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还是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不过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从这里看城堡的大门,陆弥修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花园中的牵牛花攀在花架上开的正灿烂,紫色的花瓣因为光线的笼罩平添了一分金色。
“那孩子走了?”
“啊!”
艾米莉被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才发现是自己的奶奶:“我还以为是谁呢,奶奶你走路怎么没声?”
布兰德夫人摸了摸艾米莉柔顺的金发:“我可不是故意放低脚步,只不过是某个傻丫头望的太忘我了,奶奶我可是站在你后面好一会了。”
“有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艾米莉还是难以置信。
布兰德夫人取笑到:“怕不是我的艾莉心里已经被某个人填满了,没有奶奶我的位置了。”
艾米莉抱住布兰德夫人:“我的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你老人家的位置,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布兰德夫人宠溺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孙女:“可是你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否认那个人的存在。”
艾米莉把脸深深地埋在布兰德夫人的怀里:“我不知道奶奶你想说什么。”
“好好好,奶奶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不去?”布兰德夫人拍了拍紧抱着自己的孙女。
艾米莉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奶奶:“去哪啊?等下我就要出发去参加宴会了。”
“很近的,就在城堡里,耽误不了你多久时间”,布兰德夫人说到这顿了顿,“或者说,你的时间还很充足。”
艾米莉此时已经松开了布兰德夫人,她对奶奶的话很不理解:“现在离出发只有半个小时啊,时间很紧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布兰德夫人当起了谜语人。
“奶奶你好讨厌,快点告诉我啦。”
艾米莉撒娇地摇晃着布兰德夫人的手,想要靠卖萌来换取答案。
但是布兰德夫人避而不答,而是拉起艾米莉的手:“现在你就和我先去那个地方看看吧。”
见奶奶这么坚持,艾米莉也暂时搁置了内心的疑问,跟着布兰德夫人向楼上走去。
还没来得及上楼,爱琳管家从后面赶了出来,她贴着布兰德夫人的耳朵说了几句。
“我知道了。”
“夫人,要不要去追?”
“不需要,你去忙自己的吧。”
布兰德夫人直接拒绝了爱琳的建议,爱琳复杂地看了看祖孙两人,最后长吁一声:“我明白了。”
爱琳刚想离去,布兰德夫人叫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的表情变化已经从不解变成了抗拒:“不行,夫人,我不能这样做。”
布兰德夫人脸上一贯的笑容已经消失,语气严厉地命令爱琳:“你这是想要拒绝我?”
爱琳连忙弯腰道歉:“万般不敢,我会执行夫人你的吩咐的。”
“那你去吧。”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表演让一旁的艾米莉看的是晕头转向,她扯住布兰德夫人的衣袖:“奶奶,从刚才开始你准备做什么啊?”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我们上去吧。”
布兰德夫人仍然避开了艾米莉的提问,领着她上楼而去。艾米莉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也不再撒娇,随着布兰德夫人走到楼上。
走到三楼时,布兰德夫人还要往上走,而艾米莉却胆怯地拉住了她:“奶奶,你不是说阁楼不可以去吗?”
“傻孩子,说不可以去的人是我,那我当然也可以允许你去了,快点上来吧。”
“哦哦。”
自己从年幼时来奶奶家,就从来没有去过四楼的阁楼,有次不小心爬到了楼梯间的位置被爸爸发现后,还被凶了一顿。
但是这间禁忌的阁楼,现在就要向自己打开了,压抑在内心中近十年的好奇,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一探究竟,艾米莉已经激动起来。
当然她的内心也有着挥之不去的疑惑,里面到底是什么?奶奶为什么今天,而不是昨天或者明天带她去?
不过等下看到了就知道为什么了,艾米莉加重了握住布兰德夫人手的力度,细密的汗珠不知不觉地已经渗出来,整只手都变得湿漉漉。
来到四楼,不同于下面三层楼的宽敞明亮,四楼因为紧接着屋顶,整个空间都显得狭小了许多。不过并没有太多的灰尘,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缘故。
布兰德夫人拉着艾米莉没有停留,直奔尽头的阁楼而去,艾米莉跟在身后一声不发。
忽然,布兰德夫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艾莉,你知道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艾米莉茫然地摇头:“对不起奶奶,我出生之前爷爷就已经去世了,你和爸爸又从来不提及爷爷,所以我对爷爷是一无所知的。”
“怨我,我始终放不下他,结果让孙女都不知道他这个人,都怪我。”
虽然布兰德夫人是背对着艾米莉,但是从话语中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感情波动。艾米莉急忙安慰奶奶:“不是这样的,奶奶。”
不过说到底,艾米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不了解爷爷的确是因为奶奶的闭口不谈。
“我没事,艾莉。所以今天我就来带你看看你爷爷他是什么样的人。”
“阁楼是和爷爷有关吗?”
“到了。”
两人停在了四楼走廊的尽头,一扇橡木门挡住了去路,一把牢靠的铁锁挂在了门把上,也锁住了里面的秘密。
布兰德夫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插入锁孔之中,打开了房门,也把秘密展现在了艾米莉的面前。
“唔…”艾米莉轻呼出声。
阁楼不大不小,只有最南边的墙壁上开着一扇窗户,保证里面的通风。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这个阁楼有着城堡其他地方没有的物品,那就是挂满小小阁楼墙壁的肖像画。
艾米莉怔怔地走进房间,眼神在墙壁上的各式人物画来回飘忽。
这些画的主人公大多数都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在春天草地上野餐的她;在夏天沙滩上漫步的她;在秋天枫林中假寐的她;在冬天落雪中独立的她。
艾米莉自发地赞叹:“好美。”
欣赏之余,艾米莉也注意到画中的女子和自己的奶奶有想象之处,特别是左手的无名指上两个人都带着一只婚戒。
她问悠悠站在背后的布兰德夫人:“奶奶,这画的是你吗?”
布兰德夫人的脸上尽是怀念之色:“是的,艾莉猜猜是谁画的?”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艾米莉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肯定是爷爷。”
“答对了。”
艾米莉开心地昂起了头,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了角落处的一副画。
是这些单人画中唯一的一副双人画,画中一位英俊潇洒的年轻金发男子正亲切地搂着那些画里的女子,两人额头相抵,幸福地微笑着。
艾米莉手指那幅双人画:“那是爷爷和你吗?”
“是啊,这是一位好友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
布兰德夫人看着那幅画,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她走过去轻轻抚摸着画面,好像就能触摸到画中之人。
她指了指房间中仅有的两把木椅:“艾莉坐吧。”
艾米莉乖巧地坐下了,而布兰德夫人坐在了对面。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巧的书桌,布兰德夫人拉开了下方的抽屉,两只手抽出了很多封信。
“这是你爷爷年轻时追求我给我写的情书呢,别看只拿出了几封,这里还有满满一抽屉。”
布兰德夫人说这话时眼神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骄傲和自豪,艾米莉崇拜地看向自己的奶奶:“奶奶当时在英国吧?爷爷是怎么认识你的?”
布兰德夫人的嘴角泛起轻微的弧度:“我们是在一场舞会上认识的,他邀请我跳了一支舞,他后来自己说从那时起他就疯狂地迷恋上了我了。”
“诶,奶奶年轻时这么有魅力嘛。”
“别看奶奶我现在老了,年轻的时候在伦敦也是小有名气的淑女,追求的人从伦敦都可以排到利物浦。”
“那你是怎么在这些人中选择了爷爷?爷爷还是兰洛人,异国来往多有不便吧。”
布兰德夫人的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爱意:“没办法啊,从那以后,我每一个星期就可以收到他的来信,然后他隔三差五地就会从兰洛跑来伦敦找我。”
艾米莉露出一脸坏笑:“然后奶奶你就被爷爷的疯狂攻势征服了?”
“没有哦,比他还疯狂的人我也见识过,但是他是特殊的。”
艾米莉偏着头:“特殊的?”
“他啊,是一个温柔的人呢。她不仅对我很温柔,在我们约会时也会贴心地安慰迷路的孩子 扶起摔倒的老人,和每一个人说话都平和近人,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摆起他们那所谓的贵族老爷架子。”
艾米莉忍不住吐槽:“真不像我爸呢。”
“你这孩子,可不能这样说你父亲哦。”
“本来就是嘛,爸爸他就很喜欢摆架子。”
布兰德夫人转过头去,外面的世界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色:“艾莉果然是我的亲孙女,都一样爱上了温柔的人。”
“奶奶!”
布兰德夫人轻抚娇嗔的艾米莉:“那艾莉也要学一点爷爷哦,遇到喜欢的人就大胆去追吧,畏畏缩缩的话对方可是会溜走的哦。”
艾米莉垂下头:“我也很努力了…只是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布兰德夫人眉头微挑:“那你告诉他你的心意了吗?”
艾米莉摇了摇头:“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你不说的话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我害怕…”
艾米莉没有说完,但是布兰德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不说出来的话岂不什么机会都没有吗?”
过了好一会,艾米莉才抬起头来:“奶奶我知道了,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毕竟是艾莉你自己的事,慢慢想。”
“嗯呢,现在差不多到五点半了吧,我去看看弥修回没回来。”
艾米莉起身离开,布兰德夫人看着她离去心中默默叹气。
小伙子,这次就算是你欠我的一个人情吧。
当艾米莉就要走出阁楼时,背后突然传来布兰德夫人的呻吟:“哎呦…”
回过头去,只见布兰德夫人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撑着桌子,一脸痛苦的神情。
“奶奶,你怎么了?”
艾米莉急忙回去查看布兰德夫人的状况,爱琳管家也“及时”地出现在了门口。
“夫人!”
爱琳手忙脚乱地要把布兰德夫人扶下去,艾米莉在一旁焦急地询问:“爱琳阿姨,我奶奶她怎么了?”
“肯定是心脏病犯了,艾莉你快去叫医生!”
“好的!”
艾米莉飞奔下楼,只留下主仆二人杵在原地。
“我说夫人,你这太乱来了。”
“没办法啊,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只能想到这个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为那个小子做到装病这种地步! ”
“从那位东方人的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而且这样一来,他也欠了我一个人情,艾莉就更有机会了。”
“真的是,我无法理解小姐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这样。”
“好了好了,快点扶我下去吧,在医生到来之前我还要躺在床上装病呢。”
主仆慢慢悠悠地走下了台阶,而心系亲人安危的艾米莉也早就忘了宴会的事情了。
这意料之外的助攻对于不知情的陆弥修来说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