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泽两手提起陈维桢的胳膊,在城市上空不断跃起。
从雨泽的视角俯视而下,她看到以光幕为起点,裂缝不断向两边蔓延,然后地面碎裂,掉入随后出现的空洞当中。
落下的除了构成城市地表的砖石,水泥块以外,还有来不及逃跑,或者被夺去了神魂的行人。
不管他们跑的有多快,是不是开着车,全都一样,甚至一些修士在飞行的途中也会突然失去意识,然后一头栽入空洞当中。
躲进楼里,或别的什么坚固建筑物下面也一样,这与建筑物的坚固程度无关,是塌陷而非晃动。
就在刚刚,雨泽亲眼看到一整栋有着优秀抗震能力的高楼,就这么直直地陷入了地里,连带着里面的人,活像罐头里的鱼。
而这种状况正在逐渐向整个三环市蔓延。
惨叫声,哭喊声,求救声。
逃跑的人,躲避的人,奋起反抗的人。
冲向光柱然后被夺去神魂的修士,试图击破光幕的源头,却被变年轻的各家老头反杀的修士。
漆黑的夜色,乌云涌动。
恍惚间,雨泽眼前的一切开始与她的过往重合。
倒塌的宗门,被屠戮的子弟,保护师弟师妹的师兄和师姐,无法逆转的死亡,然后是寂静中只有她独活的结局。
不,不该是这样。
沉默中,雨泽表情逐渐凝重。
她加快飞行速度,将陈维桢放到了国道之上。
这里已经聚集起了众多的人,众多瑟瑟发抖的人。
往日这里总是车水马龙,时时刻刻都有车辆往来,可今天属于车的道路却挤满了人。
没有人说话,只是尽可能地挤在一起,试图远离危险的同时给后来者留下位置。
轻轻的哭泣,麻木的神情,还有母亲安慰孩子的低语,这就是全部了。
陈维桢抬头看向那光柱,他的眼中看到了伟力。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修士和凡人的差距逐渐减少,地位不再像原来那么悬殊,社会总体上仍然被修士支配,但他们也要受到律法的约束。
修士不遵守律法会被朝廷缉拿,因此为了长远的发展,不会有修士就为了一时的痛快而去做大肆杀戮的事情。
尤其是京都,聚集了大量修士,随便一个都有颠倒乾坤,翻天覆地的大本领,但在天子脚下,各家制衡之下,那里的凡人过的反倒是挺滋润。
就算是天大本领,有盘综错杂的关系,再怎么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也明白不能为所欲为,没人敢在天子面前作乱。
但假如在天子看不见的地方呢?
假如那些伟力归于己身的修士放弃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也不再惧怕然后惩罚,那么所谓的律法对这些人还有约束的作用吗?
身怀利器杀心顿起。
当一切都无法形成约束时,拿着一把枪的凡人也能造成轰动社会的恶性事件,更何况这些有着摧城之力的修士呢?
在这个世界,归根结底,没有足够的力量就犹如飘絮,北风经过扰乱了虚假的和平,于是飘絮就飞舞着,不知会前往何方。
如果他能有这样的力量,如果他能有这样的伟力。
“维桢?”
“维桢!”
一声呐喊突然在陈维桢耳边炸响,立刻把他喊出了失神的状态,陈维桢晃晃脑袋,就看到在他身边异常关切地雨泽。
“维桢你没事吧?”雨泽拉着他手,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陈维桢拍拍自己的脑袋,“没什么事,刚才有些心神失去守。”
雨泽松了口气,然后换上严肃的口吻,“切不可疏忽大意,这里也只是暂时安全,不能松懈了。”
然后雨泽又道,“保护好自己。”
说完雨泽的身子漂浮而起,陈维桢心下一惊,一把拉住雨泽,“你要去哪里?”
雨泽抬头看向那光柱,“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成长,以人们的骨和肉,血与魂,这里我就是最强的,我得去看看。”
“赢得了吗?”陈维桢问道。
“我辈修士。”
然后雨泽突然笑了起来,漂浮起来的她伸出两只手,使劲揉搓着陈维桢的脑袋,原本好看的发型被她揉成了乱糟糟的鸡窝。
揉完之后雨泽舒了口气,“半年不见,手感越来越好了,揉一下心情舒畅了不少。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不用为我担心,好与坏都是我的结局。”
然后她调笑道,“要是能赢就好了,输的话,你也没办法为我担心了。”
“你自己跑不掉吗?”陈维桢又问道。
“不知道,或许能吧,可那样的师门其他弟子要骂我的,我可是承担了他们的心愿在世间行走,逃跑就太不像话了。”
雨泽轻轻拉开陈维桢的手,“等我回来。”
然后这个娇小的姑娘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地撞进了光柱之中。
雨泽走后陈维桢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又马上停了下来。
他能去干嘛?
除了祈祷雨泽成功,等待救援,还有什么是现在的他能做的?
想啊,快想啊。
陈维桢捏紧了拳头,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哎呀呀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耳熟。
并且这个声音好像是冲他来的。
顾不得伤春悲秋,陈维桢赶忙一让,周围的其他人也让出了一个空地。
就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直直地撞在了陈维桢之前站立的地面,撞得路面开裂,冒气一阵青烟。
一位少女咳嗽着爬了起来,“哎呦喂,疼死咱了。”
金色短发,蓝色靴子,黑色丝袜与衣服之间的绝对领域,还有微微漏出来的小肚子,陈维桢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他在回三环市的路上遇到的,自称七界的女孩吗?
记得当初是让她去帮忙阻拦一下绀雪来着。
难道?
贝雷帽猛地冲出青烟,有着紫色蝎子辫发型的少女,对着陈维桢抬手就是三连招,不过都被陈维桢一一接下并化解。
“好你个陈维桢,不带我去见杀我哥哥的凶手就算了,还买通别人来阻拦我。”绀雪凌厉道。
见陈维桢和绀雪打了起来,金发女孩也顾不得呼痛,她一滚就来到了两人中间,双手张开道,“别打了!”
于此同时,还有雷电从她身上爆发,直接把两人都整麻了,只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