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吃过熊?”
“嗯，乌尔班有时候会抓到一些别的猎人抓不到的东西，而且也卖不出去，我们就自己享用了。”
吃过油水十足的早饭，尤莉卡带着柯那踏上了被烟灰覆盖的林间小路。
说到熊，这个世界的熊和地球上那些被斯拉夫猛男暴揍的熊可大不一样，可以和幽灵狼共存的熊熊们，自然也有着一些神奇的能力，而柯那的乌尔班叔叔居然可以单杀这样的异种熊，自身实力可见一斑。
“他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当个贵族的保镖什么的，总比流浪好吧。”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是他的自由，或许他就爱流浪，或许他什么都不爱。”
“是吗？但我觉得他还挺爱你的吧。”
脚步一顿，柯那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努力地想要掩饰，但因为太过明显，尤莉卡甚至都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咳咳，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个话题的。”摸出最后一颗小橘子，赔罪似的剥好并放到柯那嘴边，尤莉卡强行转移了话题:“还是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吧 ，在不算麻烦的前提下，我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柯那也不矫情，一口吞掉了橘子，顺便留下几瓣，挤出果汁给自己的小舅子尝尝。
“报仇。”
“嗯，想想也是。那你打算怎么报仇呢？有什么计划吗？”
柯那一时语塞，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慢慢想吧，想好了告诉我，这种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沉默片刻，柯那没有想出计划，反而仰着脑袋，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尤莉卡姐姐。”
尤莉卡瞥了他一眼。
“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因为我对乌尔班印象不错，帮你是他的遗言，而且只有我听到了遗言，如果不做点什么，会让我过意不去。”
“就只是这样?可我觉得是因为你是个好人，是个正义的人。”
“呀，你这是在夸我吗？虽然我不觉得正义是什么好词，但既然是夸奖，那我姑且就笑纳了。”
哑然失笑间，伸手拍了拍柯那的头顶，尤莉卡看着男孩抗拒躲避的模样，脑海深处不由涌起一些熟悉的回忆……在她上次长眠之前，也有一个把复仇当做使命的男孩，向她寻求帮助。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维特·伊斯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完成复仇，不过无论完成与否，他现在应该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了吧。
毕竟这就是人类的生命跨度，不过百年而已。
“尤莉卡姐姐。”
“嗯?”
“能不能帮我抱一下这家伙，我手麻了……”
“好啊，这就是你夸我的真实目的?哼，想都别想，自己的孩子自己带。”
“明明刚才还说要帮我的。”
“那是帮你报仇，谁说帮你抱孩子了，等会儿该不会还要我给他换尿布吧?告诉你，想都别想!”
“唉……”
叹息着，柯那满脸苦涩地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根据尤莉卡的观察与估算，距离走到最近的镇子，起码还有三天的脚程。一想到自己还要抱着这个快要十公斤重的大包袱走上整整三天，柯那不由感到一阵绝望。
“尤莉卡姐姐。”
“嗯?”
“精灵都能变成猎鹰吗?”
“那倒不一定，虽然所有精灵想的话都可以学会，但并不是所有精灵都和我一样，会对德鲁伊的变形术感兴趣。”
“那除了猎鹰，还能变成别的……”
“你想让我变成马驮着你?别做梦了。”
“其实熊也可以啊。”
“不可能的，趁早死了这条心，能骑精灵的人还没出生呢，就算出生了也和我没关系。”
“……”
时间推移，太阳东升，朝霞褪去了颜色，空气中的烟火味也渐渐淡去，在最后一滴露水被蒸发之前，柯那再次开口发问:
“尤莉卡姐姐……”
“你又想干嘛？再说些烦人的事情就别叫我姐姐了。”
“没有啊，我只是想问一下，失落的魔法禁书目录还有被封印的王之财宝在哪儿？”
短暂的沉默过后，尤莉卡应答道:
“我忘了。”
“忘了?”
“我才刚刚睡醒，忘了很正常好吗，你过会儿再问。”
过了半晌。
“想起来了吗？尤莉卡姐姐?”
只见精灵老气横秋地晃了晃小指——
“哪有这么快啊，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复仇，你得好好培养耐心，年轻人。”
于是到了傍晚。
“现在可以问了吗？尤莉卡姐姐?”
席地而坐，尤莉看看眼前的篝火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冒着错放成十字斩大炎爆的危险再试一次火球术。而柯那的疑问，让她不得不暂时搁置了犹豫。
“小孩儿，现在告诉我，你一觉要睡多久？”
尤莉卡摆出说教的姿态。
“四五个小时?”
而柯那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意料，一时打断了她的思路。
“呃，这是否有点，少?”
“少吗？和有钱人比起来或许算少吧，因为我早上要去捡蘑菇去卖钱，所以起得要早一点点，中午如果闲得话，还可以睡会。”
“但不管怎么说，正常人类一觉怎么也得睡六七个小时，这你总同意吧?”
“呃，正常人类可以不同意吗？”
“不可以。”
“那我同意。”
尤莉卡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很好，一觉睡六七个小时，睡醒以后花个四五分钟清醒一下脑壳，这也很正常吧？”
柯那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我告诉你，精灵睡一觉一般要六七十年，在此前提下，睡醒以后花个好几年才能想起东西来，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要等个四五年才能想起失落的魔法禁书……”
“不用非把名字念全不可，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至于四五年，倒也不至于这么久，如果我优先帮你回忆的话，最多一两年就可以想起来了。如果到时候我还能想起你来，我会写信告诉你的。”
“……所以你到底能记住点什么?”
柯那似乎有点忍无可忍。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尤莉卡的态度实在太过轻慢，怎么看都像是在耍人——尽管她本人并没有过这种想法。
“真没礼貌，你们的历史对我的记忆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子集，我只是记不得我还记得些什么，并不代表我忘记了任何事情……哼哼，听不懂了吧，这就是你的浅薄和无知所造成的后果，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说罢，尤莉卡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等待引燃的木堆之上。她实在不想系统地回忆一遍晦涩冗长的魔法理论，可如果不这么做，她又确实没法法精准地放出一个火球术。
“你又要放火烧山了？”
“怎么说话呢，我只是……”
耳边忽然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尤莉卡扭头看去，原来是柯那正在用打火石和火绒制造火苗。她居然忽略了这家伙从小就被一个拾荒者领大，这样的经历，让不会生火对于柯那而言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你这样会显得我很憨知道吗？小孩儿。”
“那要不你来?”
权衡了一下要面子和灭火之间哪个更累，尤莉卡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示意柯那继续。
很快，噼里的燃烧声就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天边的夕阳拉长了树影，晚风不冷不热，输送着干爽与清凉，在黄昏的滤镜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治愈。
尤莉卡现在终于有了一点回家的感觉，虽然她的故土比不过地球的繁华与舒适，但这里的辽阔和自由，始终是她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