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弥修醒了。
他一睁开眼,就是城堡天花板那单调的黑色。
世界还很安静,窗外太阳都没有升起。除了自己均匀的呼吸声,陆弥修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醒了?陆弥修开始回忆昨天的事情。
在下午到达城堡后,陆弥修被安排到了在艾米莉房间旁边的这间客房。坐了一会,陆弥修之后就出门逛了逛这座城堡。
总的来说,这里的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除了那个不喜欢自己的爱琳管家,剩下的仆人对自己都比较友善。
通过和那些女仆聊天,陆弥修得知艾米莉的奶奶布兰德夫人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而她的儿子布兰德伯爵则是在兰洛居住。
母亲是英国人,而儿子是兰洛人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布兰德夫人是嫁给兰洛的贵族了。在丈夫去世后,她又重新回到了英国居住。
不过让陆弥修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的人都对这位兰洛的贵族,艾米莉的爷爷忌讳莫深。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吗?
晚上参加的虽然说是晚宴,可是坐在桌子上吃饭的就只有布兰德夫人,艾米莉和陆弥修自己三个人。
然后餐桌还是那种长长的款式,布兰德夫人坐在上桌的位置,而陆弥修和艾米莉则相向而坐,两个人和布兰德夫人还是离得有些距离。
最让陆弥修心存芥蒂的是,吃饭时爱琳管家一直都站在布兰德夫人的身后,形影不离地服侍着。所以在这将近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中,陆弥修严格遵守了所有的礼仪,保持了应有的微笑,以至于到最后脸都僵硬无比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一餐饭要吃两个钟头?这就得问永远上不完的菜品了:餐前小菜、面包、沙拉、牛排、炸鱼、酒水、甜点…
这些菜品就像是宇宙之中无穷无尽的黑洞一样,一道一道地摆在陆弥修的面前。加上艾米莉谈性甚佳,祖孙俩相谈甚欢,所以这餐饭一直吃到八点才结束。
好死不死的是,艾米莉还一直和布兰德夫人讲自己和陆弥修在学校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三句话不离弥修弥修。
陆弥修可以清晰地感到站在布兰德夫人身后的那道目光越来越没有温度。如果眼神有杀伤力,陆弥修已经现在变成一座冰雕了。
吃完后还不得消停,陆弥修又被艾米莉拉去花园散步,听她讲了许多小时候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夏夜中漫步于百花之中,微风不燥,鼻尖传来芬芳的花香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的自然气息,的确是很惬意。但如果是马不停蹄地绕着城堡走了一圈又一圈的话,陆弥修还是不想再来第二次。
最终,折腾了两天两夜的陆弥修才踏踏实实地瘫在了床上,疲惫地睡去。
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结果现在清晨就醒了,难不成自己认床?
时间还为时尚早,可陆弥修无论如何辗转反侧,都不能再次入睡。睡不着的陆弥修只能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着的门外传来了青春的声音:“弥修,你醒了吗?”
艾米莉吗?陆弥修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晚上睡觉时陆弥修一般是不喜欢摘表的,第二天起来又要戴回去,实在是过于麻烦。
居然已经八点钟了吗,看来自己发呆了很久。
“我马上起来。”陆弥修答复门外的艾米莉。
“那你快点哦,今天不是说去伦敦玩吗?”
“我知道了。”陆弥修开始爬下床,寻找自己昨天脱下的衣服。
“你穿好衣服了就说一声,门外的女仆会进来提供毛巾和热水,然后记得下楼吃早餐。”
“好的,你先下去吧。”
因为自己这间客房就在楼梯边上,陆弥修可以清晰地听到艾米莉下楼的脚步声。
话说,刚才的对话既视感为什么那么像新婚夫妇?陆弥修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相关的场景了。
陆弥修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奇怪的想法都赶了出去。
穿好衣服后,进来的女仆还要帮自己洗脸,陆弥修连忙拒绝了,还是由自己来吧。
下楼时,陆弥修不由得哈欠连天。看上去自己比所有人起床都要晚,但其实压根就没怎么睡觉。
到达餐厅时,布兰德夫人和艾米莉已经用完了早餐,正坐在座位上亲密交谈。
她们也注意到了姗姗来迟的陆弥修,布兰德夫人还是和蔼的微笑:“陆先生,昨天休息的还好吗?”
陆弥修赶快提了提神,紧绷地回答到:“我昨天休息的很好,谢谢夫人关心。”
布兰德夫人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握在掌心的艾米莉的手:“艾莉刚才和我说了,说你们昨天晚上在花园里散步到很晚。想必这两天舟车劳顿,陆先生已经很累了,没想到艾莉那么不懂事,还要一直缠着你。”
艾米莉的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奶奶,我们昨天很开心的。”
陆弥修也否认道:“夫人,昨天是我们两个都想走一走的。”
一边说着,陆弥修还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直到确认附近没有那个一副僵尸脸的管家后,才长出一口气。
“那是我老了,年轻人永远精力充沛嘛。”
布兰德夫人示意陆弥修用餐:“祝你们今天可以在伦敦度过一个快乐的一天。”
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陆弥修总觉得布兰德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说出来的言语,都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在艾米莉的再三催促下,陆弥修只能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早餐,踏上了去伦敦的马车。
坐上马车的艾米莉对伦敦很是兴趣盎然:“弥修,等下我们先去哪?”
陆弥修手里拿着之前从图书馆找到的一本伦敦游记:“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吧,大本钟,威斯敏斯特教堂,塔桥之类的都很有意义。”
“那我们都去转一圈吧!”艾米莉直接大包大揽。
“艾米莉,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伦敦有很多风景名胜的,我们一天肯定转不完的。”
“怎么这样,我想和弥修把伦敦都看一遍的。”
“反正还要在这里待很久的,有的是时间。”陆弥修安慰艾米莉。
“弥修,你手里的那本书给我看看。”
“诶,是这本吗?给你。”陆弥修把不知名游记作家写的伦敦游记递给艾米莉。
看着艾米莉饶有兴趣地翻阅着,陆弥修有些好奇:“昨天不是听你说,你来过很多次奶奶家吗?那应该也去过很多次伦敦吧。”
“是啊,怎么了?”
“那怎么还很兴奋?对于一个自己去过很多次的地方,应该不会还有这么大的兴趣吧?”
“小时候嘛,而且是和长辈一起去的,趣味性都大减了。”
“原来如此。”陆弥修点头表示赞同,和父母一起去游玩,确实很拘束。
上午时分,不像两人匆匆路过的巴黎早晨时的宁静,伦敦这座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运作起来了。
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就像泰晤士河一般不会停息;马车,汽车,有轨电车交织在一起,地下说不定还有地铁穿行而过;头戴礼帽的绅士在不经意间和卖报的报童撞在一起,惹的在一边等客的车夫哈哈大笑。
陆弥修在马车上细细观察着这座国际之都的众生相。直到伦敦市中心,两人下了马车。坐上市区四通八达的有轨电车,两人先行来到了大本钟附近。
两人站在桥的对面,远远的望着这座古老的钟塔,身下的泰晤士河倒映出它的全貌。在阳光照射它的时候,显得闪闪发亮;在太阳被云层遮挡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古老的感觉。
艾米莉两肘支在栏杆上,双手合在脸前:“弥修,你说如果这座钟有灵魂的话,它一直立在这里,会不会很无聊?”
“也许吧?但是说不定人家觉得我们这种劳碌奔波更无聊。”
走过不少名胜,艾米莉问出了不少异想天开的问题,诸如塔桥会不会突然不开心拉起又闭上,刚好把路过的船砸了个稀巴烂之类的。陆弥修有些哭笑不得,之前怎么没发现艾米莉想象力如此丰富?
一天的最后在艾米莉的提议下,两人决定最后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参观。
在西斜太阳照射下,原本就风格瑰丽的大教堂显得更加奇幻迷离,走进去,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
出人意料的是,艾米莉居然是新教教徒,走入礼拜室,艾米莉就开始祷告起来。陆弥修没有信仰,也不可能和艾米莉一起祷告,于是开始打量起四周。
陆弥修出神地望着雕刻在墙壁和穹顶上的精美花纹,想起了柯洛莉娅身上的那些衣装,一样的绚烂,一样的神秘。
咦?前面怎么还有几个人?
原本他们参观的时间就很晚了,进来后没发现有别的游客和信徒,现在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别人。
走出来的众人层次分明,身穿黑色牧师袍的人跟在身后,而处于领头的两人则远远走在前面。引人注意的是,两人身高看起来差了很多,有一个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高。
因为四周寂静,陆弥修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左边的红衣教士对右边的人说:“希尔小姐,允许的话,请到这边来向我主献上真诚。”
“这是我的荣幸。”
柯洛莉娅答允了主教的请求,把视线转向礼拜室,恰恰和陆弥修直勾勾的眼神撞上了。
光线下移,射在了柯洛莉娅略显惊讶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