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次相当刺激的休息日之后,拯救世界部没有了再跑出去游玩的心思,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学院内。而菲尔丁学院也在悄然间加强了管理,虽然其他学生并不知道真相,但如果他们在休息日申请外出的话,会发现申请难度从原本的只是走过场变得困难了很多。
就算出了学院,菲尔丁城的管理也变得更加严格了。进出菲尔丁城的人都能隐约察觉到比平时紧张一些的气氛,也正是因此一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们反倒是变得安分了起来。
“黑暗教会在城外的不远处出现”这样的消息终归没有大肆传播,不过一些贵族大概已经得到了风声。毕竟那天去游玩的游客中也有一部分不幸遇难的,好在大部分的游客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外面有危险所以跑到了村子里和村民们挤在地下巨大的避难用的地窖里躲了起来。
所以一个普通的村子为什么会有地下避难所啊!
总之,黑暗教会这次的行动没有被太多的人知道,而大概是因为阿道夫学院长的及时出手,使得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菲尔丁城周边异常平静,连一两个试探的炮灰都没出现过,就好像黑暗教会完全避开了菲尔丁城一样。
在经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后,时间来到了九月下旬,学院内的气氛重新变得火热了起来。
临近校庆日,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忙着为校庆日的活动而准备。只有拯救世界部的众人还是每天去班上打打酱油,聚到活动部室里度过一整个下午的悠闲时光,跟其他学生忙得不可开交的状态完全是两个极端。
没错,忙得不可开交的正是魔法科一年A班的班长,埃尔莎·马里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年A班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有管理能力的人了,女仆咖啡店的一切准备工作全都是埃尔莎一手操办的。
虽然一开始埃尔莎很多事情都没想到,还是靠着叶纤云的指点才避免出大问题,不过在那之后,埃尔莎发挥出了一个班长应有的水准。不管是食材的进货还是服装的订制工作,以及菜单的准备,还有教室内的布置,全都被她安排给了各个擅长这些的学生。她自己则是要时刻检查监督着每个环节的实施,看起来似乎只用发号施令,实际上却是最累的那个。
就算如此,埃尔莎还是抽出了时间跑来拯救世界部,通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让菲丽丝乖乖答应了去当女仆。然后她就带走了菲丽丝和妮娜,说是要让她们参与到排练中去。
“感觉菲丽丝姐不在之后,这里也更加安静了呢。”趴在桌子上的叶纤云懒散地说道。
不过活动部室里没人回应她。三个男生去锻炼了,菲丽丝和妮娜去排练了,活动部室里就只剩下看书的希薇莉亚和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的叶纤云。
窝在沙发上假寐的南瓜就不算了。
这种冷冷清清的感觉跟平时里的安静不一样,打了个盹后醒过来的叶纤云突然就有点不适应。明明这种冷清的咸鱼时间是她早就习惯了的氛围,现在却好像觉得有些不喜欢了。
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后,叶纤云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那天在湖底跟“穿越者”前辈的对话。
在对方说出了残酷沉重的现实后,叶纤云有那么一会儿陷入了恐慌的情绪中。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跟对方说的基本上相吻合,而这也就意味着她的未来很可能也会像对方说的那样。
叶纤云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和虚无法则抗衡,能够抵抗虚无法则的手段。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再动用「代行者」的力量了。
可是刚想这么回答,她又发现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如果这个世界正处于和平发展的时期还好,但实际上这个世界正在遭遇魔族的入侵,虽然人类暂时能够稳住阵地,将主要战线推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可那大部分原因是魔族还没有动真格的。
或许是魔族将重心放在了和神族的较量上,又或许是几年前的圣女给魔族留下了一个阴影。不管怎么说,如果回望过去的历史就不难发现,魔族曾经多次将人类逼到近乎绝境的地步,而他们也不过只是有一两位魔王出现,甚至都没怎么正面出手。
一旦什么时候魔族的几个魔王再次出现,人类或许就会再次面临巨大的考验。而在这种状况下,叶纤云无法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再使用「代行者」的力量。
更何况虚无法则肯定是第一个不乐意的。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力量虽然像是一种慢性毒药,但很可能未来我还是需要它……”叶纤云咬着下唇,脸色彷徨。
“果然是这样吗。”那位前辈苦笑了一下,“其实当初我也是一样的。我们被虚无法则赐予的力量用来自保已经不是太大问题,但因为我们还有在乎的人,为了他们,我们也不可能将「代行者」的力量永远封存。”
“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而且有两个。”人影的回答出乎了叶纤云的意料,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叶纤云脸上刚出现的希望再次消失,“第一个办法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封闭自己的内心,不与任何人成为朋友,不让自己有任何在意的事物。”
“那岂不是跟成为「代行者」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逃避而已。”叶纤云失望地摇了摇头。
“所以还有第二种办法,只是那也是一种对你来说很是残酷的办法。”
“什么办法?”
“「代行者」的职责是寻找各个世界中的bug并进行修复,那些没有bug的世界当然不会涉足。”人影平静地说道,“这个办法就是,接受「代行者」的力量,在自己彻底成为「代行者」之前,将这个世界内的bug修复。这样一来,当你成为「代行者」后就不会再涉足这个世界,也不会对这个世界再造成什么影响了。”
叶纤云听得呆住了。难怪人影会说这是个对她来说很残酷的办法,因为这个办法其实根本没有解决问题,更像是大限将至的人抓紧时间为这个世界的安定做出了最后一点贡献一样。
“很难接受对吧?可这实际上却是一种最优解。”看着呆滞的叶纤云,人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彻底成为「代行者」后,你就不会再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个体抱有特殊化的看法和情感,所以在你修复bug的时候,你也不会顾忌对那些朋友有什么样的影响。”
想象一下吧,身为你的朋友和亲人,当你完全不顾生命,如同机械一般去修复bug的时候,他们会站在安全的地方无动于衷吗?而一旦他们试图阻止你或者帮助你,那么最后的结局都有可能是悲惨的。
“难道……没有第三种方法了吗?”愣了好一会儿后,叶纤云才艰涩地开口,“而且前辈你现在……”
“没有第三种方法,我也只是在试图与虚无法则的抗争中失去了一切后,留下了这么一缕快要消散的残魂。”人影摇了摇头,“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哪怕你试图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虚无法则也会让麻烦主动找上你的。成为「代行者」的未来是不可避免的,当初我的所谓抗争,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也就是说,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这个世界的bug尽早修复,然后离开这里对吧。”叶纤云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bug被修复之后,成为「代行者」的我不会再造访这个世界,而没有了bug的世界也会回到正轨上。”
“没错。”
叶纤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bug是什么?”
“……”人影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娇小的女孩,“很容易就能猜到吧,这个世界的bug跟魔族有关,或者说跟魔族能够发起入侵有关。”
“所以,只要杀死所有的魔族就行了吗?”
“倒也不用做到那一步,实际上也几乎做不到那一步。bug的主要内容是使得魔族产生了一些变化,以及他们可以利用bug来到这个世界上。而bug的载体是一个被称为‘界魔王’的家伙,只要斩杀了他,就能够修复这个世界的bug了。”
叶纤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前辈,可以送我出去了吗?”
人影在沉默中注视了叶纤云半天,最后想说的话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唉……好吧,我送你出去。”
魔法阵的光芒在叶纤云脚下依次亮起,人影看着已经做出了选择的叶纤云,忍不住问了一句:“虽然差不多知道答案了,但我能再问你一次吗?你做出的选择究竟是?”
这一刻,叶纤云的脸上突然重新绽放出了笑容。她微笑着,目光坚定地说出了让人影吃惊无比的话来。
当魔法阵的光芒全部亮起,叶纤云的身影消失在了湖底,只留下仍然一脸震惊的人影。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仰头看着上方哑然失笑。
“没想到竟然是……该说不愧是后辈吗。”
一道道细小的锁链开始逐渐出现在人影的身上,慢慢勒入了他这具半透明的身体内。但人影毫不在意,仍然仰着头注视着他已经看不到的星耀大陆。
“其实的确存在第三种选择,只不过那种选择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况且那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呵呵,我这个到死连这个世界的神级都没达到的家伙,就算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吧。”
人影闭上了眼睛,任凭细小锁链将他的身影逐渐分崩解离:“传说中的10级,创世神的等级。那是迈入新天地的层次,只有到达那种地步,才至少能够获得跟虚无法则继续拖延时间的能力。后辈,或许你能够达到那种层次吧,即便同样是被选中的「代行者」,你的天赋却要比我恐怖得多。”
这次一别,就是永别了。真可惜啊,不能看到你在未来可能大放光彩的身姿,不能知道你的结局是否能如你所愿。
“也不知道现在的冒险者公会怎么样了……话说这小丫头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前世’那个把人贩子骗到警局来的小姑娘……呵呵,都是这么机灵……”
在对于琐事的回忆之中,人影最后剩下的头颅也粉碎消散,不再留有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