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满了像是奶油凝胶果糖融化后软糯拉丝的金黄阳光,风中带着些许微醺的醉意,阁楼阳台上种满铺下垂落的紫藤萝瀑布,花香里带着落日余晖的暖意,一直伸展绵延到看不见的城市山脉另一头。
旧时记忆里灰雁已经倦怠归巢了,几十只一起站立在电线杆的线缆上,它们互相梳理灰色的羽毛,互相依偎着弯下颈首靠拢在一起的入睡了。
沈百凉拿着两罐咖啡,一罐已经放进了嘴里慢慢的喝着,另一罐留在了身旁的空位上。顶楼的阳台最适合看夕阳里的落日了,金黄色澄灿灿的阳光照在身上,便觉得已经得到安慰。
眼前是夕阳下宁静祥和的小镇,空气中有暖阳惬意的味道,偶尔身旁飞过一两只叽叽喳喳闹架的灰雁。这样的日落真是美好极了。“妹妹,这就是你期盼过的日落吗,确实很好看,哥哥看到了。”沈百凉独自喝着咖啡,自斟自饮,讳莫如深,温润而泽,笑如暖阳。
他已经和父母双亲在昨夜抱头痛哭了一整夜了,今日也没有多余的眼泪流。为了两位老人的晚年生活,他已将父母送到一座专业的养老院。而在临行前,父母和他多年以来的心结也已经解开。
他要去救回自己的妹妹。他将要再次创造出一个时间线提前数年的“异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的妹妹和父母都还活着。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从那个不太稳定随时可能会崩溃的异世界里,找回自己的家人。
唯一最难以实现的是假设前提条件“时空回流”,这道“回到过去”的未定命题成立难度就在于,要在错综复杂的“时空涡流”里精确找到自己所要去往的世界的精确坐标定位和具体时间数据。即使一开始只是错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时空尺标,在乘以巨大单位为衡量尺度的宇宙基数后,也会得到一个错误无数兆亿倍以上的答案。
而纠正这种错误的唯一办法,就是不断的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一次又一次,直到在茫茫的宇宙中找到自己那一个“小家”的定位坐标。“回到我应该回去的过去,回到我应该存在的世界,是这个意思吧。老天。”沈百凉苦笑一阵,默默捏扁了那锡铜制作的咖啡罐。
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一处寂静无人的拐角,走出了一个本来不应继续存在于世的人,黑发的楚禾。楚禾见到沈百凉,一言不发抢先就给了他狠狠一拳。两个男人抛下了一切,面子,问题,成见。不顾一切的撕扯扭打在一起,每一拳都带着拳印大小的血污,都溅起河滩里翻滚的血浪和污水。
这一次,竟然是沈百凉赢了。“你不是我分裂出的人格而已吗,为什么还会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呵呵,呵呵,哈哈,呃啊呃啊!!!”面对沈百凉高高举起的拳头,楚禾死死被按压在身下占据着很小的空间。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毒打,楚禾并没有表现出畏惧,而是极端自我的发泄着痛苦至极的情绪。
“呵呵呵。你应该早些发现的。这样,也许,妹妹就不会死了。”楚禾嘴角流溢出鲜血,闭上灰暗绝望的双眼,沉沉的仰面哀哭了起来。声音喑哑,粗糙,干燥,断断续续。沈百凉也打累了,终究没有垂下最后那狠重的一拳,也瘫倒着没入泛着混浊泡沫的脏污河水中。
逐渐枕着沉入温暖的河流之底,沈百凉从楚禾的回忆里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在自己经历的那无数次地狱游戏的过程里,妹妹早已与自己一同陷入了轮回。要触发最后的许愿机制,唯一的限制你必须要有足够多次数量的轮回游戏。而最终,和沈百凉经历了同样次数的沈由美也在游戏真正的结束地点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她希望“楚禾”和哥哥都能一起活下来。但要救回异世界崩塌后就会决意随之消失的沈百凉,却只能“以命换命”。于是,在默默的煎熬里,她选择了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救回异世界里所有“玩家”原本最终会沦落进销毁洪流的结局。河水里,耳畔似乎传来一句若有似无陌生人的声音:谁能永远高高在上?谁又愿意永远被踩在脚底踩进泥里。这世上的事,还真是不好说的见多啊。
楚禾从漫过双腿的河水里站起来,沈百凉早已浑身湿透的站在桥上等他。楚禾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我的身躯,是你妹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你一直排斥我这个人格,是你妹她无条件接纳相信了我。所以,我们必须团结。面对这一切,把她救回来。”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应该高高在上主宰他人命运而无需负责。所以,我们要一件一件事情的去化解这些恩怨,解除这些纠葛。纵使要一万年,十万年,如今我也要救我的妹妹回来。你就是太置身事外,高高在上了。这样冰冷刺骨的态度,怎么配永远事不关己的操纵别人的喜怒哀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