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沉沉堆着积云。一轮血色的钩月弯在天穹。
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国中校服的年轻女生轻飘飘坐在顶楼的边沿上。
她纤细的双腿伸出楼沿轻飘飘地摇晃摇荡着,嘴边还轻轻柔声哼唱着一首歌。
我独自苟活一人伫月下。
在等郎君来。
忽听窗外,有人叫我名。
有人叫我名。
郎君你是否渴,
我这有美酒,我这有斟饮。
郎君你是否饿,
我这有汤饼,我这有肉糜。
纵是昏君也不要紧,
郎情妾意不羡天乡。
我独自苟活一人伫月下,
独念郎君名。
世间百态世情恶,过往故人皆随尘。
不需功名薄,不需恩情记。
惟愿浪江滚滚还我躯,还我躯……
歌声委婉悲戚,却又清幽嘹亮,配合那不知师承何处婉转悠扬启承折转独具古韵的深夜梨花腔。
这曲歌声里满是独望浊世却又伤痕累累的幽怨心肠。这首歌被她用这种花腔演绎出来,在原曲的坚定决绝上又增添了几分不知应该梦归何处的离离哀殇。
但从她荡在高楼边缘之外不断摇荡的双腿再往上看,就是她清瘦娇小的身躯,如果再往上看,就是她一张雪白面庞上最引人注意的血红双眼。
这双眸子血红血红,才提醒道旁人她并不是人类。
“月梦原雅!我们的协议约定有变,它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你还是跟随我们回到时空结界里的境界战境里去吧!”
被称之为月梦原雅的少女猛然地回头用那双血红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们。
“你的意思是,要我抛下这一切有可能的机会,回到那个只知道战斗决斗的地方,和那些愚蠢的精灵战斗到死吗?”
“境界战境所诞生延续百年的战斗规则,就是为了消磨你们心中对于人世间的怨恨或执念,跟我们回到那里,你依然是自由的!”
白芜依第一次完全展现出了身为死神的所有力量,脚下是随她身影移动的复杂纹路轮盘,身边是死神专属只有死神才能拿动的—————死神镰刀。
蝶姬也拿出粉紫色的碎花褶皱折扇“蝶衣扇”,妩妃柔那把泛着寒光锋利无比的长剑也已背在身后。
一切只等白芜依什么时候下令动手。但白芜依只是握住死神镰刀,却久久没有下话发令。
月梦原雅眨了眨血红血红的眼眸,却突然妄自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是觉得真的很可笑,时至今日你们还有让我们从良招安的傻气想法。”
“我们这些精灵,从一开始就回不了头了。况且,自由?自由!我早就不自由更没有什么恢复所谓自由的愚蠢想法了。”
“你们真的—————好善良,也好傻啊。而且,你们也已经来晚了。”
这时在漫着一阵诡异金色的阳光照射过校园里后,学校里那安装在四面八方位置时钟的时针分针秒针同时重合指向了午夜十二点的刻度。
这一声重合之音无比清脆,也无比庞大。清晰的响彻在午夜的校园里。
时间像是变成了一条条具体坚韧的空虚长线,一根一根钻进了月梦原雅的身体里。
随着她不断地吸收着这个地界区域里的时间力量,她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眸也变得血色得更加深邃。
原来血色眼眸代表着月梦原雅力量的充沛宽裕程度,此时来看,她体内的力量已经是极其强大了。
“我不想杀人,但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们回去。”
“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只需要再吸收这个学校里一年的时间,我就能将时间提前到那一天了,我就能—————再见到那个人一面。”
白芜依第一次对着蝶姬妩妃柔露出那种紧张急躁的神情:“这个精灵的心机城府都很深,怨气执念也太重………她的能力是吸收时间并且能让时间线提前………很难很难对付………”
能让白芜依用“很难很难”来形容,那就是强大无匹的存在。但妩妃柔还是分了神,“能让时间线提前,那不就是与沈百凉沈先生的能力重复了吗………”
月梦原雅手中出现了由血红色扭曲雾境变出得来的一条长鞭,她猛然挥动长鞭冷血地一鞭扫向妩妃柔。
连蝶姬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妩妃柔已经被动重重挨下承受了这一鞭,一鞭打得她血肉模糊横飞出去跌下楼顶失去了战斗力。
月梦原雅眼中的血色光芒亮了一下,“我的能力是天下都独一无二的,我不仅是能让时间线回流提前回到曾经,我还能改变过去里所有循环规律因果关系,从而创造改变现在与未来………”
白芜依看见妩妃柔坠下高楼昏迷不醒生死未知,终于严重彻底地被激怒了,白色的小脸上经脉虬行暴起,连嘴里牙齿里的犬牙也逐渐变长变尖变成完全的獠牙。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伤害我姐姐的人,全部就都是—————完全不可原谅!”
白芜依挥舞着死神镰刀迅速地与出手过一次的月梦原雅纠缠决战在了一起。
月梦原雅是刷新了蝶姬与妩妃柔认知的最强精灵,身为“时空结界”里被囚禁起来的精灵,竟然能与死灵界一界之主的堂堂死神交手之下不分伯仲。
蝶姬跳下高楼抱起浑身是血已经昏迷的妩妃柔,再次震惊于眼前这个精灵的强大。
身为精灵,竟然能与妖怪交手并赢得不费吹灰之力,看来这次收伏之旅前途还要荆棘坎坷危机丛生难以预料的多………
“小依,要不然你就暂且接受考虑一下这精灵的提议吧!时空结界里虽然有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暂且相信她这一次吧!”
白芜依一边用死神镰刀拼命抵挡攻击,一边暗自地思虑。
虽然月梦原雅伤人在先已经破坏规矩,但她当初之所以会答应这些强大精灵背后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这些拥有强大能力精灵的背后,全都有一段极其冤孽悲惨沉重的过往,比她自己死前的经历不遑多让。
她白芜依就是身为死神也最好承认,在这些罄竹难书恶贯满盈的罪孽面前,她一个死神也难得地触动了所有恻隐同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