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起来现在的精灵实力并不弱嘛……”
诺姆眯着眼睛,他对于安缇诺雅的惊天威能并没有感到慌乱。
而是冷静地调取魔法傀儡南屸配合起被斩断一肢的北岃牵制安缇诺雅。
虽然它现在附身在人族之上,自身实力十不存一。
可若是说对于力量的理解,除了那位被封印在封炎遗迹的火精灵之外,当今天下几乎无人能够出其右者。
于是别看安缇诺雅势大力沉,招招致命。
可是却一一被那两具傀儡以最巧妙的方式化解,这让安缇诺雅好生恼怒。
她与旁人作战向来都是凭借着极为深厚的魔力碾压过去的。
就连顶阶魔物她也可以与之正面抗衡,何曾吃过这种有力使不出的哑巴亏。
“静下心来,安缇诺雅,静下心来。”
远处的弗朗西斯见到安缇诺雅愈发焦躁,连忙出言提醒。
他知道现在必须想出奇策,才能正面击破这几具恼人的傀儡。
于是借着这个诺姆将大量注意力都放在安缇诺雅身上的功夫,弗朗西斯注视着面前的防御性傀儡,苦苦思索着。
在数轮的战斗之中,他已然尝试了高温、爆炸、虚空之力以及体术,都无法对这东岐造成损伤。
那诺姆不愧是傀儡之祖,对于此道的理解远超出他的想象。
“要是身上还有之前对战冰龙时所使用的禁摩药水,应该很轻易地就能将其摧毁吧……”
弗朗西斯不由得想到。
可惜在那之后诸多事务接连不断,弗朗西斯实在没有精力去继续研究魔药相关。
这也就导致了他身上还有数种魔药未曾来得及进行研究。
“咦……面对傀儡的话,如果是那瓶魔药……会不会有效果呢……”
看着对面双目紧盯着自己的东岐,弗朗西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种魔药的名字。
他连忙一边躲闪,一边去戒指中翻找出那不起眼的小瓶。
弗朗西斯的脑海里又回忆了一下当初尤迪特对这瓶魔药的说明,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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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烦……”
在面前的傀儡身上开出几个大洞之后,蒂法妮看着又从那西岤胸口出新生成的数十只傀儡,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感。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解决了多少只普通傀儡,一百只?二百只?
体内的魔力已然消耗过半,但那巨神兵还在源源不断地诞出新的傀儡。
就好似真如那诺姆所说,它能够无穷无尽地进行制造。
蒂法妮的实力在安库德虽然也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但与弗朗西斯或是赫尔墨斯这种位于人族顶点的存在还有一定差距,更罔论三位精灵王储了。
面前的各个傀儡都有高阶称号者的实力,虽然解决它们不成什么问题,但蒂法妮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进行进一步的突破。
她看了一眼在另一侧与两具傀儡对抗的风之精灵王的虚影,不由得有些发愁。
现在看来即使是强如弗朗西斯与安缇诺雅,也一时间无法快速击溃对手。
原本说好三人合力快速解决掉一只,现在却只能各自为战。
而自己身上虽然底牌众多,但都是绝对不能现在让旁人得知之物。
思来想去,蒂法妮决定赌上一把。
赌她那两位暂时的同伴,在自己解决这召唤傀儡之后,可以顺利地击溃那诺姆。
“高岭之浪,起。”
蒂法妮催动魔力,脚下凭空升起滔天巨浪,将自己送至空中。
那些普通傀儡一时间奈何不了她,所制造的石锥石羽也悉数被水壁挡下。
见一切准备妥当,蒂法妮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她抽出匕首,在自己的左臂上割出数道伤口。
大量鲜血涌出,漂浮在蒂法妮面前,看似是与玛希类似的招式。
“血脉涌动之力,八方跪伏之时。
万物的低语,远古的呢喃。
我们身体里面流淌着的,是力量与勇气的来源。
现在,请再度与我并肩作战。
以血为刃,一击皆斩!”
伴随着蒂法妮的吟唱,她的血液在空中不断变换形态,最终则是形成了一把飞刃的形状。
血色飞刃的刀尖微微颤抖着,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毁面前的一切事务。
在刀刃成型的一瞬间,场上余下几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哦?看来这些年人族还是研制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嘛……”
诺姆眯着眼睛,看着空中的蒂法妮。
它在那血色飞刃上感受到了水属性魔力波动,但一时间判断不出那飞刃的威力。
“居然用操控水刃的方法来牵引此术,以血为水,还真是不错的想法。
可惜……看起来你也只有一击之能了……”
说罢,诺姆便不再在意,转头继续全身心地去应付安缇诺雅。
因为它在那飞刃上并未感受到多少威胁。
并且知道以这种出血量来看,蒂法妮是绝对无法再度用出相同的招式。
寻找机会中的弗朗西斯也注意到了蒂法妮这边的异态,他却不像诺姆那般,轻视着蒂法妮。
因为弗朗西斯心中知晓,这位在暗中影响着整个安库德,甚至是堪维纳走向的女人。
绝不会突施冒进之举,她的一举一动绝对是经过极深刻的考量的。
而看着蒂法妮那愈发苍白的面容,弗朗西斯也知道她这赌上一切的一击必定会建立奇功,届时就是他一举突破的大好时机。
看着面前缠住自己的东岐,弗朗西斯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二代精灵王的实力也过于惊人。
那诺姆失去了形体,只能依附在钱宁身上。
从这么长时间它都没有亲自动手来看,它显然是无法使用什么像样的魔法。
可即使如此,它光是操控着几具傀儡,就足以与这三位站在安库德顶点的人平分秋色。
在对战中弗朗西斯已然感知到了,面前这东岐并非无消耗来抵消他的攻击并进行自我修复,而是在源源不断地通过双足来吸收着领主府上的材料。
在钱宁多年的苦心经营之下,这领主府正如那诺姆所说,一砖一瓦都是由与炼制傀儡相同的材料所制成的。
这也就是说,弗朗西斯等三人所对战的,并非仅仅是四具傀儡。
其背后更有整个领主府为其进行补充,这也就是那西岤能够源源不断地制造傀儡的原因。
弗朗西斯不由得感慨在远古时期,几位精灵王的实力究竟会达到一种何等可怖的地步。
现在看来那场封炎之战对精灵族的影响近乎是毁灭性的,就连安缇诺雅都无法在于诺姆的对战中取得优势。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样,丫头。”
诺姆嘲笑道。
“当初希尔芙可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个不停,你现在居然想借助她的虚影来对付我?”
安缇诺雅没有回应它,只是攻势愈发猛烈。
那被其斩去一臂的北岃毫无招架之力,幸亏那魔法傀儡南屸不断地为其缓解压力。
它更是由诺姆亲自操控,限制安缇诺雅的每一次攻势。
其实安缇诺雅不是不会更大威能的术式,比如某些位于顶阶魔法之上的存在。
可那些术无一不是需要大量的咏唱时间并且威能极大。
波及范围之广让安缇诺雅担心会不会伤及无辜,因此她战斗之时一直有些放不开手脚。
但眼下,情况发生了些许变化。
在蒂法妮那血色飞刃形成的一瞬间,安缇诺雅就比诺姆更为清晰地认知到了其中所蕴藏的恐怖至极的威能。
她见到诺姆对其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于是沉心静气,吸引着诺姆的注意力。
她假装出一副被诺姆嘲讽不甘心却又无言以对的神情,委屈地咬着嘴巴,招式之间也诸多破绽。
诺姆看到之后内心大为满足,阴阳怪气之声不绝于耳。
“你说你死了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希尔芙啊,自己的子孙后代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
“我要是你的话,干脆就找个虚空裂隙跳进去死掉得了,免得活在世上为人所取笑。”
“想不到现在的精灵居然无能成这个样子,实力下降如此之多不说,难道连话都不会说吗?”
终于,安缇诺雅在诺姆嘲讽之下看似怒火攻心,攻击过于凌厉导致被那南屸抓住空子。
上千石锥同时插入希尔芙虚影,那虚影一阵波动,眼见就要消散。
诺姆见状兴高采烈地操控着北岃准备上前击倒安缇诺雅,口中大喝道:
“你太年轻啦!”
谁知安缇诺雅对此充耳不忍,扭头对蒂法妮喊道:
“斯托克!就是现在。”
一直暗中积蓄能量的蒂法妮此时终于准备完毕。
她睁开双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安缇诺雅一眼。
接着,蓄势多时的血色飞刃悄然发动,像一颗流星一般带着长长的星逝攻向西岤。
诺姆对此并未多加在意,只是操控着傀儡像往常一样在那西岤面前用机体组成防御壁垒,反正还能无限生产。
但情况随即直转而下,那飞刃悄无声息地划过了第一具傀儡,并且像是没有丝毫受到阻碍般的继续前行。
五具……十具……二十具……
飞刃瞬间来到西岤面前,那西岤来不及反应便身首异处。
头颅高高地飞至空中跌落到傀儡残骸之中。
而身体摇摇晃晃前后走了几步,仰倒在地,胸口处还在不停地产生傀儡。
只是这巨神兵的机能明显受损,所产生的傀儡大都羸弱不堪,有的甚至无法直立行走。
蒂法妮乘胜追击,飞身来到西岤的身躯上空。
顶阶魔法“剑雨万刃”。
上万柄深蓝色的水刃,直插入那巨神兵的躯体,直至那傀儡再也不成人形之后蒂法妮才停手。
可此的她明显已然耗尽全身魔力,脸色苍白地跌落到地上,甚至无法站起身来。
“不!”
诺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四具巨神兵他花费了无数的心血,而那西岤又是其中的巅峰制作。
就这样当着它的面被毁掉又怎能不让它心痛,再制造一具不知需要耗时多久。
它随即转移注意力,想要将面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杀死,但噩耗又从另一处传来。
在诺姆心神震荡之间,几具傀儡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动作迟缓。
这为安缇诺雅制造喘息的时机同时也让弗朗西斯抓住了他一直在寻找的机会。
他飞身来到那东岐的足边,将准备多时的魔药瓶一分为二,魔药分别涂抹在那巨神兵的双足上。
而此时东岐处于防御姿态,对于弗朗西斯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这魔药是当时弗朗西斯在尤迪特的地下实验室发现的。
当时他对于魔药学一窍不通,所以每一种魔药都往戒指里装了一点。
而他刚刚使用的魔药,则是被命名为‘哀叹魔药’的一种魔药。
炼制手法极为复杂,大致是和那魔药大地礼赞一个等级的。
比安宫魔药差上些许,但也是超出的弗朗西斯的能力范围,无法炼制。
所以对于这种孤品,他一直小心存留,没有贸然尝试,而现在看来到了使用它的时候了。
它的描述很简洁:
使用之后,任何魔力都无法流通,只能望墙哀叹,故名哀叹魔药。
弗朗西斯一直不太理解它的用法。
无论是人族、精灵或亦是魔物,魔力平时都贮存在体内。
即使是从外界吸收魔力,人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够吸收。
所以这魔药在弗朗西斯眼中就有些鸡肋。
他又不能在敌人周身上下全部涂满魔药以此来阻隔魔力的吸收。
或是在其体内注入魔药来阻碍魔力的流动。
久而久之弗朗西斯就将其抛掷脑后,直至今日感知到了那东岐运转魔力通过双脚从地面下吸收材料,他才发现这魔药的用途。
或许是它在设计之初,就是用来对付这种傀儡的。
弗朗西斯推测这种魔药就是在老精灵王建国的三千年里,精灵们纷争不断之时某位远古药剂师所研制。
可此时弗朗西斯无暇多想,他要迅速终结对面。
那魔药附着在巨神兵的脚上,看似对其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它还是双目死盯着弗朗西斯,防御着可能到来的一切攻击。
弗朗西斯决定检验一下那‘哀叹魔药’的效果。
于是抬手催动虚空之力,月芒轻而易举地打中了那傀儡的胸口。
这一击仍旧被傀儡防御了下来,它像往常一样牺牲掉一部分机体,来抵消虚空之力的侵蚀。
可现在它却无法继续从地下吸取新的材料以助储备。
等到虚空月芒完全消失,那东岐的身形也单薄了些许。
它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身姿摇晃了一下,好悬没有跌倒。
一侧的诺姆也发现异常,连忙转过身来想操控着傀儡暂避锋芒。
这四具傀儡损失一具对它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何况先在第二具也岌岌可危。
弗朗西斯确认了魔药的功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看着那转身正欲撤退的傀儡,他决定速战速决。
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东岐的肩头。
右臂熔岩之拳已成,对着它那硕大的头部摁了下去。
那傀儡的皮肤表面像是被煮熟的浓汤一般沸腾翻滚着。
这一次,弗朗西斯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出它体内的某些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着。
“不……不……不!”
诺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就这样一点点被弗朗西斯摧毁,除了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直到最后,弗朗西斯右拳接触到地面。
而那曾顶天立地的巨神兵,此刻只剩下下半身的残骸。
他站起身,感受了一下体内魔力的消耗,喘了口气。
感慨真是运气好,不然就凭他自己,一时间还真拿这近乎绝对防御的傀儡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听着那诺姆接连不断的咆哮声,弗朗西斯抬起头,戏谑地看着它,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
他越过整片场地,将靠墙坐着喘息地蒂法妮拉到身后,与安缇诺雅汇合。
而安缇诺雅也趁着诺姆心神大乱之际找准破绽,斩杀了那失去一臂的北岃。
至此,四具巨神兵只剩下南屸一具。
“到此为止了,诺姆阁下以及钱宁领主。
若是你们现在乖乖降伏并写下你这些年在科灵所犯下的罪行的话,我或许还可以考虑给你们个痛快。”
弗朗西斯朗声说道。
之前他已然确认了,这诺姆除了操控傀儡,自身并无任何作战能力。
而那钱宁虽是顶阶承恩者,在整场作战中他都没有出手,只是眉头紧锁着注视着场上的局势。
或许失去力量就是他成为诺姆宿主的代价?弗朗西斯也无法肯定。
“呵呵……呵呵……呵呵……”
诺姆怒极反笑。
“你这异乡人小鬼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我是诺姆·阿玛斯塔夏!
一统安库德的陛下的长子!
岂会败在你们的手下?”
说罢,它整张脸由暗红变成了鲜红,颜色急剧变化的同时还有节奏地抽动着。
作为它的宿主的钱宁显然没有做好准备,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可是诺姆对此不管不顾,它似乎根本不在会钱宁的死活。
面对此种异变,弗朗西斯等三人也察觉到异样。
周围的地面、墙壁纷纷爬满裂纹,分崩离析。
就连那些已然被击碎的傀儡残骸也颤动不已,就好似有什么在召唤着它们一般。
三人都感觉胸口发闷,就好像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要即将诞生一般。
体力濒临枯竭的蒂法妮双膝一软,差点就跪坐在地上。
弗朗西斯踏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双目紧紧地注视着那满面痛苦的钱宁以及状若疯癫的诺姆。
接着,诺姆大喝一声,领主府上的所有材料,化为无数碎片,向着诺姆涌去。
就连那尚且完好无损的南屸都被其所吸收。
弗朗西斯与安缇诺雅连忙带着蒂法妮悬浮在空中,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地砖悉数消失。
那些碎片聚集在诺姆周身不停旋转,最后逐渐成形。
竟形成一颗直径硕大无比的巨型圆球,其上伸至数以千记的触手。
它们对着三人,蓄势待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圆球上浮现出诺姆的面容,只是相较于在钱宁胸口时只有拳头大小的它来说。
现在则是占据了整个球体,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渣滓们?”
诺姆缓缓开口,声音宛若雷鸣。
“还说什么让我素手就擒这种荒唐可笑的话,我改变注意了。
我不会选择杀死你们,而是要切断你们的四肢,废掉你们的面容与魔法。
并让你们亲眼看着这片土地被我所统治,然后再被我悬挂在我王宫的城门之上。
让所有人意识到与我作对的下场!”
说着,它便发动攻击,上千触手如同暴雨一般向三人袭来。
击打地场内是一片尘土飞扬,地面晃动不止。
“快住手啊,诺姆大人!”
在战斗开始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钱宁此时终于开口,他意识到了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而他此刻正悬浮在球体的中心偏上的位置,类似于这球体的中枢。
“您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容易被外面的那些人感知到震动。
他们要是过来查探情况的话,我们这些年处心积虑的成果可就毁于一旦了呀!
还有您这个状态定会导致元气大伤,在下担心到时候即使是在下吧一切安排妥当,您也没能恢复到可以血祭三个小镇的程度,
所以说……啊啊啊啊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嘴里就发出了惨叫。
原来诺姆瞬间扭断了他左臂的所有骨头。
“我让你住口!
你这个鄙贱的人类,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
今天不管是谁来,他都无法活着走出这地方,听明白了吗?”
诺姆咆哮道。
显然对于摧毁它三具傀儡的弗朗西斯等三人痛恨至极,不顾一切地想要将他们诛杀。
此情此景自然也被在触须中来回闪躲的三人看到,看样子诺姆为了诛杀他们已然不顾一切了。
“弗朗西斯,你……你放我下来……”
蒂法妮的声音中难得出现了一丝动摇。
心中有些悔恨为什么自己当初不多亮出一张底牌,导致现在陷入了自身无法移动的尴尬场景。
在诺姆发动进攻的一瞬间,弗朗西斯自然而然地将她背在身上,闪躲着触须的进攻。
负重移动的情况下又要小心不让蒂法妮的身子擦到触须,弗朗西斯的身法自然是迟缓了许多。
这也就导致有些他原本能够很轻易避开的攻击此时却无法躲开,只能使用魔法进行防御。
身上不可避免地满是擦伤,最深的几处已经深可见骨。
更让蒂法妮心中焦虑的是。
原本有好几次那触须已然袭向她,弗朗西斯硬是转身用自己的身体为蒂法妮挡下伤害。
“说什么胡话呢?
你长得这么好看,却被触须扎成筛子,这种事我可接受不了。”
弗朗西斯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说道。
他虽然满身都是伤口,但终是没有伤及要害,只是疼痛难忍。
“可是我们这个样子都活不下来啊!
你放弃我吧,带着安缇诺雅殿下走。
那家伙看起来行动迟缓的样子,它是追不上你们的。”
蒂法妮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她实在没有想到弗朗西斯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看到蒂法妮如此失态的表现,弗朗西斯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有趣。
他看了一眼正在被大量触须围攻的安缇诺雅,暗自想到:
“当年子龙将军能带着阿斗在五十万曹军中七进七出,我怎么就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活下来。”
于是口中应付道:
“放心吧,蒂法妮。
我一定要让你活下来,我可不想面对大皇子的怒火。”
“你……”
蒂法妮怔了怔。
“还有……”
弗朗西斯调整了一下身位,继续说道:
“你之后能不能控制一下饮食啊,背起来感觉可比华要重多了。
我想可能重了个十五六斤的样子……
啊啊疼疼疼啊!”
弗朗西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蒂法妮一口咬在耳朵上,差点没有闪躲过触须的攻击。
就在此时,这一轮的攻击停止了。
诺姆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一直被大量触须攻击的安缇诺雅也赶过来与二人集合。
看到弗朗西斯满身伤口后又拿出安宫魔药就要给弗朗西斯使用,连忙被其所阻挡。
“这种程度的伤口还不需使用这安库德上最为珍稀的魔药,安缇诺雅。”
弗朗西斯深吸一口气,望向空中的诺姆,压低声音:
“我想现在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东西有什么弱点了。”
“抱歉,安缇诺雅殿下。”
看到安缇诺雅心疼弗朗西斯的样子,蒂法妮心中一阵歉意。
“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弗朗西斯先生不至于伤到这种程度。”
“没有关系,斯托克小姐。
若非你先把那傀儡击溃,我们现在恐怕还在与那四具巨神兵纠缠。”
安缇诺雅摆了摆手,示意蒂法妮不必在意。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从他身上下来?”
蒂法妮一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用双臂牢牢环住弗朗西斯的脖子。
而弗朗西斯早就松开了双手,显然是暗中提醒蒂法妮可以放手了。
但是她的心境被焦急与忧愁所覆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是紧紧地抱住目前唯一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弗朗西斯。
“抱……抱歉……”
蒂法妮低声说道,连忙松开双手,脚下一个踉跄,竟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弗朗西斯不由得莞尔,优雅如蒂法妮,居然会露出这种窘态。
他一边在伤口处撒上魔药,一边对抚摸着自己的耳朵的咬痕的安缇诺雅说道:
“安缇诺雅,你可还有对付那家伙的手段吗?”
“有是有……”
安缇诺雅迟疑着,说道:
“只是我的风属性魔法威能过大,甚至连我都无法完全掌控。届时难免波及无辜……”
蒂法妮沉默着不开口。
“这样啊……”
弗朗西斯叹息一声,看来只能赌一下了。
原本,弗朗西斯自然是留存了六成左右的魔力以应对与诺姆之间的战斗。
可惜在保护蒂法妮的时候他损失了大量的体力与魔力,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允许他继续与那个大家伙对峙了。
眼前的巨型球状傀儡让他想起的高得弗精心制造的巨像西诺比亚,两者虽然样式不同但是同样难以应对。
就在此时,诺姆缓缓开口了:
“哼,看你们的样子,没少吃苦吧。
再来几轮攻击,那风精灵或许还能存活下来,不过你这两个人族定然是死无全尸。
怎么样?要是你们现在束手就擒的话,我可以考虑网开一面,让你们多活几日。”
弗朗西斯一愣,不明白对面为什么突然服软了。
原来是因为诺姆之前大范围地击打地面,导致整个领主府的周围都发生了震动。
那些官员们与贵族在被窝中被震醒。
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地震了,有人说是顶阶魔物入侵。
还有人更扯,说是霍森斯镇的人为复十九年前的战败之仇而趁着夜色进攻。
于是他们纷纷跑到领主府门前,请求见钱宁商议对策。
尽管此时领主府已成一片废墟,空中还悬浮着一个奇怪的生物。
可是由于幻阵的存在,那些人无法看到领主府内部的景象,还以为这里一切安好呢。
于是诺姆不得不停下进攻,连忙捏造了一个门房,几个守卫出去,传达钱宁的命令。
说并没有发现什么魔物或是霍森斯人的影子,应该只是某种长时间、低强度的地震。
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然安排的治安队的人员进行夜巡了,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回去。
现在诺姆是不敢再度释放大范围的攻击了,以免暴露真身。
可是以它这种形态,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掉对面可恶的三人还是有些吃力。
于是不得不按捺心中怒火,开口与弗朗西斯等人周旋。
它还必须在天亮之前将领主府复原,因为很快就会有各种访客,想到这里诺姆心中更是一阵焦虑。
弗朗西斯这边也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将早就产生的,并在脑海中推衍多时的推论告知对方,以结束这场战斗。
“怎么了,诺姆阁下,你大可以继续用你所制造的这个丑东西来对我们发动进攻。
反正你不是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暴露吗?”
弗朗西斯也大致可以猜想得出,诺姆停手的理由。
“你不要太猖狂了,小子。”
诺姆阴沉着脸。
“我可是尊贵的土精灵诺姆,还从未有人敢于违逆我的意志。”
“哎……”
弗朗西斯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清晰可闻。
“揭露真相总是很残忍的,几位。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那位八千年前的土精灵诺姆了吧。”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就连那些在空中摇曳不断的触须都停止了摆动。
安缇诺雅与蒂法妮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情。
她们也不知道弗朗西斯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你说我不是诺姆?”
那诺姆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它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触须又开始恢复摇曳,它问道:
“试问天下除了土精灵诺姆,哪还有第二个精灵掌握着如此伟力。
能对傀儡一道理解到这种程度,能制造出此等无上造物?
我不是诺姆那我是谁?”
就连那眉头一直紧锁的钱宁,他的表情也舒缓了不少,似乎也被弗朗西斯的话逗笑了。
但弗朗西斯似乎丝毫没有揶揄的味道,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这位诺姆你虽然具有着那位土之精灵王的实力以及对于力量的理解。
但你恐怕并没有诺姆的记忆吧。
你对于那些史前往事的说话,恐怕都是从那些吟游诗人的篇章之中获得的吧。”
钱宁面色古怪,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在刚刚被诺姆附身的时候,诺姆就要求他收集大量的吟游诗篇给他。
现在看来……难道自己胸口的这位真的不是诺姆?
那它会是谁?又会是什么东西?
诺姆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恶狠狠地盯着弗朗西斯说道:
“我沉睡了那么久,很多东西记不清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试着沉睡八千年。
哦,我忘了。
你的寿命短暂的如同虫子一般。”
面对着气急败坏的诺姆的嘲讽,弗朗西斯语气依旧不温不火:
“虽然很多事遗忘了,但你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吧。
那就请你说一下你有几个兄弟,几个姐妹?”
“哼,你是在讥讽我吗?小子。”
诺姆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安库德人所周知的事实。
“我是父王的长子,我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妹妹。
二妹是风精灵希尔芙,就是你身边这个精灵的祖先。
她还不自量力地将其召唤出来,实在是贻笑大方。
三妹是水精灵温蒂尼……”
说道这里它停滞了一下,接着表现出一副很忧愁的神情。
“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关系并不是很好,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诺姆言辞恳切的话语,却不异于一记重击敲在安缇诺雅与蒂法妮心上。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提及那被精灵们所掩盖的历史。
自己最小的那个弟弟,火精灵萨莱曼达的存在。
“弗朗西斯……他不是精灵王诺姆……那他究竟是谁?”
安缇诺雅发问,得知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并非自己的祖先,她的心情突然轻快了不少。
蒂法妮也眼中满是震惊,眼巴巴地等待着弗朗西斯说出正确答案。
“对于初、二代精灵王这种程度的存在来说,他们若是不想死,自是有很多办法的。
而在一个机体之中,心脏又是最重要的存在。
若是保存得当的话,它可以存活很久……上万年也不成问题。”
弗朗西斯揭晓谜底,努力不去回想那道一袭黑衣的倩影。
“我估计当初那位诺姆在濒临死亡之时就将自己的心脏妥善保存了下来。
在漫长的时间之中那颗心脏诞生了自己的意志。
直到四十年前被这位钱宁领主的父母发现,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你说……我不是土精灵诺姆,而仅仅是他的心脏所产生的意志?”
人面的话语中多了一丝犹豫,表情多了些许迷茫。
因为弗朗西斯的推测与它的记忆很吻合。
它果然如同弗朗西斯所说,什么记忆都没有。
只记得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丢在了一个黑暗潮湿的地下,并说终有一日有人会带着自己找到他。
“不可能!你在扰我心神!”
诺姆越来越觉得弗朗西斯的推测没有问题。
但它极力不愿意承认,于是歇斯底里地否定到。
上万触须又蠢蠢欲动,准备彻底灭掉弗朗西斯。
“你看看你这情绪不稳的样子,哪像是一个统领着科灵以及奥尔特地区的精灵王?
承认吧,你虽然继承了诺姆的思维以及能力。
但是没有继承他的性格以及记忆。
你根本不是他!”
弗朗西斯厉声喝道。
听闻此言,诺姆终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停滞了下来,弗朗西斯揭开了他这些年最大的恐惧。
原来,在漫长的黑暗之中,诺姆原本并不感到孤寂。
可有一天,它所在的场所却被钱宁的父母所挖掘,还坚称它就是土精灵诺姆。
但那二人找到它也是不怀好意,想要奴役它,将力量据为己有。
诺姆一怒之下就杀死了二人,还将彼时只是个孩童的钱宁的心脏挖出来,自己取而代之。
从那以后,它就坚信着自己就是土精灵诺姆,还认为安库德中的所有人都想要窃取它的力量。
于是它附身于钱宁,帮助他一步步地登上科灵领主之位,这一人族所能所能达到的最高的位置。
借此来血祭上万人口,从而取回自己的力量。
双方沉默良久,诺姆终于缓缓开口,低声发问:
“小子,你说,那个人……他会回来吗?”
弗朗西斯自然知道它所指的那个人是诺姆本尊,也知道这就意味着诺姆终于承认自己所言非虚,于是回答:
“那位将你掩盖在地下,肯定是有他的深意的。
不管目的是什么,但无一例外都需要复活自己。”
“复活……自己?”
诺姆重复道。
“那个时候我会怎么样呢?”
弗朗西斯静默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我猜,那诺姆当初在谋划此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道你会诞生自我意识这件事。
对他来说,你也只是一个意外。
他要取回自己的心脏,就必定会抹杀你的存在。”
这是他在吉瑞特斯村中得出的结论。
不管诺姆的本意是不是这个,但这句话对于心脏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谁会能够接受自己的存在是个意外,而且自己会被自己一直期盼的那个人亲手杀死。
弗朗西斯想通过这番话彻底让诺姆陷入疯狂,然后终结它的存在。
现在看来效果斐然。
诺姆口中发出低沉而不连贯的笑声。周身的触须疯狂摆动,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好……好……好……
不管我是诺姆也好,还是它的心脏也罢。
不管你说的是对的也好错的也好,我都不在乎了。
既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我,那我为什么还要留着这片土地。
不管是你们还是那些在外面叫个不停的家伙们,你们全都得……死……”
说罢,它再也不顾及自己会不会被外面的众人所发现。
所有触须一同出击,漫无目的地抽打着,似乎想要将身边的一切悉数毁灭。
也得益于诺姆的怒火,触须的准头差了许多,三人躲闪起来容易了许多
“弗朗西斯,现在怎么办?”
安缇诺雅一边为三人构建着防御风壁,一边发问。
她知道弗朗西斯故意激怒诺姆,自己肯定留有后手。
“我现在需要与那钱宁沟通。”
弗朗西斯抬头望去,看着那钱宁承受着诺姆的偌大压力,面色惨白,脸上却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
“可现在这个状态,我明显无法自己过去接触到那钱宁,二位可有什么办法?”
安缇诺雅目光闪烁,显然在思索着对策。
此时蒂法妮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开口说道:
“我有办法吸引到那诺姆的注意,让它的触须不再阻碍你。”
“不行。”
弗朗西斯想到没有就否定掉了。
“你身体这个样子,还是乖乖……”
“你又不是我男人,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蒂法妮打断他。
“就连伊维的话我也不听。我蒂法妮·斯托克从不欠人人情。”
二人一时间为她的气势所震惊,同意了她的方案。
安缇诺雅接着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我能够催动魔力,瞬间将你送到那人面前。”
方案确认,三人即刻开始行动。
要在癫狂的诺姆在摧毁这附近的一切之前将其杀死。
顶阶魔法‘万象牵引’。
蒂法妮双手紧握魔杖,口中低语着纯正的精灵语。
片刻之后,远处星星点点地产生了人影,竞和蒂法妮长得一模一样。
人影的数量迅速增多,四面八方地包裹住了诺姆。
此术对于蒂法妮显然负担极大,她手中地魔杖不断颤抖着,隐隐有哀鸣声传来。
但蒂法妮不管不顾继续施法,直至空中满是蒂法妮的虚影。
那魔杖再也坚持不住,‘喀嚓’一声碎裂成无数片。
蒂法妮一口鲜血涌出,一头攒到在地。
“她居然也会精灵语,如此娴熟?”
安缇诺雅暗中想到。
“看样子就是伊维里欧斯那家伙教她的,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
但她此时无暇多想。癫狂状态下的诺姆火力全开,肆意攻击着空中的虚影。
虽然那虚影一碰就化为乌有,可耐不住其数量极多。
诺姆愣是展开了全部触须,一时间也无法悉数清理。
这自然就导致它面前空门大开,蒂法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钱宁面色苍白地注视着这一切。
于是她不再犹豫,鼓起一阵狂风,瞬间将弗朗西斯送到钱宁的面前。
自己则是俯身探查蒂法妮的情况。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对弗朗西斯有了绝对的信任。
若是弗朗西斯说这件事交给他,那安缇诺雅就不再会为此事担忧。
钱宁怔怔地望着弗朗西斯,心绪自然是无比芜杂。
多年来他在诺姆的操控下,做了一件又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早就把道德啊、良知啊之类的东西遗忘掉了。
但长此以往他的精神也处于不稳定的状态,睡梦中总是能听到那些受害者的哭喊与哀嚎。
于是他不得不在心底宽慰自己,自己侍奉的可是土之精灵王诺姆大人,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是弗朗西斯的出现,却打破了他的自我催眠。
他这三十九年来饱受折磨,最终居然只是协助了一个心智不成熟的生物的肆意妄为?
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弗朗西斯看了一眼他的状态,很快就猜出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便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我在刚刚进入安库德的时候,见到过你的女儿。
若莲卡珊娜·钱宁,若娜小姐。”
听到这个消息的钱宁宛若遭受到雷击一般,身子一震。
右手无力地向前伸着,左臂早已被诺姆捏碎。
“什么?你……你见到若娜了?
她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那你当初是故意放走若娜,然后伪造成失踪喽?”
弗朗西斯推测道。
“之前我还恶意揣测你要将自己的女儿也献祭给那西罗先。
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抱歉,钱宁先生。”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
我可是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啊……”
钱宁声音中满是悔恨,面容之中尽是痛楚。
可他的下半脸却一直保持微笑,让弗朗西斯看着一阵心痛。
“能说出这句话,就足以了,不是吗?”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
钱宁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说道:
“可以多和我讲讲若娜的事,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她。”
弗朗西斯的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个小小身影,以及在分别之前她所留在自己嘴唇上的柔软触感。
“她现在在某处偏远小镇里,那里有一位很照顾她的人安排着她的日常生活……
之后,我也会委托他们多关照她的……
这件事结束以后,她应该也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吧。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回来就是了……”
“是吗……
那……她曾经提到过我的事情吗?”
钱宁小心翼翼地发问,满怀希翼。
看着对面身为一个父亲的可怜样子,弗朗西斯委婉地说:
“你应该也知道,她正隐姓埋名在乡下。
毕竟你为了应付那诺姆,还故意设置了悬赏。
她自然得小心谨慎,就连我那时候都不知道她是科灵领主的千金。”
“你说的,也是啊……”
钱宁低下头。
“所以你为什么要将若娜送走,我认为这还是会伤害到她。”
弗朗西斯考虑着措辞。
“是担心那诺姆会不利于她吗?”
“不。”
钱宁的声音之中满是苦涩。
“是因为她目睹了我杀死了她的母亲……”
看到弗朗西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钱宁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诺姆大人取代了我的心脏。
因此为了保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脱掉上衣,即使是在最亲近的人的面前也不行。
我和妻子的婚姻,原本只是诺姆大人为了让我当上科灵领主而暗中蛊惑了那一名门望族的族长,让他把女儿嫁给了毫无名望的我。
但结婚以后,我们二人的感情却越来越好。
我认为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为我带来救赎。
后来……我们生下了若娜,头一次,我感觉到生活的价值。
可是在若娜九岁那年,我趁着妻子她带着若娜出门访客的时候洗澡。
可谁知那家人临时有事,行程取消。”
钱宁的声音低沉,目光看向地平线的曙光。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地从睡梦中惊醒,可是让他再度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他还是难以面对。
“我妻子她听到了我洗澡的声音,于是打算过来悄悄给我一个惊喜。
可那是后诺姆大人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傀儡的研究之中,没有办法提醒我……
于是妻子她就看到诺姆大人的存在。
虽然她并无法理解这是什么,但诺姆大人还是要求我杀掉她。”
说到这里,钱宁的声音归于平静,似乎在陈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弗朗西斯却能从他不断抽搐的眼角之中看出他是多么的痛苦。
他没有催促钱宁,而是静静地等待对面开口。
“我自然是万般不肯,即使诺姆大人掰断了我的十二根肋骨,我依旧苦苦哀求着。
但……他仍然操控着我的身体掐死妻子……
而这一幕也正好被听到声音赶来的若娜看到了……
至此,领主府上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弗朗西斯这才完全明白当时若娜在地下双目迷离地感慨自己家究竟在何处时的心境。
对于一个年仅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来说,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杀死母亲,是何等黑暗的一种经历。
“所以……你害怕诺姆再对若娜不利,找个机会偷偷把她放跑了?”
“事实上,为了不让诺姆大人起疑心,我还雇佣了一队人马,让他们劫走若娜之后再让若娜偷偷跑掉。
而若娜肯定也无法接受我这个父亲而选择不回来吧……
现在看来我的计划还算是成功的……”
钱宁苦笑着,抬眼看向弗朗西斯:
“年轻人,我是不是根本算不上一个父亲。
若娜成为我的女儿,是不是她的不幸?
她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或许吧……”
弗朗西斯没有否认这一点。
但谁也不能确定,若娜若是出生在别的人家,她的命运就会比现在好些。
“但无论什么时候,想要和解都为时不晚,你们可是父女啊。”
“你是说……”
钱宁声音颤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诺姆寄生在你的身上。
若是你这个宿主死了,它也一定无法继续施展这般能耐了吧。”
弗朗西斯看了一眼那漫天飞舞的触须,发现蒂法妮的虚影已然消失了七七八八。
钱宁沉默着,他显然明白了弗朗西斯的意思。
弗朗西斯并没有催促他,而是等他自己做决定。
对于这位一生都被诺姆玩弄在鼓掌之间的男人。
对于身为若娜父亲的人。
对于无论如何都死不足惜的科灵领主。
弗朗西斯至少希望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了他的孩子赴死。
“若是我如此做了,若娜会原谅我吗?”
钱宁声音沙哑,显然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
“我不知道,但这是你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弗朗西斯顺水推舟,递上血肉礼花。
钱宁长出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死死地盯着弗朗西斯,语速急促:
“若是你之后见到了若娜,不必告诉她我是怎么死的,只要和她说一句话就行。
‘我这辈子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是请你相信,爸爸是爱你的。
现在,请将过去的一切都遗忘掉,去追求你自己的人生。’”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
此刻,那上万虚影悉数被诺姆斩灭,而它也察觉出了钱宁想要做些什么。
“不!!!”
它一声嘶吼,操纵着触须攻向弗朗西斯身后,可是却为时已晚。
钱宁闭上双眼,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动作迅速地一刀划过。
没有丝毫犹豫,就像他曾经多去那成百上千的生命一般。
钱宁眼角滑过一滴泪水,他似乎看到若娜站在远处看着他微笑。
但这终究只是错觉,钱宁的世界陷入一片混沌。
伴随着身为傀儡中枢以及诺姆宿主的钱宁之死,整颗球体都震颤了一下,随即开始土崩瓦解。
球体表面向内部塌陷着,迅速化为无数碎片。
钱宁的尸体也湮灭在其中,看来他的肉体早就被诺姆改造了。
安缇诺雅见弗朗西斯得手,随即释放风魔法将他接了下来。
稳稳地将他抱在自己怀中,回头挑衅似地看了一眼蒂法妮,这才想起她早已昏厥。
于是安缇诺雅连忙问弗朗西斯身体有无大碍。
弗朗西斯摆了摆手,在安缇诺雅的搀扶下向着一个地方走去。
那里,失去了宿主的诺姆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丝毫逃走的意味。
听到弗朗西斯的脚步声,诺姆看向他,声音平静:
“杀了我吧。”
一夜之间,它的能力,野心甚至是自己的存在都被否定了,那它还有什么苟且下去的意义呢?
安缇诺雅心中惊讶,她看了看在地上颤抖着的那颗心脏,又看了看弗朗西斯,却发现弗朗西斯的表情出奇得哀伤。
他又怎能不难过呢?
面前诺姆这语气与当初阿瑞西娅得知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何其相似。
本来那日阿瑞西娅终于结束了上千年的估计准备与弗朗西斯远走高飞之际,却被玄炎背刺并告知自己只不过是一颗心脏。
万念俱灰的她也选择了让华活下去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弗朗西斯心中一阵五味陈杂,但他注意到安缇诺雅正在看向自己,便控制着情绪说道:
“就遂了它的心愿吧。”
诺姆闻言,似乎得到了解脱一般,竟化作一团小火苗从心脏中跳出。
二人还隐隐能够看清它的面容。
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
弗朗西斯数次抬起右手,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因为此时诺姆的表情,既像那虚空之母的**卡罗妮娅,又像在圣山之上迎接死亡的阿瑞西娅。
她们的生命都是由弗朗西斯终结,眼下他又要结束一条生命。
虽然这诺姆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但它总是让弗朗西斯想到过往。
“对不起,安缇诺雅,可以请你帮帮我吗?”
弗朗西斯别过脸去,泪如雨下。
安缇诺雅默然,抬手就将那小火苗捏碎。
此时万籁俱寂,空气中一直存在着的那种压迫感也消失不见。
她看向四周的满地尘埃,知道这次任务终是顺利结束了。
虽然很多地方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抬起头,感受着晨曦照在脸上的温暖。
此时科灵镇居民纷纷醒来,开始了新的一天。
没人知道,在他们熟睡之时,他们所认知的世界,一夜之间全然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