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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沉默者潜伏在托克兰达斯(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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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依娅特的声音在哈维因的耳边响起。

哈维因翻了个身,睁开眼,头顶是刺眼的白灯。

“怎么了?”哈维因打着哈欠,揉着太阳穴问。

“最近诊所的酒精消耗得太快了,都用到哪了?”

“我怎么知道。”哈维因走下躺椅,去洗了把脸。他一边洗,一边对伊葛兰说,“这事你应该去找莎塔洛,她才是这里的负责人。”

“哦,莎塔洛给我写了满满当当三页的信,把你的‘罪状’全都给记下了。”小个子依娅特摇了摇头,“她想让我把你从她的诊所里‘请’出去。”

“这是好事。”哈维因擦了把脸。

“顺带也把酒钱付了。”因为他混不在意的态度,伊葛兰有些不大高兴。

“酒钱?”哈维因笑了一声,“说得好像我有工资一样。”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依娅特笑了起来,小个子笑起来时特别有感染力——就好像她此时是在施展一种能够让对方嘴角上扬的魔法。

“我还真有东西要交给你。”依娅特一抬手,一把黑色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伊芙特在很早以前就将这把‘奥菲森’交给了我,我那时还在想,她干嘛把一个我根本用不上的东西送给了我,现在想来,她其实是给你准备的。”

哈维因的视线从长剑移到了她的胳膊上。依娅特早已失去了双臂,作为替代品,一双金色的义肢填补了肘部之下的空缺。这双由稀金属打造的义肢虽然漂亮,却不比真正的手臂好用——虽然应付日常活动是没问题,但施展部分魔法时却会受到影响,而且强度和动力也很有限,不能用于战斗,也不能提重物。哈维因从未问过她的过往——两人的关系还没熟络到可以交心的份上。

“谢了。”哈维因从她手中接过长剑,收回到自己的储物器中。

“如果你当时是拿着那把‘莎莱缇’,城邦的执法者肯定留不住你,结果你就拿了把带豁口的破刀,连墙都砍不穿……所以,那把剑呢?”

“留在伊力诺赞了。”哈维因回答。

“是——留在她的冰棺里了?”依娅特笑了笑,“和我猜的一样,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少往她那里放东西。”

“怎么说?”

“以后说不定就会有一批一批的探险队,把伊力诺赞山当成遗迹,去她的墓穴里观光寻宝。”

“多虑了,那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能去的人也不会需要里面的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推门进了诊所。她跑到了两人中间,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哈维因。小姑娘长得很秀气,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裙子,一头微卷长发披在肩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她样子很可爱,就像洋娃娃。

“哦,你来了。”哈维因看了眼这个小不点,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药柜的方向走去,而小女孩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之间的默契举动让依娅特看得诧异不已,她不明白纳兰克的女儿怎么会和哈维因搭上关系。

“怎么了,西嘉?生病了吗?”依娅特也跟着走到了药柜前,蹲下身子问她。

小姑娘名叫西嘉弗妮,她摇了摇头。

“过来讨糖果的而已。”哈维因打开了药柜,“还真是奇怪——不管是哪里的诊所,总能翻出这么一罐子糖……”

连罐子的样式都差不多,圆圆胖胖的。

“对这些小孩来说,糖能包治百病。”

哈维因打开了糖罐的罐盖,他从里面倒出了一大把蜡纸包装糖果,递到西嘉弗妮身前。小女孩看着这满眼花花绿绿的糖果,竟是愣在了原地,没敢伸手去接。

“怎么了,不要?”哈维因从一旁拿了个纸袋,将糖果装了进去,塞到了小姑娘的手上。他拍了拍西嘉弗妮的脑袋,说,“不能便宜了那个哑巴女,等我走了,你吃糖的机会可就少了。”

依娅特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嘉弗妮捧着那包糖果,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诊所,可刚出了门,却又转了回来。

“又怎么了?”哈维因问她。

“摩纳德让我过来拿药。”小女孩一字一顿地说。

“是给堪德利兰用的?”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

“好,收到。”

哈维因从诊所主人莎塔洛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包药来,并交给了西嘉弗妮。哈维因笑着问她,“这包是甜的,这包是苦的,你想要哪一包?”

西嘉弗妮的视线瞟向了右手上拿着的糖包,朝眼前的男人努了努嘴。

“对,就是这样,别给记混了,去吧。”哈维因跟在小姑娘身后,将她送出了门,回头时却看见依娅特一脸古怪神色。

“她对孩子一直很有耐心。”依娅特说道,“你让我想起了我姐姐。”

“我其实不太喜欢小孩子。”说话间,哈维因的胳膊在小个子的头顶一掠而过。依娅特感觉头顶像是多了什么,她伸手去抓,摊在手心里看,才发觉那是一枚糖果。

随后,哈维因又问起了堪德利兰的情况,“我记得姬诺尔当时是直接从肚子上切了一刀,摩纳德说那叫什么……切腹产。”

“是剖腹产。”依娅特瞪了他一眼。

“对,剖腹产。”哈维因点点头,“我看过哑巴女写的诊断,说堪德利兰长得太小,生孩子还是有点风险,所以怎么不用这方法?”

“此一时彼一时,她恢复慢只不过是因为做了侧切,姬诺尔当时是因为骨产道太窄,没办法——可别以为你比医生更懂。”

“侧切是什么?”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依娅特懒得解释。她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你不说我差不多也能猜出来。”

似乎因为话题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两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头顶的换风设施在一直发出轻微的嗡响。

“洛德,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依娅特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你觉得呢?”哈维因反问她。

“想不想出去走走?”依娅特眨了眨眼。她现在的样子很像伊葛兰——那女人如果有了什么鬼主意,就是这幅表情。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哈维因扬了扬下巴。

“帮我办点事,顺便你也能去北面看看。”

“什么事?”

“不杀人不越货,就是接两个人回来,然后再送回去。”

“去了,回来,再去,再回来。”哈维因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数,他抬眼向她确认,“两个来回?”

“对。”依娅特点着头,“姬诺尔会和你一起去。”

“姬诺尔?”哈维因抬了抬眉毛,“她丈夫同意吗?”

“放心吧,这件事就是纳兰克提出来的。”

哈维因难得能被允许去上面走走,便也懒得追问太多,他当即同意了依娅特的提议。

一周之后,地下基地的理发师接到了指令,要求给哈维因改换造型。理发师帮哈维因精心打理了一番,还给他套上了阿隶格常穿的衣服——长衫、马甲、披风……配色十分艳丽——哈维因打扮之后的形象,就像一个穿着华丽戏服的角斗士。

准备妥当之后,哈维因便跟随着他的旅伴姬诺尔,乘坐垂直梯去往了地面。垂直梯的出口位于城邦外围的一座废弃矿井附近,当他们到达此地时,一辆由两头提戈尼希驼鹿牵引的大车就停在路边。

提戈尼希驼鹿是一种长有翅膀的大型生物,善飞能跑,而哈维因眼前的这两头驼鹿,不仅被锯断了双翼,还被各自锯掉了一边的大角。

按照事先的安排,哈维因来驾车,而姬诺尔在后方搭乘。

“在我们那边很少能看见这种动物,这两头鹿都残成了这样,真是可惜。”哈维因上了车,试着拉动手中的缰绳,控制着驼鹿的行进方向,他成功调转了车头。驼鹿性格温顺驯良,车子比他想象中更好操控。

“不锯掉翅膀,怎么能让它们跑得快。”姬诺尔在他身后说,“如果它们跑得不快,人又何必用它们来驼车。”

哈维因振动双臂,缰绳打在两头驼鹿的背部,发出清脆的响。车轮向前滚动着,越来越快。他们即将离开托克兰达斯。

今天天气晴朗,时间是在傍晚,托克兰达斯城的西南方向群山起伏。远端的天际沉淀着红铜色的霞光,一抹氤氲的灰雾笼罩其间,抹平了光与影的界限,只在天边留下一排排起伏的、模模糊糊的灰色剪影,说不清那是斑驳的云,还是连绵的远山。太阳或许已经沉入地平线之下,但由于受到蒙气差的影响,此时仍能看到融入深色霞光之中的半轮扁日。近处,两头奔龙从深紫色的天顶飞过,它们跟在一群即将归巢的翼龙头顶,伺机寻找着捕猎的机会。

哈维因与姬诺尔坐在车上,两人一前一后,看着天空中的景象,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傍晚发起了呆——他们都很久没有见过地上的景色了。开阔的视野让人心情舒畅,却也让他们有点无所适从。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那时候……”姬诺尔靠在软座上,闭上了眼睛,同哈维因讲起了以往的那些事。她讲的是她曾在托克兰达斯生活时的一些琐事,说得漫不经心,也不去管哈维因是否在听。

两人在这样漫无目的的闲聊之中,踏上去往北方的旅途。

姬诺尔是是纳兰克的妻子,而纳兰克就是托克兰达斯人常常提起的那位“叛军头子”,如今也是沉默者组织的一位头领。

姬诺尔与纳兰克并不像传统夫妻关系中的那样紧密相连。或许是因为受到当地社会结构的影响,或许是因为两人同为组织首领的尴尬,他们不太愿意在人前表现出夫妻间应有的关怀与亲切感——在晚上,他们睡在同一间卧室的两张床上;在有些场合下,他们甚至还会用敬语称呼对方。

当然,由于纳兰克长得太像女人,这两人站在一起也的确不像夫妻就是了。

对于洛德·哈维因这位外乡人,姬诺尔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出于某种目的,依娅特总把这位前盟军统帅夸得天花乱坠,说他以前指挥过多少万人的军队,打了多少次胜仗。哈维因对依娅特这种行为只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他来这里已有两年,却依旧不明白自己留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驼鹿跑得很快,但再快却也是动物,它们用要吃饭,要睡觉,它们同车上的人一样,不可能日夜兼程。哈维因与姬诺尔的最终目的地是位于北方的最大城邦“印提瓯刻”,他们在去的路上花了将近两周的时间。

“我觉得,也是时候离开了。”某天,哈维因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姬诺尔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要瞒着依娅特离开这里?”

“没什么瞒不瞒的。”哈维因说,“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倒是我一直赖在你们那里,给你们添麻烦,很过意不去。”

“麻烦不至于,你能留在基地里,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你刚来托克兰达斯那会儿,在城里闹了那么大的乱子,真是大快人心。下面的那些人……他们表面不说,其实心里都很尊敬你。”

“得了吧。”哈维因笑了笑,“如果不是你们的人出手搭救,我现在还不知道会被关在哪里。”

宽阔的公路上,两头提戈尼希跑起来无声无息,步伐高昂而有力。它们的心情是欢快的,似乎只有像这样全速狂奔,才能感受到风与自由。此时时速接近八十公里,车上的两人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能把这辆驼鹿大车驾驭得如此之快,在姬诺尔印象中,哈维因还是头一人。

“其实我知道,你现在能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依娅特。”姬诺尔说,“你很看重她,但我又不好去猜你们两人的关系。”

“我们?”哈维因想了想,回答道,“也没什么复杂的关系,就算半个亲人吧,我喜欢过她姐姐。”

“喜欢过?现在不喜欢了?”

“也喜欢,只不过她现在走了。”

“走了?去哪了?”

“就是……走了。”

“哦,不好意思……那太可惜了。”

的确,哈维因能够留在这里,除了依娅特之外,再不可能再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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