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娅看着酒馆中热闹的场面，悄悄地打开了酒馆的大门。
白悠还在和干饭三人组交谈，缇娅最后瞄了白悠一眼，独自一人冒着大雨走出了酒馆。瓢泼的大雨打湿她的衣服，雨点劈里啪啦地砸在她的脸上。
缇娅忘不了大保罗说的话。假如父母的死另有隐情，那就证明有人在数十年前就盯上了德兰家，甚至现在都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若想要抓住当年的凶手，缇娅光光消除自己的诅咒完全不够。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她需要足够多的资源，足够高的地位，足够广的人脉。唯独重返自己的家族，她才有机会把这个弑亲之仇彻底了结。
至于她的不辞而别……
倘若看见白悠的脸，缇娅将再无勇气说出道别。
“白悠，请原谅我，对不起……”
缇娅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朝着自己家的宅邸走去。
她的步伐有些踉踉跄跄，狂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似乎要把她卷进那黯淡的乌云中。缇娅感觉浑身因寒冷而颤抖，雨水滴到了她的眼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时间，缇娅想起了几天前，她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是白悠给她盖上了取暖用的毛毯。
她倔强地用早就已经湿透了的衣袖擦掉脸上的雨水。与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变得热一块冷一块，缇娅分不清自己擦掉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才没有哭……”
她咬着嘴唇，一边哭一边在雨里面走了很长时间，最后在路口蹲了下来，任凭裙摆落到泥水中。
左转，走到路的尽头就是缇娅的家，可是她已经不想再往前走了。
“我……该往哪里走……”
她想留在白悠身边，一起把萤找回来，责备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想跟在白悠旁边，让帕洛更自如地完成工作。
她想守在白悠面前，省得坏女人瓦娜塔又来打他的主意。
她还想去看看白悠的家。白悠说他的家很远，但他殊不知缇娅甚至都做好了存钱买船，环绕大陆的准备。
“我到底该做什么才好......我的过去又追上我了......”
缇娅蹲在雨中，抹着自己的泪不肯动。忽然，她察觉到有人在她的头顶罩上了一个厚斗篷，帮她挡住了倾泻的雨水。缇娅拉起斗篷，发现白悠就站在她的身旁。
“呦？一会儿不见，怎么这么邋遢了？”
白悠也穿着斗篷，微笑着对她说：
“想回家之前也不打声招呼？可别再不告而别了，怪伤人的。”
“对不起......”
“先聊一聊？”
白悠和缇娅没有回酒馆，而是躲到了屋檐凸起的小巷中避雨。缇娅把自己打湿的长发拧干，拧完之后又去拧她那脏兮兮的裙子。白悠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打趣似地说：
“你呀......该不会是最开始我在下雨天把你丢下了，你现在回过头来欺负我吧？”
“才不是......”
“那要不先说说你回家的原因？自从你从村子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怪怪的，村子里的人也说你那天晚上一直在找大保罗——缇娅，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我六岁的时候，魔研所那边发生了一起事故。”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缇娅一字一句地把所有事情讲给了白悠听。从十几年前的实验事故，到父亲留给她的遗愿，再到大保罗对她说的话。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得回到贵族的圈子里，把那个凶手给揪出来。”
缇娅把自己裹在斗篷里，一方面是因为寒冷，另一方面是她在害怕白悠，愧疚地想依靠斗篷去逃离她的视线。
“原来是这样……那早些和我说清楚就好了嘛。我还担心你到处乱跑，又被另一伙佣兵们抓去了呢。”
“我才没有这么笨呢……你，找了很长时间吗？”
“就一会会，这不是轻而易举？”
缇娅偷瞄着白悠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完全没有喘气，额头上也没有一点汗，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当然，白悠也不会告诉缇娅，自己是靠解放能力才找到她的。
要不然，缇娅可能就真得在雨里面傻乎乎地蹲一个小时了。
“如果回了家，你打算做什么？”白悠继续问。
“要抓住凶手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我得做好心理准备。”
缇娅扳着手指，一点一点地说：
“首先，要为我这几天的行动编造一个谎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两人的契约。
其次，村子里的人说威廉下落不明，只剩下一辆被毁坏的马车。我虽然不知道威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得想个办法处理一下。
当然，我和你之间也得经常联系，一方面我得确认契约的运转情况，另一方面我也会安排人手去搜寻萤的踪迹。”
“嗯，那拜托你了。”
白悠看样子是完全接受了，反倒是缇娅开始犹豫了起来。
“白悠？我应该怎么选……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哪里有什么正确答案，我只知道如果有人想动我的家人，我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毫不留情地把对方千刀万剐。”
“你......难道不怪我吗？我明明是立下了约定要留下来的，现在却违背了约定，就为了大保罗说的那一句话......”
“不怪你，就当是我给你放一个长假。不仅如此，你要是找到凶手之后也和我说一声，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顺便狠狠揍他一拳。”
白悠往空中挥了几拳，滑稽的样子让缇娅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的吗？”
“那是当然。你好歹也是爬墙猫酒馆的店员，身为老板，怎么能不为店员分忧呢？”
“那，如果......如果没有这么多破事，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跑到你的酒馆里应聘……”
缇娅的语气中充满了试探性。她顿了顿，转过头来对白悠说：
“你……会把我留下来吗？”
缇娅睁大眼睛望着白悠，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淌下来，打湿了她的衣领，却浇不灭她眼中那强烈的情感。
她尽可能稳住呼吸，却藏不住内心的紧张。缇娅害怕白悠会拒绝她，而白悠却笑了笑，给出了缇娅所期待的答案。
“当然会。”
白悠的回答里没有一丝犹豫，而缇娅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份惊喜，却很快被阴霾所覆盖。她苦笑了一下，说：
“对不起，到头来是我食言了。在我回家之前，按照约定，应该受到惩罚才对。”
“在意这些做什么？假如你真要钻牛角尖的话，那我还指望着缇娅大小姐帮我去找萤呢，我也得受惩罚才对。这样一比较，咱们不就一笔勾销了？”
“嗯......那，咱们同时惩罚对方吧？”
“这怎么罚？”
白悠有些好奇地问，而缇娅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撒娇似地摇晃着肩膀，说：
“你照着我说的做就好了。”
缇娅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走到了白悠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白悠说：
“把眼睛闭上。”
白悠闭上眼之后，他感觉到缇娅伸出双手，用纤细的手指摸着他的脸。缇娅的鼻息逐渐靠近，吹得白悠的脸痒痒的。
“缇娅？”
“答应我，今晚的事情全都在梦里。第二天醒来后，谁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嗯。”
缇娅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唇轻轻地凑了上去。
时间仿佛静止，绵密的雨声将他们的秘密完全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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