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一辆镶嵌着狮鹫徽章、通体白色的马车在王都的街道上徐徐行驶。
天空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
急促的风从车窗旁刮过,发出了令人心烦意乱的呼啸声。
艾达孤身一人坐在宽敞的车厢内,松软的坐垫和靠背并不能舒缓她略有些紧绷的神经。
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建筑物,她不禁陷入沉思。
之前亚尔曼到访,她本以为是加西亚临时有事无法到场检查她的练舞情况,故而派他最信任的副官作为代表。
这毫无疑问让她松了口气。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亚尔曼带来的却是加西亚的指示,
让她坐上马车前往某个地点与皇子会合。
她也曾问副官到底是什么事,但亚尔曼却微笑着说您到了就知道了。
副官的守口如瓶让她颇为无奈。
但既然是加西亚的传唤,她也不好强硬拒绝,毕竟目前还未到彻底撕破脸皮的地步。
一路上,她做了很多揣测,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这次加西亚的突然召见,总让她觉得心里不踏实。
等马车最终停下,她掀开窗帘,却发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外表看起来颇为破败灰白的庄园。
深秋已至,院子里的树木光秃秃地矗立在各个角落。
一阵风吹来,满地的枯枝败叶随风扬起。
但是庄园门口却有四名荷枪实弹的帝国士兵站岗,即便是亚尔曼亲自驾驶马车,却也要出示证件方能进入。
这不禁让艾达生出一丝警觉。
这个地方看似荒凉偏僻,只怕没那么简单。
马车进入大门后停在了外表破破烂烂的主楼门口,亚尔曼将车厢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殿下,到了。”
“这里是……”
艾达迟疑了一下,表露出她身为公主以及单身女性对一个陌生地点的天然的担忧和恐惧。
亚尔曼道:“这里是萨尔雅王国原军事监狱,现已被帝国全面接管。”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艾达警惕地问道。
她的双臂不自觉地抱紧了前胸,金发垂下,她的双眸狐疑地看向亚尔曼,似乎对方稍有不正常的举动,她就会立刻转身逃走。
“殿下请不要紧张,皇子殿下请您来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确认什么事非要到监狱来?”
艾达十分不解。
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之前的游戏经历她也从未接过和萨尔雅军事监狱相关的委托。
既然ADA都不曾涉足此处,身为公主的安娜贝尔就更不可能与军事监狱有什么交集了。
“殿下请您不要担心,也许很快您就能返回酒店了。”
艾达看了看阻挡在她身后的亲卫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只有向前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除非她暴露自己火枪手的身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此地。
但如此一来,她就只能抛弃在萨尔雅的一切,浪迹天涯。
只不过,她可没有信心能够逃过帝国占领军的全力搜捕,光是那个巡逻队的指挥官达内尔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总之,先跟着亚尔曼进去看一看到底什么状况,
情况不对劲的话再做打算也应该来得及。
见公主不再说话,亚尔曼便领着她进入了主楼。
让艾达没想到的是,外面阴沉沉的不说,楼道内更像是沉寂的黑夜一般,阴森压抑,只有墙壁上每隔几米悬挂着的火把照亮了人们脚下的路。
亲卫队没有跟进来。
幽深的走廊里此刻只回荡着亚尔曼和她的脚步声。
身为女性后、脚踩着高跟鞋的步伐越发熟稔,这也使得在大部分情况下,鞋跟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在安静的地方更为突出。
在跳动火光的掩映下,艾达清楚地看到他们不时地路过一个个监牢,里面偶尔还有一些响动,甚至有人扒着狭窄的铁窗冲路过的金发美人发出令人惊惧的笑声。
艾达颇有些心惊肉跳地看着左右,她害怕的样子也是那么让人心动。
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犯人喘着粗气,以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自从被关押后便再未见过的美貌雌性生物。
“他们是王国军遗留下来的犯人。”亚尔曼解释道。
“按照你们帝国人的处理方式,他们难道不应该早就没命了吗?为什么还会留到现在?”
以她对皇子加西亚的了解,那家伙应该不会愿意花多余的军费去维持这些囚犯们的生命。
将他们都清空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这个……加西亚殿下有他自己的考虑,属下不敢妄议。”
见亚尔曼避而不谈,艾达撇了撇嘴。
二人穿过暗无天日的监牢区。
亚尔曼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
被云层削弱得没有一丝热量的光线顺着打开的缝隙迎面扑来。
乍一见到光亮,艾达眯了眯眼睛。
门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地,
远处高大的红砖围墙以及墙边耸立的一排紧密的落叶乔木似乎在告诉她,这里仍是王都的一角,只不过看起来民众们并不知道这座外表破旧的庄园实际上是一座秘密监狱。
“公主殿下,到了。”
亚尔曼的声音在艾达耳边响起之际,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血腥和腐臭的气味迎面扑来。
高跟鞋底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向下看了一眼。
下一秒,
一声抑制不住的尖叫刺破了宁静的天空。
“这……这是……”
艾达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惊魂未定地又扫了一眼她刚刚踩到的灰白色的骷髅头。
一只通体发黑的蜈蚣正从骷髅头的眼眶里钻出。
不仅仅如此,在骷髅头周围还散布着凌乱的骨架,它们浅浅地铺在地面上、混杂在草丛中,风吹过之际,这些尸体留下的痕迹便会露出它们狰狞的一面。
这里是乱坟场?
艾达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果然现实和游戏还是有差别的。
游戏中的所谓埋骨之地并不少,地下城中的骷髅兵死在她枪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是当她在现实当中看到这些人体骨骼时,
一种强烈的不适仍旧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出,那是埋在基因里的、对同为人类遗骨的天然的恐惧和不安。
而就在此时,心绪不断翻涌的她远远地瞧见一个身穿藏青色军装的人影矗立在荒草中,
还有几人跪在他的面前,似乎在等待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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