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选驸马那一天,在大家来找凌挽歆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她真诚的请求道:“请让我……在炎黄和大家一起生活下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出于稳妥考虑,郑颖竹不确定的问。
“我要离开这。”凌挽歆坚定的说。
“当然——”李荣源突然发声,说道:“没有任何问题。你到炎黄之后的一切生活问题FDO都会为你解决。只是……”
李荣源严肃的板起脸,问:“你有考虑过,作为公主又是神姬的你突然人间蒸发消失后带来的后果吗?”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她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眼神有些闪躲。“就算这样我也……”
“恐怕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受到牵连而被问罪,尤其是和你关系亲近的人。”尹榆霜飞快的分析后,冷静的指出。
“那也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凌挽歆决绝的说:“我想开始新的人生!”
“潇是不是也要和你一起走?”李荣源问。
“等等!”郑颖竹发出疑问:“那首当其冲死路一条的肯定是他的家人呀?毕竟你们两个一起消失了……”
“是,那是无法避免的。”凌挽歆承认说:“所有的可能性其实我们都想过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请不要再怀疑我们的决心了!”
曾经也寝食难安犹豫不决,无数的罪恶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自己这么做真的好吗?
可是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真正的任性一回吗?
尽全力的去追寻拼搏,一直以来抓不到手里,最想要的东西——自由。
而徐潇然是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他也愿意舍弃掉一切,和她一起去开辟新的生活。
“……不用为我担心啊,我什么都没有。”
那一天,徐潇然坐在她身旁,身影有些落寞。
他转身,眼神洋溢起淡淡的温馨,轻声的说:“我唯一不能舍弃的一切,就是你啊。”
徐潇然推开门,将泡好的茶送去父亲的书房。
说到父亲……
那个男人明明还很年轻,却苍老颓废的不成样子。无精打采的吐了一口粗气,耷拉着头坐在桌前。
他的黑眼圈好像变得更深了。
徐潇然恭敬的站着端着茶,将茶摆在了男人面前。
“晚上好,父亲大人。”
男人过了几秒钟才慢慢抬起头,混浊的双眼毫无生气。他高高的举起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你还有心思站在这?今天!一会!六公主就要成婚了!你还在这干嘛?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从小精心培养你、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什么不让你学?就是为了让你……”
“我有事想和您说……”徐潇然打断了他。
男人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啊我知道了,你也把我当成一个垃圾。我呸!你比我还垃圾……”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男人突然站起来喜笑颜开的伸出双手按住儿子的肩:“你走啊!快走吧!终于要从我面前消失了吗你这个废物!最好死在外面别让我再看到你——”
徐潇然轻轻的挪开他的双手,非常温和的说道:“曾经……我也为了您、拼命学习想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大人。从小到大,不管您提出过多么过分的要求,我都没有违背过……够了……这种事、就到此为止吧。”
“啊……啊啊……神姬啊……我本来可是……神姬的丈夫啊……!为什么她生的是儿子……我本来应该是……神姬的父亲吧?”
男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他抱着头跌坐在椅子上。
“看来直到最后,我也没从您那里得到哪怕一丁点父爱啊。” 徐潇然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离开了书房。
“你照顾好自己吧。”
除了武器之外,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回到房间之后,徐潇然什么都没收拾,他将留下的信放在了桌子上。
刚要出门,他突然想到些什么,又退回到镜子前。
他望着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一把抓起了摆放在桌上的剪刀。
“咔嚓——”
一刀一刀、剪断的发丝簌簌的落了下来,就像叶子被风吹落。
“啊……这样看上去精神些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有些不自然的微笑自我安慰:“不如说在炎黄生活的话,长头发才比较奇怪吧……”
就这样,和这里的一切……还有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吧。
公主府内,一个人坐在婚房内的凌挽歆,等待了片刻之后,便摘掉盖头,蹑手蹑脚的悄悄跑到门前,观察着院内的情况。
宁蒙还在和各路达官贵人喝酒交际,守在婚房前的只有两个普通侍卫。
这样就好办极了。凌挽歆脱掉繁琐厚重的礼服,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准备在房间里施展一个传送魔法,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里溜掉。
不出几分钟,传送魔法的符阵就画好了。只要她心思一动,就可以马上离开这里。
但此时所能听到的外面宴席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安静的听不到一丝风吹草动。
凌挽歆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她发现,传送魔法发动了,而这并不是她设下的传送魔法,有人在捣乱!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刚才还在眼前的景色全部都不复存在。
凌挽歆身处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她抬头向静谧深邃的星空望去,身后的黑色树丛随着风声飒飒作响。
“是谁啊?居然要帮我逃出来。”她扫兴的叹道。“出来吧,都到这个份上了就别躲躲藏藏了。”
在她面前爽快的现身了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碧发青年。青年皱皱眉头,彬彬有礼的说道:“真是见笑了,我只是想提供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场地而已,毕竟我也不喜欢暗地里对人下手,何况是你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凌挽歆对于现在的状况反而很冷静,她站在原地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鄙夷的说:“不要逗我发笑了,就凭你一个人吗?”
碧发青年同样觉得可笑的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我一个人有什么不妥,好歹我也是暗域的第十座使……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
“暗域?听都没听说过。”凌挽歆暗地里调动着空气中的源,冷笑一声:“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居然想用源来刺杀作为神姬的我?很遗憾死的只会是你。”
“不要露出那么阴沉的表情嘛,都不可爱了!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名叫木桓……”木桓轻浮的摊开手笑着,突然出现一把剑切向他的脖颈,木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向后弯腰,险些没有躲过。
他刚站住脚,凌挽歆举起剑从他头顶脚下四个方向同时攻来,令人难以分辨究竟是分身还是幻象。
木桓向后方闪去,附近的几棵树接连倒下向他砸去。
凌挽歆望着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木桓面无表情的说:“我不喜欢废话。”
“好奇怪啊,明明是神姬使出的法术却只有这种程度?”伴随着木桓讥讽的声音,一根藤蔓以极快的速度延伸到凌挽歆脚下缠住了她。
凌挽歆脸上微微有了一丝怒气,她挥起剑将藤蔓轻而易举的斩断。
“明明是神姬却和我近身搏斗?”突然群生出的数条藤蔓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上她的身体,凌挽歆的神色终于变得有些惊慌,她用力的腾出手试图去拉紧紧的盘踞在自己脖子的那根藤蔓。
木桓不知什么时候起笑着站在了她身后,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在耳边轻声耳语道:“想活下去就拼命呀,你为什么要吃力的使用自然界的源呢?”
的确,对于Queen体来说,直接使用体内的源,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瞬发出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力极大魔法。凌挽歆很清楚这一点。但也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不想这么做,她体内的源已经很稀少了,再这么用下去,就会死。
她的脸色因为窒息变得十分痛苦,咬着牙吃力的说:“你……不是来动手杀我的……”
“噢?”木桓露出疑惑的表情。
凌挽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你是想把我耗死。”
她用力的挣脱着,一瞬间如同金蝉脱壳一样消失在了木桓面前。一条条藤蔓接连落在了木桓的脚下。
要尽可能的远离这个男人!
月煊皇都的中心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凌挽歆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警觉的四处张望。
看来这里似乎已经被自己刚才进行仪式所使用的魔法给影响了。
一对父母拉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路边的小摊买点心,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场面十分的温馨。对面花灯下的男女甜蜜的挽着手,相互依偎。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我有没有拯救你们呢……”凌挽歆喃喃自语说,“我是在害你们吧。”
她迈开步子,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穿过了路边说笑的少女的身体。
凌挽歆茫然的表情变得吃惊,她握紧拳头。
我到底是在哪?这里是幻境还是真实?
“是结界吧……特地将我们两个和其他人隔离开,看来不把你打倒我是出不去了。”从容的思考之后,凌挽歆说。她知道木桓正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街上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一个接着一个的不停消失。这情形就和刚才突然蒸发的夏祭宴席一模一样。
唯独只有闪烁的灯火,还留在宽阔不见尽头的大道上。
“我可没那么厉害,这结界是另一位大佬设下的。”木桓悠闲的坐在不远处桥下的小船上哼着小曲,船下的河水波光粼粼,在月光下闪烁。
“嗯,景色不错呢。月煊的夏祭真的是很厉害的东西呀,如此太平盛世实在是难得。”
木桓随意的说,他突然嘴角上扬:“只可惜很讽刺啊,这一切和谐的表象都是假的。而你就是将国家变成这幅得过且过自欺欺人的可笑模样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