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在停尸房外等候的纲，见自家少爷出来了忙道。
“还能有什么进展？你家少爷我又不是仵作，更不是那种智囊般的人物，和你一样就是个武夫。就算跟着看，也看不出啥线索。现在除了知道那凶手专挑贵族子弟下手，并且还在九条坊附近流窜外，其他的我们现在一概不知。”
源赖光有些垂头丧气的说着，心中颇有不甘。
这也难怪，从小被长辈视若天才的源赖光，现如今在这个案子上吃了瘪，心有不甘也实属正常。
“少爷您也别着急吗。安倍晴明那老狐狸，不也是查了五天，啥也没查出来吗？”
一旁的侍卫纲急忙对自家少爷安抚道，可赢得的却是源赖光的呵斥。
“幼稚！你以为那老狐狸是查不出来吗？她只是不愿去查罢了，若是她认真起来用尽全力，你信不信那凶手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伏法。”
“是属下愚钝了。”纲低头道。
源赖光拍了拍纲的肩膀：“莫要小看了晴明公，她毕竟是破解了当年天狗之围的阴阳师。就算在朝堂上，她也是能够凭借着自己区区一个从四位的虚职，和我背后的那位藤原大人打得有来有回。单凭这两点，她就绝非是那等闲之辈。”
“那少爷您为何还要给她做事？她不是和藤原大人敌对吗？”纲有些不解。
“渡边纲啊，渡边纲。你知道同样是武士，为什么我是少爷，而你是侍卫吗？”
面对源赖光的突然发问，渡边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安珍在渡边纲的位置上，想必他多半会说：“因为你有个好爹。”这类怼死人不偿命的话。
可渡边纲毕竟不是安珍那种穿越者，他只是这个时代下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听信着“忠义礼智信”那一套儒家理论的，名为“武士”的“杀人机器罢了”，尽管这个“杀人机器”，在这个有神秘力量存在的世界上，有些名不副实。
而这也就注定了他没有什么想法，只会忠实的执行他主君布下的命令。
在这种阶级森严的固化思想下，渡边纲的思想和说辞，注定不会像安珍那样的跳脱和僭越，因此他只能，也必须说出下面这样的话语。
“回少爷，属下……不知……”
“因为这个。”说着源赖光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少爷能否说的……再明白些……”渡边纲还是不解源赖光到底有何深意。
“因为你心中想到的东西，还停留在事物的表面。不会去想里面更深层次的含义，而这也是我与你的区别所在。”
“原来如此。”
渡边纲装作恍然大悟一般的说着，实际上他还是啥也没懂，只是他这样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倒是让一旁的源赖光十分满意。
“既然你懂了，那你不妨说说。我为什么要答应安倍晴明，帮她查这次的案子？”
源赖光这微笑的一问，把渡边纲问傻眼了。
“这个……属下不知该这么说……”
见渡边纲有些为难，源赖光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别紧张吗。大胆的说，说错了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那属下可就说了……”
看着鼓起勇气的渡边纲，源赖光点头道。
“说吧。”
“属下以为。少爷此次帮晴明公查案，一是为了换取少爷想要的情报，二是…………”
说到这渡边纲的话茬就不由得停了下来，开始抓心挠肝搜肠刮肚的思考，他们家少爷到底还有什么深意。
“二是什么？”
源赖光看着为了思考他到底还有什么深意，而把脸憋的通红的渡边纲，继续的追问道。
憋了许久渡边纲终于在额头憋出青筋的时候，把想要说的话憋出来又或者说编出来了。
“二是少爷接下这个案子。是为了在把案子解决后，向整个平安京证明自己，连安倍晴明都无法拿下的案子，被少爷您解决了。足以让天皇陛下和文武百官，乃至平安京和全日本国的百姓，对少爷刮目相看。”
听完渡边纲的话，源赖光笑了，对渡边纲夸奖道：“纲你说的不错。可你还是没有，向着更深的层面去想。”
“啊！？”
渡边纲听着源赖光的话，一时有些错愕。
“纲啊。你有没有想过，我此次接下这个案子，其实是藤原大人的授意呢？”
“啊？”
渡边纲直接由错愕，变成了疑惑。
“你该不会以为，这次的案子只是普普通通的临时查案吧？”
渡边纲心道：“少爷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少爷你会读心？”
“此次的案子，以及我与安倍晴明的交易，都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实际上这次的案子，完全是我们背后的藤原大人，与安倍晴明那个老狐狸之间的暗中交锋。”
说着源赖光把手放在背后，来回的踱步道。
“你以为安倍晴明为什么不全力彻查，那是因为这种层次的交锋，她亲自下手未免有些过于掉价。并且放任那些贵族子弟遇害，也能让藤原大人在朝堂之上颜面无光。”
“可。这次被晴明公找来，和我们一起查案的那位右京大夫之子，不是也是藤原家的人吗？安倍晴明用的都是咱们自己人，这又怎么谈得上是交锋啊少爷。”渡边纲有些不解。
“愚蠢！右京大夫的藤原南家，和藤原大人的藤原背家主脉向来不和！眼下藤原大人执政，他们也颇有微词。安倍晴明她之所以，能以一个区区从四位的天文博士，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也是靠着她老师与藤原南家之间的人脉才做到的，就连这几年天皇陛下渐渐有了亲政之心，也是那群南家的人在暗中助推。”
训斥之后，源赖光又颇为痛心的道：“如此的藤原南家，怎能与我们算得上是‘自己人’？这下子你知道我们应该怎么接待，那位藤原南家的公子了吧？”
“多亏少爷提醒，属下定会对他多加提防。”渡边纲点头道。
“做人啊，要看清自己身上的皮，脚下的道。一旦穿错皮，站错道可是非常危险的。这可是父亲当年，告诉我的话啊。”源赖光目露寒光，好似在威胁着什么人一样。
“少爷那接下来，我们该去往何处？”渡边纲急忙发问。
“西市九条坊，去那边好好看看那位藤原保昌。看看他有何德何能，被安倍晴明那个老狐狸派来查案。”源赖光似笑非笑的说着，转而又暗自的低声道：“藤原南家是吧？正好听闻当年圆藏寺的事情有你们插手，那么接下来就让我好好会会你们家这位藤原保昌吧。”
说完源赖光便大步向前，推门离去。
在他身后的渡边纲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莫名觉得自家少爷好像是个女性。
但很快他就将这种不正常的想法抛在脑后，径直的朝自家少爷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