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顿时袭来。
被利刃划伤、伊登的左肩出现了伤口。
但是他完全看不到敌人,更无法做到任何反击。
该说是直觉还是什么呢,伊登下意识的侧过身躲避,然后下个瞬间、他的脸颊被划伤。
如果刚才没有闪躲,那么被划破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脖子了。
——必须要逃。
这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伊登猜想对方多半是【讨伐队】的强者。
而且很可能是刺客职的存在......但如果属实的话,那么自己将连逃跑的余地都不存在了。
——要殊死一搏吗?
但是连对方在哪里都看不到,想要与其战斗根本是天方夜谭。
紧接着,思绪突然被迫中断。
伊登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推到,他狼狈的摔在地上,身上沾上了许多污泥。
敌人一定会在下一刻挥下利剑,这样想着的伊登急忙翻身去闪躲不可视的斩击、尽管他无法看见敌人的攻击轨迹。
身上很幸运的没有增加新的伤口,那么说明自己预测的没错。
“别挣扎了!”
敌人似乎有些恼火,但伊登只想感谢对方说的这句话——他通过声音得知了敌人的位置。
伊登拿着先前杀死的士兵那里抢来的剑、朝着声源方向横扫砍去、
因为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大概位置,因此他没有使用针对性更强的刺击。
然后攻击不出意料的落空了。
想要打败敌人果然不会轻松。
而且随着伤口不断往外流血,伊登的体力逐渐下降、再加上到现在为止也没能识破对手的隐身技能,伊登知道继续纠缠下去死的必将是自己。
必须要有一个突破点,一个逆转局势的转折。
主要的问题就只有该怎样才能应对敌人的隐身手段。
——隐身技能应该有时间限制吧?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伊登的脑海中,但是他转念又想、在敌人技能效果消失之前自己有可能已经被杀死。
形式太不妙了。
伊登举着手中的剑,他一边高度集中注意力提防敌人、一边在思考着可能存在的对策。
然后再度猛然的,完全出乎伊登意料的、他的右臂重重的挨了一斩,仅仅冲击力就把他打趴在地。
这次的伤口很深,恐怕敌人力气再大些、剑再锋利些,那么胳膊被斩断也毫不奇怪。
疼痛的程度更是难以言喻、不过因为高度紧张的战斗状态伊登倒是没感到特别的疼。
摔倒在地的伊登感到身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地面上的淤泥、还是因为自己因紧张而渗出的冷汗导致,亦或二者皆有。
——等待...污泥?
因为下雨,让本就不整洁的街道变得非常泥泞,整个地面都污秽不堪。
看着站在自己身上的大片淤泥,伊登意识到了些什么。
“...我说,能不能就这样放掉我呢?”
像是在渴求怜悯一样,他突然虚弱的说。
“你杀死士兵之前怎么没想过饶人一命呢?”
前方传来对方冷酷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动摇,但对伊登来说、只要能拖住对方不继续进攻即可。
“等大人你回去可以报告已经杀死了我...就这样留我一条贱命吧。”
“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杀害忠实于圣王的士兵、你这个不虔诚者哪里来的脸面向我求饶!!”
那种语气仿佛在审判某种罪孽深重的存在,敌人在这之后什么也没说了。
——下一刻就要挥剑斩杀自己了吧
但倒在地上的伊登做好了准备。
他猛然向前方扔出自己悄悄捧在手里的污泥,虽然只是一捧的程度、量一点也不大,但已经足够让对方暴露了。
许多黑色肮脏的泥点、凭空滞留了。
不对,那并非滞留,而是粘在了某种不可见的存在上面,因此产生了看起来停在空中的错觉。
“——什?!这算什么!!”
敌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肮脏的污泥粘在身上让他很不爽——最重要的是,对方没认识到泥点给自己带来的真正影响。
“简直是羞辱!好歹拿剑和我战斗!”
然而根本无需此言,伊登也已经尽全力的快速起身、拿剑冲向对方。
敌人的位置已经完全暴露了。
虽然仍然看不到对方的身体,但是泥点所在的位置就是敌人的所在,就算隐身技能可以连带身体衣物和装备都隐去踪影、却无法隐去发动技能之后沾染在身体上的存在。
当然,也有能完全不可视的这类技能,在发动之后不会受到任何外在干扰、只可惜伊登的对手等级不足,无法使用这种技能。
于是完全没设想过自己会有战败可能、完全不觉得伊登能有任何获胜机会的敌人,内心充满余裕的的看着伊登起身。
只要自己稍微偏转位置,就不会被击中、这样想着的他移动着,打算躲过伊登的攻击。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这一事实。
于是明明已经朝右侧走去,明明应该躲过了伊登直直向前的冲锋才对,但是他突然发现眼前持剑的青年在自己移动的同时也改变了冲锋的方向。
就好像,他能看见自己一样。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敌人,想做出什么改变也已经来不及了。
生死较量之间往往只在一念之差,两者拼死角逐的结果或许只因看似不起眼的小事而决定。
伊登完全不敢大意,即便他已经断定敌人来不及躲开,也不敢有任何懈怠。
因为自己这一刺能否将对方瞬间毙命都还两说。
万一没能刺中要害呢?万一只是造成了皮肉伤呢?
在敌人没有即刻死亡的情况下、对方回过神认真对待战斗时,伊登知道自己无法战胜这个多半是来自【讨伐队】的强敌。
他的心中在这一瞬间充满了各样的担忧,但伊登只能做到用尽全力的持剑冲刺,不论怎样的顾虑也没能力改变。
幸运的是,这些担心没有成为现实。
伊登能明显感受到手中利剑刺入躯体的触感,甚至敌人没有任何痛苦喊叫声,只是闷声冷哼一下、但却是蕴含了极致痛苦的闷哼声。
疼到连放声呐喊都无法做到了。
伊登知道自己得手了,他仍不敢怠慢,于是接二连三的、一剑又一剑,直至鲜血染红了一小片地面,他才终于停手。
紧绷的弦也在同一时间断掉了。
和实力强于自己的存在战斗,除却肉体所受的伤以外、精神压力也超乎意料的夸张。
伊登很累,又困又累。
除了睡眠不足的原因之外,似乎还因为伤势过重而导致的意识模糊。
——这样下去会死...
脸颊的划伤没什么,左肩的伤口也不是太严重,只是右臂,右臂的鲜血完全止不住的往外流淌,伤口深可见骨,伊登甚至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这条胳膊了。
他深知自己此时需要帮助,信仰系职业的存在施加技能才能让失血过多的自己保命,但是又不可能去教会,那里的神官和牧师以及士兵们毫无疑问会杀死他。
——该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该怎样让自己得救,但伊登没有坐以待毙的等死,他蹒跚着挪动脚步,不断地行走。
下意识的,朝着冒险者公会的位置所在前进。
或许是因为冒险者和他一样都不信奉圣神,这一丝微小的共同点让伊登找到了归属感,令他完全无意识的向公会前进。
..................
如果说平民居住的区域和贫民窟无异,那么此地就是诠释了何为“神圣”的精美建筑。
【迎神之域】,这是字面意义上的、历代圣王为了迎接神而精心打造的建筑群。
无论是圣神亲自降临,还是神使来访,这片迎神之域都将是最好的迎接处。
最初规划并建造这片如同绝美艺术品的建筑群时,虽然有无数的平民过劳而死,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源源不断的热情投入进来,一批又一批人的死亡并没有影响迎神之域的建成。
信徒的狂热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现象,他们前赴后继的、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走向灭亡,就因为一句“为了迎接神而存在的伟大圣地!你我即便付出生命也死得其所!不如说能亲手建设它是莫大的光荣!!”
无数的枯骨就这样埋藏于地下,信徒们用劳动与死亡换来了这片迎神之域,与光鲜亮丽的傲立于世的这片建筑群不同,他们的名字没有任何人知晓,也谈不上在流逝的历史中被遗忘,只是瘦弱的躯体在土壤里渐渐腐烂,直至虚无。
而到了现在,人们依然只向往精美绝伦的迎神之域,无论是它的无比神圣还是其美轮美奂的程度。
只是平民不得进入。
高大的城墙隔开了肮脏的“贫民窟”,居住在肮脏简陋的破烂屋子的居民同样是被城墙隔开的存在,他们不被允许进入迎神之域。
只有忠实于伟大圣王的圣职者才能进入——神官,牧师,圣骑士,圣武士等等......
但是今天的早晨,有两个既不是圣职者、也不像普遍都很瘦弱的平民的人来到了这里,其中一人还戴着兜帽无法看清脸。
他们看起来也并非冒险者,因为看守士兵并没有发现冒险者那标志性的牌子。
“请证实二位的身份,无法证实的话就赶快回去!”
“需要我证明怎样的身份呢?”
多么愚昧无知的问题,士兵不禁在心中这样想到,就算是不信奉圣神的异端冒险者也知道怎样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迎神之域。
但是眼前的两人,完全就是一副什么也不明白的模样。
“两位是神官之类的吗?是否效忠于伟大的圣王陛下?!”
士兵语气不满的这样问,两个可疑的人也因为这个问题面面相觑的看向彼此,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效忠于伟大圣王的圣职者,就赶快离开吧!”
“士兵!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么吵闹!!”
正当士兵打算让两人离开时,似乎是他的上级来了、他气势汹汹的没有一丝好脸色。
“报告队长!我正在核实两人的身份!”
“核实身份需要这么啰嗦吗?!”
队长说着把视线转向可疑的二人,然后又继续开口:“把兜帽摘下来!就算是圣职者也一样!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队长说完看对方没搭理自己,他有些气急败坏的亲自走上前去,利落的摘下了对方戴着的兜帽。
然后,呆愣了。
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令人畏惧的事物,而是恰恰相反。
那兜帽所遮掩的脸庞实在过于美丽,以至于让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完全愣神。
如果说迎神之域的代名词就是神圣,那么眼前的女人就诠释了何为真正的极致美丽、而且似乎还散发着让人感到温暖的独佳气质。
“芙尔,下次不要顾忌惹麻烦什么的,对方蛮横的摘掉兜帽反而显得很软弱......果然戴着金刚级的牌子会避免这种琐事吗。”
“...嗯,好的。”
“你们在嘀咕些什么?...不过,这可真是富有魅力的女人......应当把她献给圣王...不对,应该把你奉献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