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保罗捂着伤口,忍着剧痛,潜伏在村庄的黑暗中。
他原本想绕开缇娅,绑走村子里的女人和孩子做人质。然而,等他到了村子以后,却发现村庄里早已空无一人。除了那些拿着家伙,准备咔咔乱杀的青壮年以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大保罗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质。
一些佣兵本来也和大保罗是同样的打算,莽撞地闯进了村子里,却被那帮武德充沛的村民们围殴至死。大保罗待在黑暗中,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同伴们像当街的野狗一样挨打,只得痛苦地背过身去,寻找着下一处藏身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过了这一晚,那大保罗总有一天能重振旗鼓,把白悠杀得片甲不留。
他看见村庄背面有一个小木屋,里面似乎没有人,便悄悄摸黑走过去。他用枪托砸烂门锁,闯进了屋里。
“呼......呼......妈的!”
认为自己已经是劫后余生的大保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观察起屋内的环境。
这间屋子有点怪,大保罗说不上来。
床,灶台......房间里面该有的生活部件都在,但除此以外便空荡荡的,没有一丁点的生活气息。大保罗能判断出有人在这里住过,但这间屋子的住户就像是一具木偶一般,仅仅只是“住”在这里而已。
监狱——大保罗只能联想到这个词。
“你......”
一个声音突然从房间的角落传来。
大保罗吓得浑身一抖,赶忙举起燧发枪对准声音的源头。萤就站在屋子里,面无表情地望着大保罗,其存在感之稀薄让大保罗甚至第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她。
“小丫头,我记得你和白悠是一伙的。”
从理性角度去思考,大保罗知道如果自己能把她绑走,那就相当于对着白悠将了一军。但是,大保罗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个小女孩很危险,白悠与她相比,只不过是单纯地惹人不爽而已。
如果对这个小女孩出手,他会死。
大保罗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没有听从自己的直觉,而是将燧发枪的枪口对准了萤。
萤向前踏出了一步。大保罗俨然是一只惊弓之鸟,一瞬间便扣动扳机。一声炸响后,萤偏过了身子躲过了子弹,然而子弹正好命中了白悠送给萤的萤火虫项链。项链破碎,那只金属制的萤火虫撞到了墙上,尾部的夜光石碎得满地都是。
“呼——!”
萤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盯着坏掉的项链望了好久,随后回过头,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大保罗。大保罗甚至还能看见萤的身子在轻微地发着抖。
“他妈的,太不正常了!”
大保罗怒吼了一声,对着萤开出了最后一枪。萤照样躲过了子弹,踏到了墙壁上,朝着大保罗扑了过来。
大保罗反手握枪横扫了过去,想用枪托反击。但萤抓住了大保罗的手腕,借助惯性在空中翻转着身姿,将其彻底拧断。
“啊啊!”
在大保罗痛苦的吼声中,萤窜到了大保罗面前,标指直冲大保罗的喉咙。
大保罗眼前的世界宛如放慢了速度一般,无能为力地望着萤将他的喉咙捣碎。其力道之大,让大保罗的身子撞到了墙上,震得整座木屋都在发抖。
在这剧烈的撞击声后,便是一个世纪一般的沉寂。大保罗的喉咙陷下去了一块,倒在地上圆睁着双眼死去。
萤缓慢地站起身,从大保罗的身边离开。她走到了角落,把那一个断掉的萤火虫项链捡起来。
她学着白悠给她戴上项链的动作,用指头拨弄着项链上的卡扣,很笨拙地把项链绕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而,项链早已断裂,一次又一次地从萤的脖颈上滑落,掉到了地上。萤的嘴唇微张,轻轻地发着抖。
夜光石碎片到处都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像散落一地的星空。
她咬紧下唇,把项链揣进兜里,跪在地上,把摔碎的夜光石碎片一点一点地捡起来。
不知何时,安静的房间里多出来两名穿着黑衣的武者。萤虽注意到了,但她依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乌黑的长马尾随着身子摇晃。
这两名武者恭敬地对着萤单膝跪地,不敢出声。但等待的时间一长,他们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人向另一人递了个眼色后,才谨慎地说:
“代号【萤】:组织要求您暂时终止对白悠的监视和保护工作,回组织进行汇报工作,并等到下一步指示。”
萤迟迟没有回话,依然在捡着夜光石碎片。前来传达命令的两人有些尴尬,但是在面前这位代号为【萤】的武者面前,这两人也不敢表现轻浮,只得等待着萤的回话。
只不过,他们两人实在是想不通:像机器一般冷酷精密的【萤】,在组织中以极高的任务完成率闻名的【萤】,会蹲在地上捡这种没用的玩意。
最后,萤把能捡起来的碎片握在手心,轻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等候的两人变得更安静了。萤问:
“之后?”
“……什么?”
“组织让我回去汇报,之后的指示?”
“大概是按照第二阶段……将对白悠的监视保护任务改为暗中进行。”
“多久开始第二阶段?”
“尚不清楚——请快速动身,跟随我们离开,我们不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了解,等我一下。”
萤找出了项链的包装木匣,把萤火虫项链摆回了原处。接着,她把夜光石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项链旁边,关上了木匣。
“我……还能回来吗?”
面对萤的问题,两名武者面面相觑。他们原本认为自己刚才已经解释地足够清楚了,萤这个问题完全是多此一举。
“这个需要组织来决定。”
萤依然凝视着木匣,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其中一名武者顿了顿,更改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再次监视白悠的可能性很大,组织需要你的能力。”
“嗯。”
萤微微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走向了那两名武者。
离开小木屋的最后一刻,萤向白悠道了别。
“再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