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槁枯的老人,额头向下,一道浅浅的线,犹如一道拉链。凹槽深度增加,类似开开心果的开口,他的表皮不规则地鼓动,清晰可见与底下肉体的分层。接着,从那道开口钻出了一个丑恶的头颅,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上下两个口,里面皆是尖利的牙齿。
与那头颅连接着的是一具雄壮的身体,宛如山羊与人类的混血儿,它的腰佝偻着,似乎永远都伸不直。他生前是霓虹财团支持的有名议员,行将就木之时,黑袍人主动找到了他,并向他承诺永生。可惜,黑袍人看上的不过由他产出的高质量的负面能量。
两个极端,极善的人因痛苦而产生的扭曲,与极恶的人那无法直视的心灵。
突破临界点之后,染黑灵体的蜕变稍瞬即逝。季夏三人只能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她们已经尽可能地轰杀无法移动的灵体,可惜数量上的劣势是致命的。
“他们跟蝗虫一样烦人,人家打到手都酸了……”
富江退到了季夏身边。
阿蕾莎也飞了下来:“很不同寻常……”
“他们的气息在增强。”季夏用灵觉看到,代表染黑灵体强度的光团,大小比最初大了近五倍。他们的能力,肯定比之前有所上升。蚁多还能咬死象,留下来硬拼,讨不得好果子吃。
蜕变完成的染黑灵体,展现出千姿百态,背生蜻蜓翅膀,脸上有一对宛如铁血战士口器的直立褐色棘皮生物,掀起音浪飞了过来。富江上前,跟那个生物对了一拳,那个蜕变后的宛若实体的不明染黑灵体,以比飞过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犁了一道十余米的沟壑。
富江的拳头奇怪地弯曲,拳突的位置森森白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蠕动中,重新愈合。她的脸色不容乐观,那条白色裙子漏了几个洞。在与那个染黑灵体对撞后,她同样倒飞出去,翻了个跟头,才消除对拳的反作用力。
“这些家伙的实力加强了。”富江转头看了眼季夏,然后转到正面,远方的染黑灵体蜕变而成的怪物蠢蠢欲动。长着六条腿的爬行蜥蜴,胸膛张开死亡之吻的瘦弱人形,拿着狰狞狼牙棒的画家……
这些家伙都有特殊能力,就像那只爆发力好得出奇的无面双口蜻蜓人。
掀起的石板块块皲裂,与富江对拳后,因不敌而掩盖在底下的无面双口蜻蜓人,竟然翻开覆盖身体的杂物,再次站起身来。他背后的蜻蜓翅膀,只有一只可以扇动,另外三只人透明的虫翼,无力的垂下。他张开两张嘴,大力地嘶吼,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接着,他伸出双手,扯下了背后的翅膀,伏低上半身做了个起跑的动作,肚子附近的泥土,因为了陡然加大的力量,深陷进去。
“我来对付他。”阿蕾莎俯冲着飞了出去,碧落黄泉挡在前面。
富江撇了撇嘴:“死鸟人,只会出风头。”
“不像我,只会心疼小季夏……”
数万怪物黑压压一片,犹如大军临境。季夏的心提了起来,没空理会富江突然抱上来的小动作。
“留在这里,它们会把我们撕碎。”
季夏诉说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实。她们跳上了一处屋顶,可以看到逼近的怪物军大军,尽管有房子的阻挡,怪物大军无法大规模的进犯,开阔的视野,可以几乎随意所欲地挑选攻击的目标。可是,小镇在结界的笼罩下,她们只有两种选择,向前突围撕破一道口,或者背靠结界,眼看着怪物大军收紧“口袋”,彻底将她们困死。
季夏咬紧了下唇,纤细的腰肢也绷得很紧。自己的身体素质,是最大的破绽,富江和阿蕾莎的速度将会因为自己而慢下来。或许,有很大的概率,必须与这怪怪物接战。
“我们不跟它们打。”季夏跟旁边的富江打预防针,“你和阿蕾莎虽然能杀死这些怪物,但是也会有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们可以试着找地方躲起来。”
天亮的时候,黄泉镇的居民都是正常的。夜晚的到来,使他们发生了这种变化。季夏的眼神穿不过天幕,这里的白天与黑夜,只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她可以肯定,黄泉镇的种种直指奈落神社。
黄泉镇中央的神社,稳定地通过天空中的紫黑色能量大网,将那些令人作呕的淤泥状的紫黑色能量,灌输到这些怪物的体内。只要神社继续屹立在镇上,它将不断地把紫黑色的污秽能量输入到这些怪物的体内。
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神社所在的山地动山摇,沉眠于地下的尸鬼,破土而出。它们只剩下一具不腐的躯壳,在紫黑色的污秽能量的驱使下,重新拥有了行动能力,扒开身体上的土层,宛如黄泉之下,爬到人间的恶鬼。
“奈落……”神社附近看到的老婆婆灵体所说的故事,季夏此刻亲眼得到了证实。奈落神社可能连接着地狱的大门。而且,确实有恶鬼出来为祸人间。只不过,所谓的地狱和恶鬼都是人造的,她并没有感到结界笼罩黄泉镇的结界出现空缺,所以很明显一切的根源在于奈落神社。
极其讽刺的是,生活在黄泉镇的原来居民,将祸乱的源头,捧上了神坛,诚心虔意地奉上香火供奉。那位他们口的阴阳师大人,正好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地狱的罪魁祸首。
“死鸟人,别显摆了,我们找地方躲起来。”
富江来到季夏身后,左手放在腿弯,右手则放在脖颈的位置。
身体一轻,季夏便发觉自己到了富江怀里。属于富江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旁,似乎通过鼻息,与她的身心融为一体。
富江正好奇,季夏这次没有反抗,低头看到通红的小脸。脸上浮现惬意的微笑,原来是害羞了呀,好想一口把小季夏吞进肚子里,藏起来不让那个鸟人找到。
阿蕾莎直接收回了碧落黄泉,好消息是锋利的剑刃可以破开怪物的防御,坏消息是每次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她的双双轻轻地颤抖,碧落黄泉砍到那些怪物的身上,就像遇到了坚韧的牛皮与鳞甲的混合体。
剑柄极高速地震动,若不是她死死地抓住剑刃,碧落黄泉早已脱手。她对这些怪物的身体构造感到惊奇。此前,这些怪物不过一些正常的灵体,以碧落黄泉本身的锋利,便可以将他们的灵体刺出几个窟窿,叫他们形销魂灭。现在,她如果想要快速地杀敌,必须以体内为数不多的光暗能量为代价,将孽火附着到剑刃之上。
富江没有等阿蕾莎的打算,她抱着人随便选了个方向,撒丫子就跑。她心里想着,最好阿蕾莎被她们甩到最后,或者留下来吸引火力。更阴暗一些,她希望那些怪物稍微厉害一点,当场把阿蕾莎杀死。季夏虽然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是在她的关怀下,很快就会走出阴影,然后彻彻底底地属于她。
季夏没有转头,突然出现的破空之声,已经在她心中给出答案。阿蕾莎摆脱怪物的追击,跟上了她们的步伐。
“放**你不会飞,丽莎跟着我更安全。”
阿蕾莎低空飞行,与富江保持一定距离,话语落到了富江的耳里。
“要你管!”
富江把季夏搂得更紧,季夏不得不用小拳头,捶打她的手,让她收着点力。
“会飞了不起啊?”富江再次加快了速度,向前飞蹿了一截。
阿蕾莎被甩在身后,默默地扇动翅膀重新跟了上来。
富江的心态犹如小女孩抱着心爱的芭比娃娃。这是属于她的芭比娃娃,过来串门的亲戚家孩子别想碰一根指头。
季夏被凌厉的气流吹得睁不开眼,灵觉暂时可以替代她的视觉,所以她没有感到慌乱。刚才富江那一上,差点当场把她送走。腿弯与脖颈处的软弱触感,清晰地存在,富江那双软绵绵的手,竟然蕴含着如此恐怖的力道。
此刻,她们来到了稍微空旷的街道,那群怪物的移动速度,虽然对比染黑灵体时,提高将近一倍,但一时半会却无法追上她们。当务之务是找到一所藏身之处。
录觉的视野中,季夏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灵体。它的颜色区别于那些几乎被紫色与黑色占据的怪物,它还保持着正常的蓝色。而此刻这个灵体的位置,在他们的左前方!
风声呼呼地灌入耳朵,季夏张嘴就会吸入过量的空气。这个情况下,她只能凭借记忆中的位置,在富江身上的拧了一把。希望富江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暂时减缓速度。
可是……季夏捏的位置,与她的想象中的偏差很大,她原来想捏富江的腰间软肉,结果忽略了自己被富江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所以她的手攀上了两座高峰,而且还无所觉的抓了一把。
富江的脚步一缓,轻咬红唇看着怀里的季夏,差点当场**大发,把某个无辜的人就地正法。
季夏感到速度慢了下来,开口道:“你看看我们的左前方,有没有人。”
她还不清楚自己摸到什么地方,只是觉得手感有点奇怪。就像陷入了棉花糖与布丁里,软软的、热热的,这感觉还挺不错的。她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只是单纯地以为富江,猜出了她的意思,却不想富江差点被她撩出真火。
“左前方?”富江艰难地移开自己视线,她在季夏的脸上,没有发现另外的意思。心里有点幽怨,摸人家的那个地方,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幽暗的小巷子里,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灵体。
“我看到了!”
季夏探出脑袋,那个灵体感到季夏等人的视线,再次向巷子深处跑去。
阿蕾落抢先一步飞到巷子上空,披黑斗篷灵体的动作,在她的眼中一览无余。她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个灵体有意引她们到这个地方。现在在他们被那群怪物围堵的时候,再次及时出现。大概可以猜到,那个未知灵体在帮助她们。
怪物大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她们很快就会被包围。
阿蕾莎降落到巷子里,跟着未知灵体向前跑。她想知道,这个黑斗篷灵体,想要带她们去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