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快！快保护我！普罗米斯他疯了！”
杜卡抱住了安格的大腿，而普罗米斯则一动不动。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坎迪丝的心中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保护【坎迪丝】这个存在而不是外来的许涵。
虽然不知道许涵是用什么办法进来这个世界的，但是杜卡在经历了短暂的恐惧之后，立刻就恢复了过来。
不要小看老人的承受能力啊。
出人意料的是，安格面对着普罗米斯，他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安格！还不快点把这个家伙丢出去！”
只要再给自己十分钟，杜卡就能实现同坎迪丝的不可逆转的融合，到那时候，哪怕许涵有着通天的本领，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了。
但是换言之，现在的他决不能被影响。
他抬起头，看向安格。
而后者的眼神，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不是之前后者看着自己的眼神，而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眼神。
“你之前是因为模仿坎迪丝，又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存在，才会被安格视作是坎迪丝本人的。”
许涵淡淡地开口。
“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无比丑陋的同时，还舍弃了坎迪丝的语气和动作。和坎迪丝相去甚远的你自然不会再被这个世界的存在看做是坎迪丝本人。”
“别忘了，杜卡，你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不是你自己的。”
糟了！
许涵开口的瞬间，杜卡也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意识到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开口，想要恢复坎迪丝的语气。
但是他开不了这个口。
现在，有两个人正在审视着自己。
其中一个是虚无的，其中一个是现实的。
现在的他，再也不是在之前那种毫无拘束的环境中了。
他需要思考源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骄傲。
羞耻心。
“怎么了？开不了口了吗？你不是模仿的很像吗？”
“......”
杜卡的嘴唇无数次的微张，却始终没能开口。
终究是人类吗？自己还是摆脱不了道德的束缚。
杜卡的身子软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面前的这个战士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手段，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会怎么审判我？”
“审判你？审判你可不是我的工作。”
杜卡抬起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对此，恶魔只是这样说道：
“我只负责把你送到能够审判你的人面前去。”
杜卡笑了。
是吗？送我去那个洞吗？
杜卡自然也注意到了永恒之涡，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永恒之涡。
许涵伸出手，揪住杜卡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杜卡闭上了眼睛，等待属于自己的最后到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样的时刻迟迟没有到来。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他和许涵已经离开了小院，站在了小院的门口。
这里是......
“坎迪丝，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许涵随手一丢，杜卡面超下摔在了地上。
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他还是感到一股类似于昏厥的难受。
坎迪丝？
这么说，他所说的审判是......
“你这家伙！居然想让老朽--杜卡，也就是M这个名字，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鬼给审判吗？”
杜卡扭过头，对着许涵咆哮道。
“是你不配。”
许涵淡淡的开口，否定着杜卡的骄傲。
杜卡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盯着许涵。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羞辱。
真不敢想象自己要怀着这样的羞辱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手毫不犹豫的击向了自己的脑袋。
既然如此，索性我自己下手！
“休想！”
许涵伸出右手，绿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上一闪而过。
“啊！”
杜卡的双手突然摆脱了本人的控制，开始螺旋交叉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两个麻花。
“你......”
杜卡惊悚的看着面前的战士，满心不可思议。
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对于灵魂，到底有着怎样的认知？
......
关于杜卡的疑问，许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如果真要是被问到的话，许涵其实也很难回答他。
对于许涵来说，对于他所具备的身份--不死者魔剑士来说，灵魂，真不算什么过于难理解的领域。
虽然他本人也不理解具体的原理，但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杜卡听到这里可能会气得昏过去。
幸好他不知道。
在确认杜卡不可能自我了断之后，许涵将目光投向了杜卡的身后。
他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
在那里，坎迪丝的灵魂虽然已经淡至几乎不可见，但毕竟尚且存在。
随着杜卡被从小院里拉出来，灵魂的覆盖自然也就停止了。
现在的坎迪丝，已经脱离了生命的危险。
既然如此，就让她来审判这老东西的灵魂好了。
“好了！坎迪丝！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想要怎么处置这个混蛋，全都看你。”
许涵张开手，将杜卡的生杀大权全都交给了坎迪丝。
“如果你不方便动手，我替你做也可以。”
听见许涵的话语，坎迪丝不发一言的站了起来。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杜卡直接一个激灵。
不会吧不会吧！这个小姑娘不会真打算......
他带着恐惧的脸慢慢转了过去。
在自己的身后，坎迪丝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脸正对着自己，那澄澈透明的眼睛仿佛能看见自己内心的最深处。
这个小鬼......
突然，坎迪丝伸出了自己的手。
小小的手握紧成了拳头的模样，缓缓向杜卡挥去。
结束了，我的人生。
杜卡重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最后，自己居然是死在一个臭小鬼的手上。
真是丢人啊。
正这样想着呢，他感受到一个小小的拳头，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疑惑）？”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坎迪丝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表情，只是拳头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而已。
“坎迪丝，如果要打人的话，拳头就要握得更紧一点。用力的打出去，最好是往心脏、眼睛、小腹和下体这些要害去......”
许涵想要指导一下面前的坎迪丝，却被后者打断。
“以前，坎迪丝不听话的时候，爸爸就是这么惩罚我的。”
小小天使的脸上露出微笑。
“爸爸大大的拳头顶在坎迪丝的额头上，拳头上传来的爸爸的温度，坎迪丝只要感受到那种温度，就不会再闹变扭了。”
“普罗米斯，这才叫教训哦。”
坎迪丝抬起头，纯真的眼神射向漆黑的战士。
“......你这孩子。”
许涵先是一愣，随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输给坎迪丝了。
“嘻嘻。”
对此，坎迪丝只是晒然一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我已经将这个家伙的审判权力交给了你，如果你觉得这样就OK，那我也认同这样的结果。但是......”
许涵看向了一脸懵逼的杜卡。
“关键是要怎么处理这个家伙的灵魂啊......”
对于坎迪丝不愿伤害杜卡的想法，许涵又是欣慰，又是犯愁。
欣慰在于坎迪丝的懂事和成熟，犯愁则在于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杜卡的灵魂。
“该怎么办呢？”
“喂......等等。”
正在许涵犯愁的当口，杜卡突然开口了。
“这不对吧！你们不是应该把我大卸八块然后丢到那个大洞里面去吗？你们不是应该憎恨我吗？你们不是应该......”
说着说着，杜卡突然说不下去了。
“不是应该......讨厌我吗？”
他看向坎迪丝，后者眼神中没有任何的仇恨，只有孩童的纯真。许涵的脸虽然被头甲挡住，但是估计也是一样的吧。
为什么？他们怎么会不恨自己？
自己可是差点覆盖了坎迪丝的灵魂啊！
“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杜卡，这正好向我说明了一件事。”
杜卡看向面前的战士。
“你这将近百年的人生，真的是活到狗的身上去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杜卡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现在只想要一个能让他的聪明大脑接受的理由，对于许涵的恶毒咒骂，他根本就不加以在意。
“哼！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因为伟大，杜卡，因为伟大。也是因为强大，一种你无法理解的强大。”
“你的人生是在是太过狭隘了，一生追逐所谓永生的你，视野已经被不死这个诅咒束缚住了。你看不到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东西。”
“更加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研究更加重要？！
“生命的伟大。”
生命的......伟大？
“人的生命很短，没错，不过百余年的寿命能做什么？连见证沧海桑田的时间都不够。但是生命的价值可不在这里。”
许涵抬起了头，这些东西，也是在他理解了不死者剑术的必杀之后，才渐渐有些开始理解的。
“一块石头固然可以存在万年，但是那根本毫无意义。石头本身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成为这个世界组成部分之一，只能见证这个精彩的世界而已。”
“而你所追寻的永生，就是成为这样一个石头。一个能见证沧海桑田的石头而已。”
许涵突然想起了苏菲亚，那个女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吧，所以才会无比排斥继续研究永生。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追寻永生，但是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所谓永生，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而已。”
正因为许涵是不死者，正因为他已经拥有了接近永恒的生命，所以他可以这么说。
他再也不会为了时间的珍贵而感到焦虑；他再也不会为了人生的短暂而努力；他再也不会为了有限的生命而精彩的活着。
熟悉的人逐渐消失，陌生的人逐渐熟悉。
然后重复，在重复。
在这样人生迎来某一个节点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厌倦吧。
厌倦这样无聊的人生。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重新为人。
这早已不再是对那个年轻神的许愿，而是他的本心。
而面前的这个家伙，居然憧憬这样的人生嘛？
真是愚蠢！
“你所应该追寻的，从来都不该是什么永生，而是生命的伟大才对。为你已经拥有的人生喝彩吧，那才是你应该珍惜的。”
坎迪丝的身体逐渐开始凝实起来，许涵走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脑袋。
“拼尽全力活过的这一生，就是你最应该骄傲的东西。”
“感叹吗？连坎迪丝都隐约知道的这样一个道理，真的是......明明不成熟，却又无比成熟。简直是令人畏惧的强大。”
“真是个令我骄傲又害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