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苟然的内心在这档口,却依旧被冲击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当然,这并非因为刚刚经历了生死攸关的缘故,毕竟李苟然也还没有怂炮到那种地步。
但该怎么说呢,他现在所体验的震撼,其实是从女孩刚刚点燃灯笼的那一刻伊始的。光亮的出现,能让人看清她的头发。这使得李苟然犹如当场开启了诺基亚振动模式一样的大为震惊——
What'up!这是什么七彩炫酷的杀马特发色?!
“卡斯罗客?乌沙玛莎拉达?”女精灵见他吃惊这样,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那巨狐的血,连忙抬手擦拭。
而李苟然此时只感到气血上涌——刚刚战斗的所受的重伤,与此刻的惊吓交错在一起——李苟然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
………
………
——呜呜。
冬日那凄冷的长风,正从四处可见的那些破洞里灌入,呼啸的穿梭于这栋破败的大宅。
放眼望去,墙面上那原有的壁纸、漆刷均已斑驳脱落,随着时光积淀的碎屑一起下坠,埋葬在厚厚的尘土里。仅留下那些仍旧坚挺的残垣,还在北风里茕茕孑立,其黯淡的色调,仿佛要将一切都框入褪色胶卷之中,成为某处孤僻偏远的遗世旧景。
脚下的老旧木地板,在每次踩动时都会发出死人般的呻吟。刺耳,又显眼。
一个年幼少年,此时正置身于此地。
穿越了重重阻挠,也唯独只能跑到这种地方来,看来他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然而,即便如此,少年也决不能停下。他知道她还在后面跟着呢。
毕竟是从小就处到现在的玩伴,他很清楚她有着几人之中最为执着的意志力。于是为了避免被捉,少年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任何空隙与方寸,能够足以容纳躲藏他的小小身躯。最终,他选择躲到了楼梯之下,用几个纸箱,花瓶将自己包裹遮挡起来。
完成后没多久,大宅的木门便被推开了。老旧的门轴,凄厉的吟叫出咽气前最后一声挣扎似的呐喊,继而某个人便进到的屋子里面。
“哥哥。你在哪里呀?”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少年的心脏便开始狂跳。冷汗亦如开闸般的泄流。
吱呀。吱呀。来者一步一顿,仿佛在昂首监视的,踱步穿过了前庭。透过楼梯木板上遭虫蛀出来的缝隙,他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走将过来,渐渐的朝自己所在的方位投步靠近。
“……哥哥?”
她停住了。脚掌溅起的飞尘缓慢下落。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色的布鞋,在灰色的单调背景里,看上去比血还刺眼。
在那一瞬,少年忽的听到了急促的呼吸,但是无法分辨究竟是她,还是源于自己。
红鞋滞留在原地。那与周遭产生的鲜艳的对比,几乎要深深的刻入李苟然的骨髓之中。随后,轻柔且端庄的,那双布鞋转了个弯,沙沙的往别处走去了。
少年松懈了下来。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一双俯下身来的眸子猛然出现在了小缝之外。当她看见少年时,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狂喜与病态,便再也按耐不住的流溢出眼眶——
“原来,你在这里啊。”
…………
…………
“呃啊啊!!!!!!!”
李苟然从床榻上尖叫着苏醒过来。
“呼……呼……是梦吗?”李苟然自觉大难不死的擦去了额角的冷汗。
结果顺势发现,原本焦黑手部的竟已痊愈。
不仅仅是手,连胸部,腿部上的刮伤也全部消失了。
昨天被那样一只巨兽踩踏过身体,不说断几根肋骨,也至少该留下几处淤青的吧。不过,李苟然在自己光溜溜的身上摸索了很久,似乎啥问题也没有。
抬头一看,果然是处陌生的天花板呢。而且没有吊灯。上面的花纹一圈一圈的,很像树木的年轮。周围环境,与刚刚的梦恰好形成对比,是间既干净,又可爱的精巧木屋。窗外的绿叶郁郁葱葱,暖和的阳光从中倾泻出来,把整间屋子都照的亮堂且温馨。
呼吸几盏后,李苟然感觉好受了许多。低头看去,自己睡的还是张大吊床。不过它很稳,不会因为动作太急而振动的把人给甩将下去。衬垫和被子都是用某种未知的大型植株的叶片所织合的,摸起来躺上去的触感都意外的好,仿佛丝绸般柔软顺滑。
李苟然睡着以前的记忆,定格在那位救命精灵露出其头发的时刻。后面就模糊了很多,只记得自己似乎被她扶起来带往了什么地方。
噗嗤!一小团软绵绵的云朵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系统,或者说【(>ω<)】,在李苟然面前像个苍蝇一样惹人厌的快速飞舞:
“哟,醒了?太阳晒屁股了都。”
“……”这家伙,一见李苟然脱离危险,就又重新变成先前的欠揍模样了。
李苟然懒得管她。只顾开口提问,以得到目前所需的情报。
“我现在人在哪里?”
“昨天和那巨狐打完架后,你又饿又累,没多久就脱力倒下了。于是人家很善良的把你一路扛了回来,带到了她们的村子里面。”
“原来如此。对了,我衣服呢?”李苟然伸手上下一模,同时想到了些什么,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我的那把道具放哪儿去了?”
“之前为了帮你疗伤,让他们脱下收到别处了。”
“………”这样啊。李苟然松了口气,还以为落在林子里了,
李苟然在床上活动活动了肩颈。感觉状态不错。然后李苟然遂拉开了点身上的叶片薄被,试图下床。
咿呀!【(゜ロ゜) 】(以后直接用这样来代指系统,就不再赘述她表情变换的过程了)惊叫起来:
“变态,流氓!你起来干什么?你现在什么都没穿啊!!”
“艹,你反应那么大干啥,我起来不就是为了找衣服么。”说着,李苟然的一只从未刮过腿毛的性感长腿已经从被子里往地下探出脚来。
系统显然还想同李苟然争执,但这时,小木屋的门却被人一下打开了。
是那位救下李苟然性命的女精灵。她从外头办完事回来了。不过今天她并没有拿起武器或者穿上皮甲,而是换上了一身相对朴素的便装。她怀里抱着一篮子水果,还有香菇,刚推开门进来,便撞见此景。
“惹库,拉达哈什克罗,哈卡卡卡!”
她把食篮随手放在桌上,不由分说的快步过来把李苟然扶回床上。虽然,李苟然本不想这么任她摆布的,但是她的臂力竟比看起来的要更强,随便上手一压,竟直接把李苟然这个大男人给摁回了床上。
李苟然感受到了一丝女性般的娇弱,只得无力反抗的看着她不断靠近,眼角渗透耻辱的泪水。然后她便——呃——替李苟然盖好了被子。
“哒卡啦……”女精灵做完一切后,两手插腰,似乎有点赌气的撅起嘴唇。
你好,请打开麦克风用普通话交流。言语不能的李苟然只得侧首看看肩上的系统,后者也回看过来,有点不情不愿的解释道:
“她刚刚在责问你为什么下床。因为你昨晚才受了伤,现在需要休养。”
“我记得以前你不都直接给我们传召者启动翻译模式的么?为啥这次不——”
“哈?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凭什么要给你这种家伙做同声传译?”系统看起来显然很不乐意。磨蹭了片刻后,她才终于服软说:
“行吧行吧。免得一会儿你因为语言不通又和这个村子里人争执起来。记住咯,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而不是为了你。”
呵。随你怎么说。李苟然才不在意呢。
“哼。【翻译模式,开启。】”
小云朵言毕开始收缩,然后分裂成两团,分别飞向李苟然的左右耳朵。它们就像耳塞一样钻进了李苟然的耳朵眼里,同时也让他听懂了女精灵的下一句话:
“抱歉,朋友?请问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呀?”
嗯?李苟然稍稍愣了一下,这种感觉其实很怪。因为实际上李苟然并没有听到耳机里传来语言翻译,而是一下子无师自通的,瞬间就明白了少女想表达的含义。而这种转换,也登时让李苟然想到了先前在公司里,听到的东西在大脑里被转换掉的遭遇。
除此以外,原来这个世界的人……也听不见,看不到系统吗?不过,这样更好,既然只有聪(穿)明(越)人才能看得见,也就省得李苟然逢人就得再解释一番,浪费口舌了。
“自言自语而已。”李苟然随口说道。结果说出来的东西,竟不受控制的转化成了种陌生的词汇。李苟然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出来的是他们的语言。相应的,女精灵的表情则一下变得惊喜起来:
“嗯?你原来会说精灵语啊?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本来还挺苦恼该怎么和你交流的,因为我的大陆通用语言说的其实并不算好……”
同声传译,原来还带上李苟然这边的吗。这样子交流不就不成问题了嘛。嘿嘿,老实交代吧,系统,你还偷摸藏了哪些功能没告他呢?
想了想,李苟然开门见山道:“是的。不过现在我其实更关心另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衣服哪里去了?”
“诶,诶,这个吗?”一抹绯红爬上了精灵女孩的俊俏面颊,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用食指勾起了头发,“衣服,其实是我昨晚替你脱掉的啦。虽然我知道这样……有点不太好,但是我真的是闭上了眼睛才……”
“哦,这样啊。还以为太破太脏,被你们给扔掉了。”
“……诶?”
女孩愣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继续说:“或许你会错意了,但李苟然刚刚说的是,衣服是我亲手……”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吧。”李苟然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女孩的笑容顿时有点尴尬:“……这样啊。原来你们城里边的人对于这种事都这么随随便便么。还,真是会玩呢。”
“你在说什么啊。不脱掉衣服,你该怎么替我疗伤呢?”
“呃,这倒是——”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还替我疗伤。”李苟然诚恳的向精灵女孩轻轻点了下头。
“……没关系。”女孩难为情的点头。总感觉一下子就被反客为主了呢。
“那么,”李苟然接着问她,“你知道我的衣服现在在哪里吗?我总不可能一直光溜溜的吧。尤其我背上的那根法杖。那东西,对我可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