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不知道哪个小村落,出生了一名普通的女婴。
平平安安的长大,渡过了快乐的童年。
那个时候朝廷刚刚建立,还有很多宗门不愿意归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名女婴所在村落恰好在一个宗门的范围里,不过还算她运气好,这个宗门对治下百姓倒还不错。
愿意驱除附近的妖兽,招收贫苦人家的孩子上宗门当仆役,要是运气好被发现有修行天赋的话,也可以成为外门弟子。
而那名女婴在长到十二岁的时候被看中了,面对从天而降的陌生修士,女婴感到害怕藏在父母身后,父母则不停把她往出推,并且不住地下跪扣头,感谢仙人垂青。
普通百姓可分不清那么多境界,在他们看来,能在天上飞的就是仙人。
仙人给了他们几块银子,让这对贫穷的夫妇一下子富有了起来,然后就带走了女婴。
倒也没有遭受什么虐待,除了每天要干活,还有就是打坐修行感应灵气,其余时间都是随他们走动,并且管吃管住,吃食要比村子里好。
女婴每天都往嘴里塞得满满的,脸总是鼓鼓的,在来到这里之后她才知道味道有咸的,酸的,辣的,苦的,不总是硬的,干涩的。
并且还能有新衣服穿,虽然只是给仆役的衣服,但女婴觉得比自己以前的破旧衣服好看。
不过虽然生活比原来更好,可她还是思念家人。
一天正在嚼馒头的女婴看见之前把自己带上山的仙人经过,忙冲过去,用自己有些油的手抱住仙人的腿,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家?
年长的仆役都大惊失色,赶忙将她扯开,但仙人的裤子还是沾上了油污。
可她鼓鼓囊囊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仙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告诉她,他们这些年幼的仆役,每年都会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
她又问一年是多长啊。
仙人说是三百六十五天。
于是幼小的女婴就掰起了指头,可三百六十五天太长了,掰来掰去指头不够用,加上脚趾也不够。
当天晚上因为不敬仙人,女婴被狠狠罚了一次,手心打的生疼,屁股挨到床板就疼,晚饭也没有,可女婴还是高兴,因为她可以回去,虽然不知道三百六十五天多长。
后来,女婴被发现有修行天赋,成为了外门弟子,外门弟子的话也是一年只能回去一次,但可以多待几天,这让女婴很高兴。
再后来,女婴成为了内门弟子,被长老看重成为入室弟子,接着,顺理成章般,女婴得到了长老的传承衣钵,成为了关门弟子。
然后就接替长老的位置,成为了新的长老。
等她终于想起回家看看时,只有两方矮矮的坟墓。
女婴站立片刻,杀掉了附近的所有妖兽,割断长发洒与坟前,再也没有回来。
她飞走的时候,看到村民齐齐跪下不断磕头,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生死无常,女婴求解,掌门说大道无情,莫要有过多牵挂。
女婴从此发奋修炼,修为猛进。
但总是修行难免枯燥。
偶然的一次外出,她遇到了喜欢的人,是一个散修,于是将那人带回宗门,结婚生子。
相夫教子,女婴过上了普通的生活。
女婴的丈夫天资一般,寿尽而亡。
女婴的儿子天资一般,寿尽而亡。
她的儿子死后,她发疯般寻找复活死者的方法,去问掌门,去问域外邪魔,去和一些隐世宗门交易,最后无所知。
她的孙子死去时,她只是悲伤,却没有再去寻找复活的方法。
她的重孙死去时,心头只是略有波动。
她的曾孙死去时,她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她的玄孙,她压根不知道是谁。
女婴觉得她开始了解无情了。
之后朝廷稳定下来开始扩张,要将一切宗门都纳入内部,不愿归顺的话要不然宗毁人亡,要不然被赶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自生自灭。
宗门的掌门说这里从来就是他们的底盘,他的父亲,爷爷都在这里生长,凭什么要让给朝廷?
之后掌门被打死了,宗门解散。
女婴心中却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她只是不解,掌门不是说大道无情,莫要有过多牵挂吗?
那他干嘛苦守一块山地,最后被打死呢?
既然大道无情,朝廷要那块山地,给就是了,另外找个地方修行不好吗?
女婴觉得大概是掌门没有悟道吧。
她并没有任何为宗门复仇的想法,没就没了吧,反正不耽搁她修行。
女婴游历南北,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修士。
他们也和她一样,凡缘已尽,但是又和她不一样,没有走无情道。
镇守边关的修士说,妖族一日不灭,他一日不死。
装成小孩子的修士说,这世界的变化日新月异,你看这个叫收音机的玩意儿,之前从来没有过,还有这个叫汽水的,也是从前没有的,修为越高,活的越久,就能遇到越多的新东西,他可不想因为修为不够导致无法享受未来的新事物。
书院里的修士说,什么时候他能解开修为象征与人体关系的谜题,他什么时候就满足了。
总之,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支撑着他们进行修炼,提升修为。
那她呢?她为什么修炼?
好像单纯就是为了修炼。
这是心魔,其他人的修行都掺杂了不纯的想法,修行只需要修行,她想。
到了化神之后,每天打坐,吸纳灵力已经没什么用了,可机缘又不是地里的萝卜,出门走两步就能碰到。
闷闷不乐间,她遇到了一个被追杀的少年,本来不想管,可贼人非说撞见了要连她一块儿杀,于是她就将贼人都杀掉了。
那少年感激他,说想要拜师学艺,以后一定报答。
反正闲来无事,就收了吧。
之后女婴一边各地行走,一边捡回来一个又一个小孩子,然后教导他们。
因为捡回来的小孩子太多,还成立了一个宗门。
向孩子们介绍自己成了个麻烦,因为她早就忘了自己从前的名字,那就现编一个吧。
“七界,就叫我七界师傅吧。”女婴道。
七界的眼睛微微睁开,怎么想起了那么久远的事情呢?现在可不能疏忽,计划到了关键的时刻。
她站起来,脚下是万丈高的大树,手上握一把玉斧,大树前方,上千万妖族和人族的军队正在厮杀,天上不见日月,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某种粘稠的物质正在慢慢洒下。
当今天子被烛坤所拦,烛坤自然是打不过天子的,但可以拖到她将这裂缝再扩散几次。
七界抬起手腕,手中玉斧发出微光。
可是有一人匆匆赶上大树,是一个小丫头。
“终于赶上了,师傅。”雨泽道。
七界眉眼低垂,“想不到,在开天之前,我还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子。”
雨泽摆出架势道,“师傅,我不会死的,我要是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您了。”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