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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砧板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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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如果作为金刚级冒险者的你们去战斗,也只会白白送死而且搅乱我们出手的时机,所以请在此等待!”

【讨伐队】的人完全没打算放行,铁了心一样。

“现在可是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这样真的好吗?”

沃特对于他们说的话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同为人类的他们可以如此铁石心肠、明明不远处就是魔物在肆意屠杀的场面。

“那是他们的使命!死亡并不是结束,神会在他们死后给予慈悲的!”

“...神?”

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但对方认真的模样让沃特知道这人没在开玩笑。

“异教徒!你是在质疑什么?......算了,现在是特殊情况,为了让你们的战力能够在适当时候发挥作用,想必圣神会宽恕的。”

“沃特先生,我想我们没必要听他们的。”

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让芙尔感到很不满,她并不把【讨伐队】这些人放在眼里。

“当然,他们想拦也拦不住......但是人家都言明不让我们帮忙了,现在去反而不讨好。”

“真是可悲。”

这样说完后,沃特带着芙尔转身就走。

那些正惨遭杀戮、完全没有一战之力的士兵的命运在他看来是如此可悲。

被愚昧的信仰拖累,甚至被同胞当作了炮灰。

“你说的我可不会当作没听到!你在可悲些什么?!我能理解为这是异教徒的傲慢和挑衅吗?”

“——随你便。”

【讨伐队】的领队似乎很厌恶沃特,但后者无所谓他会有怎样的态度。

实际上,沃特反而因为自己不用立刻投入战斗而感到小庆幸——毕竟大放光彩拯救众人什么的,这种让自己成为闪光点的事沃特一点也不想要。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收割者巨虫蹂躏的兵士了,不过要怪就怪【讨伐队】们吧,是他们这些人阻止了自己。

“嗯...?下雨了?”

往回走的沃特感受到了滴落的雨滴,并且似乎越来越密集。

头顶上有遮天蔽日的乌云,想必一定会发展成滂沱大雨的吧。

“要我说,我们应该直接闯过去、然后杀掉那些魔物才是。”

芙尔跟在身后这样说,并非出于怜悯——虽然也有一点怜悯就是了——而是不想就这么听从【讨伐队】的意愿,芙尔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这样做毫无疑问是正义的,但是没必要,况且我又不是什么慈悲心深重的人。”

“嗯,我明白了...抱歉、我似乎有些僭越了。”

“没什么。”

沃特又回头瞧了一眼,士兵们依然在不断的送死,【讨伐队】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等什么,魔物肆意张扬的杀戮着。

真是十足荒诞的画面。

“哎...算了。”

尽管感觉会非常麻烦,但沃特还是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

被收割者巨虫残酷杀死的士兵和征召青壮们,他们全部有着各自的思想,追求,人生。

活生生的人不该无意义的死去。

不知是自己残存的人性一面的作用,还是来自理性的思考,沃特终于做好了决定。

“随我来,芙尔,一起去救下他们吧。”

“——好!”

..................

一柄剑,被紧紧的握在手里。

内心不断升腾着战斗欲望,对于死亡的恐惧早就彻底消散了。

肩膀紧挨着肩膀,能感觉到彼此的力量,更能感到凝聚在圣神的信仰之下的钢铁意志。

正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之中毫无疑问蕴藏着危险,但不论有怎样的魔物出现,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将其拦下。

以手中利剑、心中决意,还有这副身躯血肉。

但是,来自未知危险的恐惧,又开始重新占据伊登的内心。

无法遏制的感到害怕。

“....圣神在上”

密林中传出的诡异动静越来越大,因此感到紧张的伊登下意识的低声向圣神祈祷。

树干断裂的声音,吱吱的怪叫声,像是名为恐怖的交响曲,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伊登甚至感觉树木在动,但经过再三确认后,他发现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究竟是什么?

心中这样的疑虑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灾潮】,但还是无法理解怎样的魔物会引发这种奇怪现象。

伊登又踮脚抬头看向四周,他目睹到了那些伟大圣王的忠诚士兵所组成的坚实阵列。

他们是圣国的骄傲,伊登即便没有紧挨着士兵们,也依然能感觉到昂扬的斗志,这给他带来勇气。

但是当第一个魔物从森林狂奔而出时,好不容易燃起的勇气破灭了。

那是足足有3米高的巨大昆虫,拥有由锯齿构成的嘴部、以及前肢构成的一对致命的“巨镰”。

第二只、第三只、接二连三的巨虫快速涌出,它们身后幽暗的密林仿佛恶魔巢穴一样,不断释放着这些骇人恶魔。

巨虫们那乱糟糟的吱吱的怪叫声无比刺耳,扰人心神,理智仿佛都要被吞噬,恐惧让身体不由得开始震颤,手中的剑显得是那么无力。

心跳加速,冷汗直流,伊登只一眼就看出那绝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存在,他此刻多么想拔腿就跑。

——但是!但是!

但是正因为眼前的魔物如此危险,伊登在心中强烈告诫自己不可以逃跑,因为身后就是圣都施倍塔因,他的父母、姐姐的安危取决于自己的英勇作战。

“没事的...没事的...”

自己是神裔圣王的子民,是崇高圣神的信徒,而周围千千万万的人和自己一样,大家彼此的意志相互连结,一定能克服困难!

——越来越近了!

眼前的视线逐渐被狂奔的魔物群占据,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人感到窒息,生理层面上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致,伊登的精神甚至有些恍惚。

脚下的地面因魔物势头凶猛的奔腾而震颤,同样发抖的似乎还有伊登在内的所有人。

但是必须站在这里,必须要挺住。

不知道内心是怎样的信念在支撑着,所有人奇迹般的没有溃散。

“圣神保佑!!!”

“喔啊啊啊!!!”

放声呐喊是为了驱逐心中的恐惧吗?

与巨大昆虫们接战的前一刻,包括伊登在内所有人全都这样喊着,其中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情绪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然后,碰撞产生了。

不对,分明是单方面的被突入,己方的阵型如同无物、被魔物群轻易撕裂。

伊登能听到最前方士兵的痛苦喊声,也看得到被抛洒的血液和肉块,巨大的昆虫魔物肆意蹂躏着,士兵完全无法抵挡。

如同屠刀斩在砧板上的肉,肆意将其切割。

死亡如风一般席卷,人们的生命被不断收割。

坦白地说,伊登吓坏了。

这不是那种坚定决心就能做到的事,不是那种程度的......

作为一个刚刚成年不久、尚且稚嫩的青年,伊登从未经历过眼前的可怕场面。

人如草芥般的不停死去,鲜活的生命瞬间凋零大片,而且血腥的残躯断肢刺激着他的感官,难以忍受。

然后几乎是呆愣在了原地,伊登眼睁睁的看着庞然大物杀了过来,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自己正前方的人像是被碾碎的豆腐块一样惨死,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未曾起到任何效果,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

直到脸颊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伊登才有些回过神来——温热的血液散发浓烈的血腥味。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溅染的是哪位战友的鲜血,但至少明白了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那下场毫无疑问是死亡。

身披链甲的士兵仍然持续发起冲锋,尽管毫无效果,身边和自己一样的的青壮年们踌躇不堪,但没有任何退缩者。

——我也绝不能逃!

尽管现在立刻逃走或许还能有生还希望,但虔诚的伊登终究还是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双腿虽然发软,但他开始努力的前进、并且步伐越来越快。

“同为圣民的同胞!和我一起前进!!圣神庇佑你我!!!”

伊登几乎声嘶力竭的在呐喊,他的话语成功团结起身边的其他人。

只要有一个人积极做出表率,那么几乎所有犹豫的人也能下定决心,他们跟着伊登、也一同嘶喊着,向着不可战胜的魔物发起攻击。

然而鸿沟无法逾越。

好比一只仓鼠不可能打败猛虎,不论是多么具有觉悟、多么聪明机智的一只仓鼠,也不可能杀死老虎。

结局显而易见。

碎片般的血肉残躯四处飞舞,淋漓鲜血也浸染了土地,杀戮充斥着这里的一切。

像是因这般惨状落泪了一样,乌云密布的天空也滴下雨点。

伊登绝望了,他终于明白自己死期将至了。

在这一刻,伊登在心中是多么想活下去,他祈求着圣神能拯救自己,也好想回到家人身边、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父母的怀抱中。

但眼前的巨虫已经挥下了致命巨镰,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撕成碎片——

利剑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音响起——

“欸...?冒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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