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床上爬起来,季夏便收到了森田医院的电话。
“你好,什么?”
“鹿岛小姐醒了过来,好的我马上去医院。”
病房内。
鹿岛刚刚醒来,面色苍白,看起来很憔悴。
“好些了吗,鹿岛小姐?”
“好多了。”鹿岛不愿多说,她敏感地发现了些许端倪。
“季小姐。”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鹿岛良久看着季夏。
“你妹妹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我会把花子的事情解决。”
季夏把头转向一边,不让鹿岛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她害怕会让鹿岛察觉到异状。
也许是因为愧疚,鹿岛突然改变了主意。
“其实这次花子的袭击,很意外。”
季夏竖起了耳朵,花子事件的真相也许就隐藏在这里。
“花子的活动很有规律,一般来说,她白天不会害人,只有到了晚上,特别是深夜……”
“以鬼魂来说,她的活动十分正常。可是,她这次竟然在黄昏的时候来袭击我,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而且……”
“而且?”这是问话的一个小技巧。
“而且我布下的结界失效了,偏偏是在那一天……我布结界的符,有一张是通灵协会提供的,以我的修为,做不出那样的灵符。”
“通灵协会的灵符都是经过专人检测的,灵符是阴阳师的生命的保障。”
“所以……我想请你去办公室看看,帮我把灵符带回来。”
“没问题。”
季夏拉开房门的时候被叫住了。
“季夏小姐……”
“有事请直说吧,鹿岛小姐。”
“那天……以我的修为,不是花子的对手,如果她从其它地方进来,我拦不住她,但是……但是她只进攻大门,你的妹妹,她……”
“我知道了。”
季夏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
灵符以五芒星的方式排列,五个角是……
门背,第一道灵符。
窗口的盆栽,埋在土里,第二道灵符。
水晶球底下,第三道灵符。
厕所里,洗手盆下方,第四道灵符。
靠椅的背面,第五道灵符。
最后一道符……
看似是整体的桌面。
椅子正对着的方向,从靠近自己的地方开始量,约9厘米。
扣扣扣!(明亮的声音)有一个暗格。
季夏用小刀轻轻地把上面的漆刮掉,露出了木材的本色,一个约24平方厘米的木盖,严密地贴合着缝隙。
把小刀**缝隙里,用力往上撬。
一阵莫名的寒意从后脊骨往上蹿。
花子?
不是!一个季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女子伏在窗边,对着窗口呵气。
她肤如白雪,唇若红樱,银白色的和服俨然一体。
玻璃如先是结了一层冰,然后炸裂。
女子也不进来,就对着窗户呵气。
她呼出的不是热气,先是微微的风,让人不由放下警惕,然后,风突然急了,然后变得凛冽,刀割般地寒风夹杂着冰雪打在季夏的脸上。
日本著名妖怪,雪女。
季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她的灵魂飘浮在上空,看着自己的躯体被冰雪一点点地掩盖住。她也不着急,仿佛是看到了某种奇妙的事情,静静地,等着自己变成一座冰雕,此刻她的神智已有些不清醒。
K9084次元空间。
阿蕾莎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莎伦。”
“你也感觉到了?”
阿蕾莎感到自己的能量核里,少了黄豆粒般大小的能量团,莎伦同样如此。
“我们要相信小季夏。”
“嗯。”
……
“雪女,归来!”
一个透明的人形冰雕伫立在办公室里。
季夏的心脏渐渐停止跳动,血液流动变得缓慢,可她还没有死去,她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假死状态。
因为被冻住了,身体的机能渐渐停止,所以她的五感相当于被封印了。但她的思想是自由的,她的灵魂仍在那具躯体里,可是思想那条线却不断地往向延伸、延伸,一直延伸着。
那一刻,她的意识即是手,即是脚,即是身,即是眼,即是耳,即是鼻,即是口。意识所触之物,她能理解一切的含意。
花草不是花草,它们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识,自己的喜怒哀乐,被人折了会痛,凋零时,会为生命的消逝惋惜。
山川草木,虫鱼鸟兽。一切的活物、死物,散发着自己独特的生命印记。
佛说,众生皆平等。
万物皆有灵,生命无分贵贱高低,存在便是事物的意义。
但是这种信息量太庞大了,庞大到季夏只能其然而不能知其所以然。
正当季夏意犹未尽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拉力强行把她的意识生生扯回了身体。腰侧的天使印记微微有些刺痛,她身上的冰都化作水融掉了。
意识延伸的时候,季夏隐隐察觉到了,继续走下去,她的意识将与世间的所有生灵毫无阻碍地沟通,然后,然后与它们融为一体,它即是她,她亦是它。最后,不断地升高,升华到无我的境界。
但是,如果失去了“我”这个执念,那么个体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简单地说,季夏不再是季夏,而是只有人类这个概念,或者说,只有生物这个概念。
一阵后怕,差一点,她就回不来了。又或者说,那是个更大的机遇。不过,这个机会她已经永远地错失了。
桌面暗格里的符,还呆在里面,并没有被取走。
这道符与众不同,黄纸红字, 无臭无味,细嗅却觉伴有清香。
季夏把六道符贴身藏好,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鹿岛的病房。
“鹿岛小姐,我找到所有的符了。”
鹿岛来了精神:“让我看看。”
她唯独挑出了那张黄纸红字的符。
“季小姐,这张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鹿岛的眉头紧蹙,眉间的阴霾浓郁得化不开。
“桌子的暗格。”
“你看看这些符有什么不同?”
其余的五张符都是白纸黑字,而这张符却是黄纸红字。这不是日本阴阳师惯用的灵符,日本阴阳师制造灵符从不用朱砂。
“颜色?还有气味?”季夏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张符和林正英主演电影里的镇尸符倒是挺像的。
“恕我冒犯,这张符像是中国方面的,不是阴阳师能制造出来的。”
季夏对剧情世界所安排的中国方面组织没有任何归属感,自然不会觉得鹿岛的话有冒犯之处。
“你的意思是,我们那边出了内鬼?”
“不。”鹿岛否认了季夏的推测,“这张符上确实有我的灵力气息。灵力气息就和灵魂一样,是阴阳师的专属标记,没有人可以假冒。”
“也就是说,这张符确实是我从通灵协会拿回来的。但是它的样子却变了,这只能说明……”
“说明什么?”
“中国方面和通灵协会都出了内鬼,而且此人绝对是个高手。”
“它在符上施了堪称完美的幻术,以残留的灵力支撑着结界的运转,计算得恰到好处,在伪装失效的一瞬间,用某种秘术提前了花子的袭击时间。”
“我在你的身上感到了一股阴冷的灵力。”
季夏回忆起刚才的袭击。
“我应该是遇到了雪女。”
“不可能!”鹿岛认为季夏在痴人说梦。
“任何妖怪都有自己专属的领地,和自己独有的习性。雪女是雪之妖怪,适应寒冷的环境,所以多出没在富士山顶,或者是北海道。现在是七月,正是一年中的夏季,雪女绝对不会在东京活动,哪怕是有人控制。”
“外表美丽,能操控冰雪,除了雪女还会是什么?”
“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种几率几乎等于没有?”
“是什么?”
“雪女之祖,传说中最早的雪女。也只有她能随心所欲地调动风雪,不受环境的限制。”
“但是……她已经追随安倍晴明去了,埋在一个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的地方。”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等着她们跳进来,灵符的事只是冰山一角,季夏有预感,花子的秘密就在此间。
可她嘴上却安慰道:“鹿岛小姐,这件事就由我们中国方面全权负责吧,你在医院里安心养伤。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窗外的阳光掩不住病房里的寒冷。
回到鹿岛暂时安排的公寓,季夏把钥匙**门锁里,门把手先她一步转动起来。
“欢迎回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富江小姐?”
富江穿着季夏的衣服,手里拿着锅铲和平底锅,一点没有闯入者的自觉,不经主人同意,擅自把季夏最喜欢的那条粉色凯蒂猫围裙拿来用了。
“讨厌!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我回来了才对吗?”富江脸颊粉红,满脸娇羞,嗲得要命的说道。
季夏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是怎么来到我的房子的?”她记得她出门的时候锁好了门窗,按照富江的尿性,应该不会强行闯入。
“是你把人家带进来的啦,季夏果然好香,身材好棒喔。嘻嘻……”富江的手虚握着空中。
“无耻!快点离开我的家!”季夏拉着富江想要把她扔出去。
巍然不动,富江一脸正经地说道:“身体的清白是女生重要的东西,既然我看光了季夏的身体,那么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决定了,这里将成为我的住所。”
“做梦!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富江!”季夏哭笑不得。
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富江?
“喏。”富江纤细的手指指着浴室里的大浴缸。
“啊!我要杀了你。”季夏气红了眼,用手掐着富江的脖子,“你弄过的浴缸叫我以后怎么用啊!”
季夏的脑子里自然浮现出一团肉瘤从浴缸的出水口钻出来,然后肌肉、脂肪、淋巴之类的东西,全部都在这个浴缸里完成生长。
“我……不怕……多几个……一起……”
“咳咳!”
季夏恰到好处地松开了手,如果这个富江被她不小心弄死了,头发之类的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刚好没有看到。等有一天她回到了家,一群富江对着她说:“欢迎回来!”还是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
光是想想就已经受不了了,所以,她只能强忍住掐死眼前这个可恶女人的冲动。
富江披散着的头发勾了起来,甩到季夏的脸上。
“指甲缝里,嘻嘻,季夏的手的味道。”说着,富江的口腔不禁分泌出唾液。
一滴晶莹从她的嘴角滑落。
“左手边第一间房间!”
季夏显然已经忍耐到极限了,把房门摔上,吼出了这么一句。
“晚饭已经做好了哦。”
“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