,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月牙。
嘛,让士兵们送死毫不犹豫,一旦自己感到了切身的性命之虞,便立刻惊慌不已,军官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生物,虽然也有特殊的个例,但属实不多。
并非个人品质这一层面的问题,而是大陆诸国长期演变中的军事制度和惯例所导致的现象,那便是军官和士兵这两者间的割裂。
虽在一个团体共同浴血,但出身、境遇和所经历过的道路却截然不同……看样子就算是讴歌自由和平等的共和国也未能免俗呢。
之后的几个小时,双方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主动发起攻势,卡斯特罗尔人这边居于劣势,不敢冒然进攻,至于共和国军那边……大概纯粹是指挥官的胆怯。
总之,两军陷入了奇妙的对峙局面,原本吵闹不已的战场瞬时安静得可怕……但我想这种局面不会太久,无论是卡斯特罗尔人还是共和国军,他们的补给都不允许其展开长期的拉锯战。
当茜色的夕阳余晖自地平线的彼端映射过来的时候,双方很有默契地彻底停止了交火,不过这种临时停火协议仅限于一个晚上。
很快。
背着工兵铲,抬着担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这样的小队出现在了战场的中间,有共和国人,也有卡斯特罗尔人。
虽然制服和所属不同,却都举着白旗,肩上也绑着白色的丝带。
挖掘坑洞,堆积燃料,搬动尸体……
有如将自身的情感彻底封闭般,他们面无表情地搭着手、动作上却不分彼此,以最有效率的方式作业着,明明一小时前还在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致对方于死地,现在却像是一起共事的同伴般密切合作着,越是联想到之前的场面,越是让人觉得这样的光景实在是滑稽。
他们是“清扫小队”,他们当前的任务是赶在夜幕彻底降临之际,尽可能地对尸横遍野的战场进行最低限度的清洁,虽不至于每一具都回收回来,但至少要做到不要让尸体之间靠得太近,死相太过惨不忍睹的,或是没有合上双眼的,这类明显“执念极强”的会立刻处理掉。
其用意无非是抑制不死者的滋生,以及防止有强大的食尸类的危险种魔物闻着血味和尸臭味被吸引过来,并且一旦到了夜晚,比起警惕敌军的夜袭,士兵们更多要担忧的是非人之物的袭扰。
只要知道了其中的缘由,这样的行为就变得好笑又悲哀,即使已经过了相当的岁月,人类要在这片大地上生存也依然不容易,肥沃又安全的土地只存在于城墙之内,又要面对无穷无尽涌现出来的魔物,又要面对时不时就可能活尸化的同伴尸体……
即使如此,他们也依然有那个余力互相厮杀就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或是大义,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的同类举起刺刀,如果菲娅娜看到这副光景又会做何评价呢?不太想知道。
那么,差不多……
“……原来你在这啊,躲在这种地方……到底在这种地方在干什么呢……”
正如预料好的时机,名为温妮莎的少女带着一副可怕的表情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后面还跟着几名警卫兵。
茜色晕染下的赤色发丝是如此的妖艳,有如于地狱壮烈绽放的彼岸花般耀目,但她的表情却很是阴沉,理应是高级军官的她,制服上却沾满了土灰。
看样子纵使一切都如计划进行,这边的伤亡也是不可能小,毕竟敌我实力的差距就是这般悬殊。
那么,清理掉潜伏在各个地方,盯上菲娅娜的害虫之后,便仅仅如同一个看客般找了个相对隐蔽点的高处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大概是对这样的我感到无药可救,气愤不已的她涨红个脸。
“丢下工作就是来做这种事情么?!”
“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不是那个问题!在将士们都在浴血奋战的时候,你这个总指挥官竟然像个观光客般在这里悠闲观战……”
“这样啊,好像是呢。”
我语气平淡地给了个回应,微微抬了头,瞄向天空中始终不曾离去的“星星”……
这样的反应或许让她更加的恼怒吧,一只手还放在了剑柄上……
“你这个……”
“小姐!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艾斯特大人,敌军是不会这么干脆地后撤的啊!”
看不下去的柯蕾特上尉连忙制止了她。
“我知道!但是,但是……明明有那种力量……如果能充分利用,就不会有这么多士兵丧命于此了,他们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死啊!”
“艾斯特大人应该也是尽力了!”
滚滚泪珠从少女的脸颊上洒落,落到泥泞不堪的地面上,她紧咬着嘴唇,仿佛要血液在渗出……
嘛,这个角度来说,我的确有些站不住脚,要说是否尽力了,当然是没有尽力。
如果动真格的话,甚至这场战争都不会以这种方式展开,光是甩一个灭世级奇迹过去便能一发解决掉对面几成的士兵,令其在绝对的恐慌中溃不成军……然而这是不可能做的。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至于不能做的……因为现在也被盯得死死的,如果做了会出大问题,退一步来说,我也没有神经大条到一口气杀个几万人心中还没有一点波澜……至少现在不是了。
更何况。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战争。”
“欸?!”
丢下一脸无法接受,仿佛连站立都吃力地跪伏在地的温妮莎,和她身后的随从们,我自顾自地向回走。
一回到本阵,便又立刻被众人的视线所聚焦着。
上到指挥所衣冠整洁的参谋军官,下到倚靠在战壕里灰头土脸的列兵。
视线中所蕴含着的东西,复杂而矛盾,但也并不陌生,那是早就熟悉到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感激、感谢、敬仰、恐惧、忌惮、猜疑、憎恶、悲戚……
无非就是这样的东西,正如那个女人所说,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在人类的眼中都是这样被复杂地看待着吧。
毕竟只身从重兵驻扎的敌营返回,还让对方死伤惨重,虽然这样的事似乎还在“干涉”的容许范围内,但在他们的眼里,大概已经不是人能够做到了的吧,因此被这样看着也不足为奇,并且,恐怕此时此刻他们也像刚才的温妮莎一样,想着“既然你这么强,直接把对面的大将干掉,我们就不用死了么?!”之类的,很容易猜出。
这也就是,我历来不喜欢以人类为对手的缘故吧。
不死族或是魔物,杀多少都无所谓,他们不信仰任何神,或者说其信仰的邪神并不被诸神所承认……然而一旦是有神庇护的种族,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和限制。
好麻烦,所以,我才讨厌战争……
想着这些事情的我,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放置菲娅娜所在的民居,鉴于军中目前的气氛,今晚还是在这里过夜好了……
“我回来了哦——!”
推开木门的瞬间,才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这里理应有那几名女性士官在此守候,现在屋外却空无一人,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空气中还是隐隐弥漫着一股微不可闻的死亡气息……
该不会……
“欢·迎·回·来~~”
出现在我面前向我打招呼的,并不是总是脸颊鼓鼓的,说着“回来得好晚呢!”开始发着小脾气的银发精灵,而是——
“真是的,让人家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呢~~是刻意想让安洁焦急么?”
一张稍微有点陌生,但又很是熟悉的脸。
洁白无瑕的圣袍包裹着如花儿般纤细而娇弱的身子,流露着一种圣洁与妩媚并存的奇妙美感,与湛蓝色晴空相仿的天青色发丝精心梳理过似的垂在纤弱的肩头,始终不曾睁开过的双睑下,是如高级人偶般卷翘着的纤长睫毛,如花儿绽放般甜美到难以置信的笑容,浮现在那张可爱的脸上……
“安洁么……”
比想象的要快啊……
“是的!前辈最忠实的仆人与爱妻,安洁是也!”
声如其人,那独特而缓慢的语调,也仿佛渗满了蜜糖般,甜美到让人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